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屠路 金丙 2896 字 2022-11-22

阿雅說:「哦,卓文啊,蔣遜當年的男朋友。」說著,她笑著看向賀川。

賀川還剩半根煙,他往後面彈了彈煙灰,眼尾掃過蔣遜,蔣遜像是什么都沒聽見,還在撈面吃。

阿雅說:「他當年也就剩了半條命了,說不定早就死了,也是,死了的話還怎么聯絡。我總是想不通,你故意開車送他去死,怎么就不害怕,怎么就沒有心理陰影,這些年還國內國外跑了這么多比賽?你就不做噩夢?你開車的時候就沒見過什么場景?」

周圍鴉雀無聲,大家都停了筷子,停了聊天,只有車載音響里還在唱著當年的歌。

當年十七八,一群少年少女每天夢想長大,叛逆期到了,看見賽車帥就想學賽車,過了十八歲生日,她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舉行成人儀式,而是去駕校報名考駕照。

遙想當年,肆無忌憚,瘋瘋癲癲,何其瀟灑。

後來呢……

阿雅冷笑:「你總是最厲害的那個,開車沒人開得過你,心也沒人狠得過你,這么快就什么都忘了,胃口還是這么好。」她看向賀川,話還是對蔣遜說,「想記的就能記住,想忘的就能忘記,真厲害!」

賀川抽了口煙,沒什么表情,耳邊聽到一句:「彼此彼此,你愛得那么死去活來,不還是結婚生子了?」

「他要是喜歡過我,我給他守一輩子。」阿雅平靜地說,「當年你要照顧你媽,現在你媽死了,你是不是該償命了?」

「是么?」蔣遜始終不冷不熱的。

氣氛不對頭,黃毛和他女朋友打圓場。

「哈,哈哈,聊歌吧,我們聊歌吧,我不太聽d啊,我愛聽!」

「我愛聽leslie!」

阿雅低下頭,沒再說話了,蔣遜也放下了筷子,起了身。

越野車在沼澤里,沒地方可去,她去湖邊吹風。

賀川也沒什么地方可去,這次輪到他來湖邊洗鞋子和褲腿。洗了會兒,那人還站得跟雕塑似的,他也什么都沒問。

從阿雅出現的第一刻起,她就很對不頭,賀川早就發現了。

她愣了神,跟人打招呼只用了「嗨」一個字,不熱情也不冷淡,話很少,輪胎墊著木板,她沒能把車開出來,她不停地吃泡面。

今晚的她,沒什么存在感。

賀川摸了根煙出來,問:「要不要?」

蔣遜說:「不要。」

他點上,抽了一口,吐了口煙圈,把煙嘴遞到蔣遜嘴邊:「試兩口。」

蔣遜頓了會兒,就著他的手含住了煙嘴,碰到了他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賀川拿大拇指撫了撫她的嘴唇。

唇薄的人才薄情,她的嘴唇不薄也不厚,上嘴唇有個小小的肉尖兒,嘴角形狀上揚,很漂亮。

他碰了下那個肉尖兒,蔣遜沒瞥他,離開煙嘴,吐出了一口煙,淡淡的煙圈,繞上了他的手。

賀川問:「還要么?」

蔣遜搖頭:「不要了。」

賀川笑著:「不抽煙是好孩子。」

蔣遜「嘁」了聲,嘲笑地看了他一眼。賀川咬住她含過的地方,沒吸,朝她笑了笑。

後面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兩人望過去,阿雅的老公成功找來了一輛挖掘機。

挖掘機馬力十足,沒多久就拉出了一輛車,車窗車身上濺滿了泥巴。

第二輛車也拉快出來了,阿雅的老公走過來跟他們說:「待會兒就幫你們拉。」

蔣遜說:「謝啦。」

「朋友嘛,不用客氣。」

那車里還在放歌,已經不是d的了,粵語歌,有點耳熟,但蔣遜叫不上名字。

那邊黃毛喊:「這歌好老啊,老人家才聽啊!」

阿雅老公笑罵:「你說誰老人家,這是我的歌!」

「你什么時候出唱片啦?」

「這是我的卡拉ok經典歌曲!」

那邊車里在唱:

同是天涯淪落人

在這傷心者通道上同行

也許不必知道我是誰

……

還真的挺老。

阿雅笑著走過來:「你不能不認老,這種90年代歌,你想想我那時候才幾歲!」

阿雅老公親了她一下,走到挖掘機那邊去了。阿雅看向蔣遜,說:「比一場?」

蔣遜挑眉:「跟你?」

「看不起我?」阿雅笑著,「要不要試試,看看這次誰厲害?」

蔣遜說:「我為什么要答應?」

阿雅說:「不答應可以啊,待會兒我就讓挖掘機走。」

蔣遜笑道:「你這威脅是不是有點可笑?」

「可笑不可笑,看你怎么選擇。」

蔣遜想也不想:「怎么比?」

阿雅說:「不按照你那些正規比賽,我們玩花樣。雙人開,敢不敢?」

蔣遜看向賀川,賀川笑了:「行啊。」

隊伍里的人都是業余的越野車愛好者,偶爾自己組隊比賽玩一玩,今晚第一次能見識到專業車手玩賽車,沒有一個不興奮的。

之前往前面去找工程車的那人說,前方20公里山路是段比較狹窄的砂石路,正好做賽段,筆直開,盡頭是道懸崖。

定下了路段,車窗全部打開,蔣遜被人綁住了雙手,賀川去了後座。

一人控制方向盤,一人控制油門,這玩法極其危險,純粹在玩命。

早就有人先出發前往20公里外等著,蔣遜坐在車里,後面是賀川,邊上那輛切諾基,阿雅在前,她老公在後。

切諾基里還在放歌,循環播放著那首90年代的歌曲。

黃毛站在兩車中間,高高舉起手,大喊一聲,用力砍下,兩輛越野車卷起滿地的泥沙,狠狠地沖了出去,大家歡呼起來,一個個上了車,緊緊跟在她們身後。

夜間山路,風聲凄厲,越野車開過草坪,開向砂石土路,遠處是看不見的群山,側方是懸崖峭壁。

前車拉起滾滾濃煙,擋風玻璃、方向盤、座椅,全部都是沙塵。

濃煙沙塵,像龍卷風一樣朝他們襲來。

蔣遜一陣恍惚。

葉茂根深的大樹,凹凸陡峭的砂石路,引擎轟鳴,車身飛躍,尖銳的摩擦聲,輪胎高速的旋轉。

她又聽見有人大喊:「蔣遜,你瘋了!快停車!」

……

「蔣遜!」

後面有人喊了一聲,蔣遜猛得回神,她睜不開眼,眼里進了沙,後面的人控制著方向盤,沉著地盯著前方,將她從夢中喚醒。

「油門!」

蔣遜用力踩下油門,狂風在耳邊呼嘯,車輪在高速旋轉,車在不停的吃煙吃土,擋風玻璃已經染上了一層灰黑的顏色。

前方是條窄路,切諾基近在咫尺,蔣遜喊:「我加速了,超上去!」

「嗯!」

蔣遜加速,越野車卷起滿地的沙石,貼著切諾基超到了前方,後面傳來尖銳的輪胎摩擦聲,不一會兒發動機大力轟鳴,切諾基緊追不放。

越野車沒有片刻遲疑,發狠沖向前方,超過了前去探路的車,往前三公里有兩個方向,一個通向懸崖,一個通向山路。

賀川猛打了一個方向,發動機怒吼,車朝山路而去。

三分鍾後,越野車停在了羊腸小道上。

車里響著急促的呼吸聲,一個前,一個後,無人說話。

耳邊仿佛還能聽見轟鳴的引擎聲,凄厲的風聲,沙石撞擊在車身上的聲音。

過了很久,賀川打開車門,坐到了前面。

前座全是泥沙,蔣遜的頭發上、臉上、衣服上也全是泥。她眼睛微微閉著,眼角有淚痕,說:「眼睛睜不開。」

「進沙子了?」

「嗯。」

「我看看。」

蔣遜將臉轉向他,賀川抬起她的下巴,扒開她的右眼皮,里面有血絲,眼皮不受控制的要合攏。

賀川對著她的眼睛吹了會兒,蔣遜說:「好了。」

換了只眼,賀川輕輕地吹了兩口,涼涼的風送了進去,還有淡淡的煙味。

蔣遜沒說話,賀川問:「還有?」

蔣遜說:「好了。」

賀川放開她,蔣遜終於睜開眼。

眼前有點模糊,視線被風沙吹出的眼淚擋住了,蔣遜眨了眨,聽見賀川說:「幫我吹吹,我也進沙了。」

蔣遜問:「哪只眼睛?」

「右。」

蔣遜讓他低下頭,扒開他的右眼皮。

他的臉近在咫尺,她輕輕吹了一口氣,耳邊聽見一聲笑:「涼颼颼的。」

蔣遜說:「你還想熱乎乎呢?」

「沙子還在。」

蔣遜又吹了兩口,問:「還有嗎?」

她貼著他的眼睛說話,他的唇在她下巴這兒。

他吻了一下,說:「你這兒有沙。」

蔣遜松開他的眼皮,唇上一軟。

賀川說:「這兒也有。」

蔣遜問:「還有呢?」

賀川吻她脖子:「這里。」

「你也有。」

「哪兒?」

蔣遜親了下他喉嚨:「這里。」

賀川悶笑,攬住她,扣住她後腦:「讓我看看里面有沒有。」

他撬開了她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