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萬法歸一(2 / 2)

拓跋燾身邊隨身伺候的趙常侍以前曾認過「趙明」為干兒子,也算是和赫連明珠有「香火情」,不免帶著一些期待問起拓跋燾來。

拓跋燾發現身邊的人紛紛「變節」,更是頭疼不已,再看趙常侍滿臉笑意,就差沒在臉上貼個「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頓時大感頭痛地搖了搖手。

「現在哪有心思想這個!曇無讖大師和寇道長請進宮了嗎?」

赫連明珠來找他肯定是興師問罪的!還有可能是問花木蘭的下落,總而言之,肯定不是他們腦子里想的那些香艷事情!

什么劫後重生抱頭痛哭,什么情深意重成人之美……

他娘的這幾天也不知後宮有多少女人明里暗里的來告狀了,每一樁每一件都來暗示花木蘭讓他帶了綠帽子,赫連明珠和花木蘭曾有私情。

有私情個鬼啊!

他花木蘭天生就沒這個能力!

「陛下,赫連公主和花將軍都是心胸開闊之人,必定是有什么誤會,您見見赫連公主,聽她說說也沒什么……」

趙常侍抿了抿嘴角:「再說……」

「我不懷疑他們有什么,現在我還沒功夫考慮這個……不對!我跟你解釋這個干什么!」

拓跋燾瞪大了眼睛看了趙常侍一眼。

「隨我去見曇無讖和寇謙之!」

「咳咳,是,陛下。」

趙常侍無奈地咳嗽了一下,隨著拓跋燾往「求賢堂」走。

曇無讖和寇謙之是花木蘭失蹤以後被請來的。那時候平城宮變,百姓人心惶惶,四門全部戒嚴,寇謙之和曇無讖雖都關心政事,但這個時候不方便出頭,都只隱在宗門里,派出弟子打探。

好不容易塵埃落地,花木蘭卻突然失蹤了,排除掉那巨石能把人碾沒了的可能,只能往「見鬼了」、「神仙救走了」之類的事情上去想。

否則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就沒了呢!

哪怕死了也有個屍骨不是!屍骨成粉了也要有血跡啊!

曇無讖和寇謙之則是齊齊看到代表花木蘭的那顆星星黯淡了,均以為花木蘭命中大限已到,已經死了,聽到拓跋燾派人來召的御令,都是心中不安。

人力不能勝天,他有這樣的命運,說不定是定數。

無奈他們雖是出家人,但腳下行走的土地卻是凡塵的,不得不聽候皇帝調遣,等到了宮中,聽到的卻不是花木蘭死了,而是他失蹤了。

「我希望兩位能找到她的行蹤,無論用什么辦法!」

拓跋燾皺起眉頭。

「是我自己莽撞,羅結之前已經數次警告過我,凡事身先士卒,必定有我後悔之日,我自己不聽人言,造成花木蘭遇難,必須設法補救。」

他看了看苦笑的曇無讖和寇謙之。

「我知道兩位都是得道之人,我本人對佛門、道門都沒有偏見,兩位如果能攜手合作最好,若不能,需要我提供什么方便,也大可說來。我不信花木蘭死了,兩位可否給我一個答案?」

「但將星已經黯了。」

寇謙之嘆氣。

「不過還未滅。」

曇無讖似是不甘示弱地念了句佛號。

「可以試試。」

「請兩位務必盡心!」拓跋燾閉了閉眼,「這是我大魏的名將,將來要隨我征戰天下的……」

「陛下可知,花將軍的命過不了明年?」

寇謙之將花木蘭身有陽氣不可宣泄,唯有幾種法子可以救命的話說了出來。

曇無讖並不知道花木蘭是女人,聽到寇謙之說花木蘭「無法人道」雲雲,登時將眼睛睜的極大。

不能人道!

不近女色!

這是佛門護法的好苗子啊!

不知道花木蘭願不願意皈依我佛?這樣一輩子不娶妻生子也沒有人能指摘他的不是,只會說他潛心向佛……

曇無讖一想到這一種可能,頓時精神大震,恨不得趕緊召集涅槃宗的人手,想盡辦法「推演」花木蘭的下落了。

拓跋燾在聽完寇謙之所說的幾種可能之後也皺起了眉頭。

他對怪力亂神之事一向是抱著「好用我就用」的想法,寇謙之說要引神力到他身上,可能有一些後遺症,他心中首先升起的就是不妥的預感,所以並沒有當做什么幫助。

至少現在建那什么「靜輪天宮」勞民傷財,他現在正在打仗,是完全不做考慮的。

然後便是「陰人」。

這個他也覺得無稽,直接拋之腦後。

「兩位可否攜手,給花木蘭一條活路?」

拓跋燾不抱什么希望地開口。

寇謙之看了眼曇無讖,有些模棱兩可地說:「若是曇無讖大師願意,貧道也不會吝嗇所學。」

「我佛門法術博大精深,有許多法門不是僧人無法承受。若要我和道門一起合作自然是可以,但前提花將軍得先皈依佛門,習得高深佛法,然後才能領受我們的法術……」

曇無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和條件。

拓跋燾不了解這些法術,也不明白是不是真的要入了佛門才能如此,可曇無讖一說這話,他還是忍不住抽動了幾下臉皮。

花木蘭出家?

佛門要尼姑嗎?

又高又黑又瘦的尼姑……

「這……暫緩緩再說,先把花木蘭找到吧。」

拓跋燾吸了一口氣。

「兩位可有什么頭緒?」

「京中最高之處乃是欽天監的觀天台,老道需在觀天台住上幾日。」

寇謙之提出要求。

「可!」

「我需要有含著花木蘭精魂之物。」

曇無讖看向拓跋燾。

「精魂?」

拓跋燾皺眉。

「什么合適?」

「頭發、血液都可以。如果沒有,至親之人的心頭血也行。」

「這容易,花木蘭的父母弟弟都在京中,我派人去傳!」

拓跋燾也是病急亂投醫,這事情太過古怪,他也只能什么招都試了,當下一邊去安排欽天監給寇謙之方便,一邊去命人帶花木托來。

兩人都答應全力以赴,拓跋燾身上事務繁忙,將他們交給趙常侍接待,便匆匆又趕往太極殿處理政事。

到了太極殿,小小的拓跋晃已經在殿門口等著了,他雖聽了政,但拓跋燾在宮中他卻不敢做任何決定,恭恭敬敬地過來求見拓跋燾,向他轉述朝堂上眾位大臣的建議。

這也是學習的一種,拓跋燾用這種方法教著兒子自己思考和判斷的能力。

拓跋燾見到兒子來了,大手一揮屏退了閑人,還算親近的領著兒子往殿里走,一邊走一邊似是隨口一般說道:「晃兒啊,你早晨起來可有覺得什么古怪的地方沒有?」

「啊?父親所指的是?」

拓跋晃莫名其妙地問。

拓跋燾臉色微紅了紅,見殿外的宿衛都沒有偷聽,便壓低了聲音:「就是早上起來,有沒有覺得想尿尿啊?有沒有什么奇怪的,比如變硬什么的……」

拓跋晃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拓跋燾,裝作聽不懂一般反問:「父親早上起來不想尿尿嗎?」

「看樣子還沒有……」拓跋燾尷尬地捂了捂臉,「我在想什么呢,晃兒才五歲,我也是太心急……」

拓跋晃看著拓跋燾,心中真是淚流滿面。

上輩子自己懂事的時候父親天天打仗,根本沒什么時間好好交流,這輩子好不容易變了,有時間交流了,怎么一句話都聽不懂了呢?

所以上輩子父子關系不好,是因為他理解能力讓人著急嗎?

「晃兒啊……」拓跋燾突然將一只手搭在拓跋晃稚嫩的肩膀上。「我們拓跋鮮卑普遍早婚,雖說五歲是早了點,我給你選個太子妃如何?」

「……啊?」

「這個人選吧,得比你打一些,否則等你能人事了,太子妃也不能生子,倒是浪費了元陽……咳咳,說不定我的皇孫就有了花木蘭的本事……咦?這么說豈不是花木蘭的血脈?這……嘶……這也古怪……」

拓跋燾突然陷入混亂之中,滿嘴胡言亂語,直嚇得拓跋晃看著拓跋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滿臉大汗。

『到底誰跟父親說了什么!我才五歲啊!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拓跋晃露出恐懼的表情,抬眼看向拓跋燾。

「獨孤家的女郎年紀是夠了了,唔,她姐姐是我的妃子,她要是我兒媳……唔,其實也行?要不然尉遲家的?好像脾氣不太好啊……」

拓跋燾摸了幾下臉,突然吐出一個名字來:「你覺得王家那個王慕雲怎么樣?」

「您……您到底在說什么啊!那不是阿姨嗎?」

大十五歲,您這是在想什么呢!

「好像閭毗那個妹妹也不錯,叫什么來著?月絲?月亮?」

「月牙……」

「咦?你記得?要不然就那個月牙吧!」

重來一次,他還是逃脫不了那些命運嗎?

「十歲就當阿爺,你可真有本事!」

「嘖嘖,看不出啊,太子殿下這等勇猛!」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生子的秘方?」

拓跋晃突然覺得頭暈目眩。

「晃兒,晃兒你別嚇阿爺,你怎么翻白眼了?來人啊!傳御醫!傳御醫!」

***

迎面而來的石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到了賀穆蘭無法避開的地步。身後是狂奔著下山的越影和拓跋燾,前面是很可能瞬間碾過所有人的巨石,賀穆蘭心中估摸著自己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不如拼上一回,也算是死的有些價值。

既然避無可避,不如迎難而上!

轟!

賀穆蘭運足了全身的力氣,用肩膀抵住了那塊圓石,拼命讓它停上一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一次死在馬下的噩夢又重新降臨,巨大的擠壓感和馬上粉身碎骨的強烈預感襲上她的心頭,她只覺得右邊的肩膀突然痛到了極點,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氣之聲……

「哎,又是如此。」

那聲音如此蒼老,如此疲憊,直聽得賀穆蘭連自己在擋著巨石都快忘了。

就在這個時候,面前的巨石和一起猶如鏡花雪月般一下子破裂,賀穆蘭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失重一般落了下去,一直落一直落……

也不知落了多久,那一聲嘆氣再次響起,近的就在耳邊一般。

等等?

近在耳邊?

賀穆蘭甩了甩自己的頭,強忍住嘔吐感張開了眼。

高高的登天台,寬廣無邊的殿堂,滿是符篆符籙的道幡……

不是靜輪天宮,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