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在商言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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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袁放露出震驚的表情,一旁的賀穆蘭竊笑著扭過頭,她已經被這位陛下這種本事繞過無數次了。m.樂文移動網

古弼大概是心臟強韌,每次被嚇到後都能再回復回來,此時一邊瞪著拓跋燾一邊替他開口詢問:

「按閣下的話,先要花錢又是何意?」

袁放似乎也氣惱於自己「認輸」的如此簡單,聽到古弼的問話,有些泱泱地說道:「我在袁家管的是經商,自然最了解的就是商道。袁家歷經宋魏之戰,曾經殘破不堪,土地荒廢被奪不說,蔭戶也紛紛逃竄,當年能夠重新恢復繁盛,全是靠經商有道。」

「如今魏國的問題,在於百姓太窮,國家更窮。人口不夠耕種,各地貨物貧乏,偏偏又斷了商路,即便每個人都分到田種,也比不上南方的富庶之地,只能靠打仗獲取財富。」

袁放見眾人露出不以為然地表情,知道他們瞧不起商人,這也是正常,世人都輕商重利,他自己經商也是因為他是次子,而家中的密道又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誰家也不會讓弟子去操持商業。

「所以我一直想著『分田』。百姓都田地之後,自然就不會苦於無糧可交賦稅了。」拓跋燾開口接話。

「分田只是權宜之計,人就那么多,加之各地門閥豪族私田不知有多少,官府要與這些勢力搶『人』,成效還是來的太慢。」袁放斜斜地看向古弼,「所以最好也不用動搖各地根本的辦法,乃是建立『官商』,統轄百工、經營鹽、鐵,與各地通商,為官府和官吏提供經費和俸祿。官商在各地經商,可繳納『商稅』補貼,如此一來,農事上的稅收就可減免,百姓負擔更少。」

「你是說,征收市稅?」古弼一聽之後立刻搖頭:「我國民生凋敝,為了鼓勵百姓以貨易貨,從無市稅一說。你剛剛說減免賦稅,如今又要征收市稅,又有何區別?」

「可以按成交的數量和收益確定是否征調市稅,若只是民間易貨,自然不用收稅。可若是成交一百筆、一千筆呢?也不收稅?在我看來,在魏國的商人是天底下最快活的商人了,在宋國時,可沒有這樣不收市稅的規矩!」

「可是……」

「筆公,讓他繼續說!」拓跋燾打斷了古弼的話,「在我面前,什么話都可以說得。但是我會不會采納,就是我的問題了。」

古弼聞言住嘴,赫連定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開始思考。

袁放得了鼓勵,繼續說道:「其實魏國的位置極好,長安和洛陽都曾是經商者最渴望之地,如今已經都歸了我大魏所有。魏國地處正中,只是因為常年征戰而廢了商道,如今東南西北來的貨物,都可以在此匯集。商人互通有無,便可平抑各地商品的價格,使得生存的本錢大大降低,百姓手中有了盈余,就不用擔心無稅可交,自然更不用去『假貸』了。」

「不過商人也確實可以亂國,此法有個最大的風險……」

賀穆蘭突然插嘴,引得眾人向她看來。

賀穆蘭是很少過問政事的,所以眾人見她也開了口,就更為慎重。

「什么風險?」袁放有些不服氣地問她。

賀穆蘭靜靜一笑,吐出四個字來。

「官商勾結。」

「咦?」

「官員經商,在我大魏由來已久,由於我國沒有俸祿,大多也就聽之任之,漢人大族出身的官吏,由於注重家聲,絕不會肆意盤剝,可一旦由寒門或鮮卑官吏擔任職務,難保不會官商勾結,共同贏利。官員一旦為了利益,便可以權謀私,變節求利,最終更加激化矛盾。此外,人人都可以經商,土地必定荒廢,若其他國家一旦不願意賣糧,勢必要出現飢荒。」

賀穆蘭知道這個時代還沒有現代經濟發達,什么外貿出口都是扯淡,糧食屬於國家戰爭儲備資源,輕易不會有國家願意賣的。

而且「官商勾結」的危害導致的吏治敗壞,她見的還少嗎?

拓跋燾想了想就知道賀穆蘭在擔心什么,聞言立刻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這也簡單,我可下詔,除了官商以外,為官者不可經商,否則一律重處。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決百姓無法生存的問題。」

這件事若是擱在漢人的政權里恐怕不算什么為難之事,因為漢人士大夫的氣節里就包括「不與民爭利」,所以文人經商是件非常羞恥的事情。很多人情願餓死也不願意去經商謀利。

對於那些能做官的漢人來說,大部分都是大族出身,即使是庶子一旦出仕也有家族支援,所以倒不必這般橫征暴斂,他們注重名聲更高於這些俗物。

但如今是鮮卑人當權,各地的官員里不少是胡族,有些則是士族破敗又再起、已經忘了堅持的新士族,這些人追名逐利起來,當真是讓人覺得可怕。

在這一點上,魏國官場上漢人士族官吏的「操守」,也不知道要甩鮮卑人到幾條街去。至少他們最多是「貪/污/受/賄」,還沒有幾個公然如王斤這樣直接明晃晃的將別人下罪奪取家產的。

賀穆蘭本想說「當官的不可經商,難道家人經商就可以嗎」,可她在想想,以如今商業凋敝的情況來看,要想社會富裕到考慮這種問題,還不知道哪一年的事情,所以也就閉口不言。

既然拓跋燾願意立律限制官員經商,按照古代人的死板程度,至少為了性命,不會有多少人鋌而走險。

袁放見賀穆蘭並不是只懂得打仗的武夫,心中也是驚訝的很,直到這個時候,他驕傲的神色才收斂了起來,正正經經地說道。

「商人的作用不止如此。到了戰時,商人便是最好的消息來源。何地發生飢荒要糧,哪里的糧草突然被大量征集,通過這些蛛絲馬跡分辨國家動向,是商人獨有的一種技巧。我袁家幾次在大軍出征前囤積了糧草,又在征戰時高價售出,便是通過糧食的多寡分析出我國即將作戰,賺了一筆財帛。」

「又如大軍出征柔然時,我袁家便在出征之前拋售了許多牛羊馬匹,果不其然,大軍北伐勝利而回,帶回了大量的牛羊馬匹,若不是我家拋售的及時,說不得就和北方許多大牧主一般損失慘重了。」

拓跋燾什么都學過,唯獨對經商知道的甚少,此時聽來更是津津有味。待他一聽到有錢賺,兩個眼睛都在放光。

「那依你所見,我國有什么東西可以賣的高價,又能快速積累財帛,讓國庫充盈,百姓減賦?」

拓跋燾正在提問,此時外官大臣卻匆匆進殿,小聲的提醒拓跋燾已經到了上朝的時間。

大朝會和一般每日都有的朝會不同,每月只有一次,皆在月頭的第一天。大朝會總結上個月發生的所有政事,是以只要相關的官員,通通都會參加,有些外放的地方官也會趁著大朝會前來述職。

賀穆蘭在宮門口見到那黑壓壓一幫人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如今到了該大朝的時候,殿外等了一堆文武官員,可拓跋燾卻沒出現,身為侍中的古弼也沒有出現,當然會有大臣催促。

誰料拓跋燾正在興頭上,只是任性地揮了揮手,和那位外官大臣說道:「叫他們先去把耳朵洗洗!」

可憐的外官大臣以為自己聽岔了,先把自己的耳朵拍了拍,這才露出無辜的表情,「呃」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