第350章 病入膏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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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鄔壁。

「來的不是拓跋燾,也不是拓跋家任何一位大將?」袁喆聽到北面來的消息,頓時臉色變得鐵青:「不是說這個鮮卑狗一旦有仗打肯定是御駕親征嗎?柳元景消息沒有透出去?」

「以柳元景的謹慎,一定是透出去了,說不定還用暗道的事情做了餌。」宋二也是納悶,「照理說如今外無戰事,內無憂患,連夏地之亂也平了,以拓跋燾的性格,聽到宗主會動亂的事情,應該是御駕親征才對。就算不御駕親征,也一定是派出信得過的宗室將領,如今卻派了兩個汗毛都沒干的年輕將軍……」

宋二頓了頓,「會不會,柳元景做的不夠謹慎,讓拓跋燾或是崔浩給看了出來?」

「怎么會!這一計連柳元景都做了棋子,彭城王頂著這般大的壓力,必定會造出各種假象讓拓跋燾重視南方。我原想著拓跋燾不來,讓他們損失個幾萬大軍也夠喝一壺……」

袁喆陰測測地笑著:「嘿嘿,如今沒來幾萬大軍,先毀了先鋒,也是一樣。」

「公欲行此事時,我就曾告誡過你,此策太過陰損,若不到危急關頭,切不可濫用『病人』。我不知道袁公為何如此匆忙放出這么多人,但是萬一打草驚蛇,不但我們折損嚴重卻沒得到效果,恐怕連彭城王都要因為此事見棄於世人,還望袁公三思而後行……」

袁喆害怕彭城王劉義康,卻對這位叫做「宋二」的使者沒有什么畏懼,聞言也只是隨便敷衍:「不丟出幾個人,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我這也是提早試試,心里也有個准備。至於彭城王,這里都要成為死地了,我想我的誠意已經足夠明顯。等我們舉家遷往宋國,還要靠彭城王照應,又怎么會扯他的後腿?!」

宋二嘆了口氣,心底對袁喆勸服劉義康行這絕戶之計十分反對,無奈他只是個使者和智囊,兩人若都不聽他的,他也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再三警告大軍若沒有異動不能貿然放出「病人」等等,這才一臉憂慮的離開。

袁喆在樓上看著他走遠,這才倚著牆壁滑倒在地,硬生生咳出兩團血來。

他天命已經不久了。袁家被劉宋當做棋子,魏國又步步緊逼,轉眼間整個鄔壁都要化為烏有,袁喆心中原本就又氣又恨,突然又得了噎膈症,無論吃了什么都會嘔吐出來,食道如同阻滯一般不能進食,全靠服食湯葯維生。

這種病得了以後,人就漸漸不能進食,消瘦的如同枯柴。袁喆為了掩飾自己的病狀,除了暗道和燕飛樓很少踏足其他地方,每日看起來雖然進食如常,但大多都倒到了燕飛樓後的湖中。

袁喆原本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袁化身上,囑咐他暗中囤積糧草、收購葯材,最後大撈一把金銀退走劉宋,無奈這個兒子痴迷胡姬,竟到了拋妻棄子的地步,不但忤逆他的意見,更是屢屢試圖放出暗道和城外山坳里的那些人,讓他不得不放棄了他這個沒用的長子。

他最恨胡人,他在劉宋時,原本已經搭上了新帝劉義符的門路,花了巨資買了一個侯位,在他已經前往建康的路上,新帝被謝家殺了,擁立了劉義隆上位,侯位也隨之成為泡影。

過了沒多久,拓跋嗣又趁先帝駕崩國內生亂的時候揮兵南下,連奪三州,袁家所在的陳郡被攻陷,袁家從此和劉宋之間隔著重重關卡,就算他那侯位有效,宋國也不會用這么一位身在「曹營」的侯爺。

自那以後,袁家原本花費的巨資打了水漂,拓跋嗣大軍征伐三州又造成巨大的損失,袁家幾近一蹶不振,靠著和魏國周旋和原本掌握的暗道才逐漸回復過來,又吸納了大量流離失所的破落戶,這才慢慢又有了以前的實力。

誰知道就在他已經准備安生過日子的時候,宋國卻不肯放過袁家。他們不帶了自己當年買官的證據,先是威逼後是利誘,強行脅迫他幫著宋國疏松奸細和探子,甚至還要將袁家的商道作為運送物資的通道征用。

這些都是刀尖上玩命的勾當,隨著越來越多的探子進入魏國,袁喆意識到袁家被魏國發現不軌是遲早的事,而魏國那位彭城王步步緊逼明里讓他回宋國為官,暗地里卻聯合豫州宗主孤立袁家,生生的把袁喆逼入了瘋狂之中。

魏國的胡人骯臟如狗,劉宋的權臣們也幾欲讓人作嘔。天底下除了袁家鄔壁,沒有一處是人間樂土,既然如此……

那他就毀了它們。

讓它們知道袁家雖小,卻也不是好捏的柿子!

反正他命不久矣,哪怕為了最肖似自己的兒子袁放拼上一拼,再給他爭取個十幾年的時間,說不定到時候他已經找到了走出去的法子。

至於外面會不會天下大亂?

他死都死了,管不了這么多了。

就在袁喆捂著胸口做著報復世道的美夢時,袁放慌慌張張地敲著袁喆房間的門。

「阿爺!阿爺!您在不在!」

袁喆擦掉嘴邊的余血,站起身整了整衣冠,這才給兒子打開門。

門邊守衛的侍衛們都滿臉好奇地看著袁放,這位小公子素來得袁喆喜愛,做事也干脆利落,絕不會這般驚慌失措。

「阿爺,阿兄發燒了,燒的很厲害!」

袁放喘著粗氣。

袁喆剛准備擺父親的架子訓他幾句毛躁雲雲,卻被袁放的話直接拉了他進屋。

「到底怎么回事,你們兄弟倆瞞了我什么,說!」

袁喆眼睛一瞪,眼光像電光一般射了過去。

「……阿兄想要放那位郡主,大概是被她碰了……」袁放低下頭,「我去的及時,將阿兄拉了回來……」

「我就知道那女人留著是禍害!早知道管她什么身份,將她直接給殺了!」袁喆咬牙切齒,「那女人呢?你沒殺了他?」

袁放不是無知的稚子,真要動手時毫不啰嗦,這也是袁喆認為他比袁化更有當家主的潛質的原因。

誰料袁放竟低頭默不作聲。

「哼哼,難不成你也被她迷了?就她現在那副鬼樣子,還能迷惑什么人,我竟要看看!」

「阿兄以死相逼,我當時急著把他帶出病牢,就沒跟他拉扯,匆匆忙忙趕了出來。誰料阿兄還是病了……」

袁放一抬頭,看著父親用駭人的目光望著他,驚得退了幾步。

「你帶化兒出來的,你怎能保證你沒有事?」

袁喆的聲音陰沉的可怕。

「孩兒,孩兒是捂住口鼻身上進去的,也是用刀背推開的兄長,並沒有碰過他們兩人……」

袁放心中越來越害怕,連忙解釋。

「我肯定我沒染病,但兄長……」

「還治什么,丟出去自生自滅吧。」袁喆冷哼一聲,「他成不了大器,與其被鮮卑人和宋人啃個干凈,還不如現在死了痛快。你若不丟他出去,我也會尋個機會把他一刀給殺了,免得他禍害到我的孫子和你。」

「不是有很多人還是沒死嗎?赫連家那個到現在也沒生命危險,她過過去的病氣也許沒有那么厲害?阿兄現在只是發燒,找個名醫治一治,說不定能治好啊,我求您了阿爺!」

袁放跪地不起,苦苦叩首。

袁喆只覺得胸中那股憋悶越來越重,幾乎要讓他到暈死的地步,當即伸手一揮,喊了幾個侍衛進來,將袁放拖了出去。

「這事你要不處置,我就親自處置,你自己想好再辦,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