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三個辦法(2 / 2)

「二是找到陰年陰月陰時陰刻出生的男子,與之交合,可泄陽氣。只是這樣一來收效不大,二來曠日持久,並非一天兩天可解性命之危。」

他看著面色古怪的賀穆蘭,笑了笑。

「因為將軍的陽氣不是一日積累而成,日後的陽氣只會越來越盛,男子原本身上就有陽氣,待和你交合幾次之後,你又會恢復原本性命不保的情形。加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出生的男子大多是天閹,根本就……」

『只聽過男人采陰補陽的,沒聽過女人采陰補陰的……』

賀穆蘭的臉僵了僵。

『這時代又沒有人口普查、戶口登冊,尋常人家八字都是鎖起來等著成親才拿出來合的,她到哪里去找這樣的陰人?開玩笑吧?』

賀穆蘭一想到自己見人就問「嘿,你什么時候生的?哦,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啊?走走走和我去快活快活」,臉就有些發綠。

寇謙之年紀很大了,賀穆蘭也不似女人,寇謙之說起「交合」、「天閹」雲雲一點都不尷尬。

「這個基本沒可能。」賀穆蘭立刻否決。「風險太大,我的身份會被泄露出去,而且我還要到處去找符合這樣條件的人,時間來不及了。」

如果這樣活著,她情願死了。

「那就只有最後一種了,也是我最不願意的一種。」寇謙之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佛門涅槃宗有一門法門,可以更改人的命格,延長人的壽命,只是需要犧牲別人的壽命,這一任涅槃宗的宗主便是曇無讖,而他正在魏國。」

「原本這樣以他人性命相續的法門,我是一定會反對的,就連佛門都認為這個法門會增加受術者的『業』,最終使施術者和受術者不得善終。但我曾得授《靜輪心經》,和《涅槃經》有共通之處,如果我與曇無讖一起鑽研,或有不需要傷人命而為將軍續命的法子。」

寇謙之見賀穆蘭並沒有很動容的樣子,心中也有些敬佩。

「只是道門和佛門在魏國從未聯手過,而這兩本經卷都是我們門中的根本,要毫無保留和對方一起研究,就等於……」

「我明白,寇道長不必自責。」

賀穆蘭聳了聳肩。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這一輩子活的也算有意義,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安排好自己的後事,說不定老天也舍不得收我呢?」

寇謙之看著已經看開了性命的賀穆蘭,手中拂塵微動:「我不知道我自己以後為什么這么看重你,不惜為你縮減性命和修為,但我卻有預感,你若死了,我日後一定後悔。」

「寇道長……」

賀穆蘭有些感激地看著這位老者。能為了她的性命如此奔波,而且奔波了好幾次,這位道首確實是個好人。

但她也不會忘了,寇謙之和崔浩後來影響拓跋燾到何等地步,為了修建靜輪天宮又耗費了多少財帛。拓跋燾為了信奉道教為國教抵抗佛門的擴大,甚至將國號由「太延」改為了「太平真君」,自己也信了道自號「太平真君」。

賀穆蘭和拓跋燾相處已久,知道他對道門根本沒什么信仰,最多覺得道門的方術、醫術和天文地理實在是有用罷了。

說到底,也不過是對原始化學、醫學、天文學和地理學的敬畏。

「其實對於我來說,和佛門合作並無抵觸。不同是產生偏見最大的原因,一旦找到『相同』,無論是什么宗派都能和諧並存。但我一個人的意見並不能代表整個道門,佛門也是如此,涅槃宗甚至算不上佛門領袖,曇無讖只不過是涅槃宗的大德,佛門其他宗派之間尚且有偏見和門戶之防,更別說和道門合作。」

寇謙之心中戚戚然。

「尋找陰時陰刻的男子也是一樣,世間獨陰不生孤陽不長,就和將軍你一樣,只有陰氣的男人是活不長的,也注定有缺陷。」

賀穆蘭想起花木蘭沒有癸水,點了點頭。

「您說的沒錯。」

「所以,考慮考慮我說的第一個法子吧。至少陛下有天命所歸,不見得會有什么傷害,龍氣護身可以讓許多災厄化解為無……」

寇謙之又開口相勸。

「寇道長,花木蘭曾經死過。」賀穆蘭咬重了「死過」兩個字,讓寇謙之神色一凜。

「您後來施法很成功,但『我』還是死了。陛下成了暴君。然後我就來了這里。」

寇謙之捏住了拂塵,半天沒有出聲。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賀穆蘭長吸了一口氣。

「如果陛下再問起,或任何人問起你我的事,你就說我天命如此,改不了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氣氛比寇逸之前來報喪還要更加沉重,以至於賀穆蘭送寇謙之出去時,寇逸之還以為又有誰死了。

其實他猜的也沒錯,只不過要死的人是「將死之人」罷了。

寇謙之被賀穆蘭親自送到了前廳的門口,正准備告辭離開,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回過身來,對身後相送的賀穆蘭說道:

「花將軍,其實還有個法子……」

賀穆蘭愣了愣。

「您不必……」

寇謙之壓低了聲音,在賀穆蘭耳邊小聲說道:「未來的皇帝也有帝星之命,也有龍氣護體。如今這位儲君正是年幼之時,元陽尚存,即使得到你的一半陽氣,陽氣也可以隨著元陽宣泄出去,比陛下親自承受你的陽氣風險要小的多。這對於一個男孩來說並不是壞處,至少能早些有子嗣,也有利於國家的安穩……」

他看著瞪大了眼睛的賀穆蘭,摸了摸胡子,聲音更小了。

「雖說性格會變得急躁激烈,可那位現在看起來,倒像是有些過於沉穩了。就算那位變成了暴虐的性子,陛下還有其他子嗣,這位儲君也會有子嗣繼承,不會落得太過凄慘的下場。」

賀穆蘭只覺得冷汗直冒,不知為何再看著滿臉高深莫測的寇謙之,竟漸漸將他和後世那位七十有余的寇天師重疊了起來,就像是那位天師正附身在他的身上和她建議一般。

她何德何能,能讓陛下為她犧牲自己的儲君!

這簡直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