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屠路 金丙 1946 字 2022-11-22

王瀟背來了一部單反,興致勃勃地給房子、河流、樹木拍照,邊拍邊問:「蔣姐姐,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嗎?」

「知道啊。」

「怎么回事啊?」

蔣遜問:「阿崇沒跟你說?」

王瀟撅嘴:「他十句話里八句話都是在耍人,就兩句真的!」

「他說什么了?」

王瀟想了想:「他說徐涇松跟他們有仇,他們活著的意義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蔣遜笑了:「差不多吧,沒騙你。」

王瀟不信:「你也耍我!」

過了一會兒,屋子里的人出來了,王瀟馬上朝阿崇跑去,賀川走到蔣遜邊上,問:「看什么?」

蔣遜說:「沒什么東西看,就只有一條河。」頓了下,「我記得你說過,你喝過兩個月礦泉水?」

女人記性太好,賀川笑了笑:「十多年前的事了。」

「怎么回事?」

賀川回憶:「那會兒我還在念初中,水被污染的沒法喝,上頭免費送礦泉水,整整兩個月,鎮上的居民每天只能用礦泉水。」

「……」蔣遜說,「這不是小事,就沒人重視?」

「有,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么多年,一直沒人反映?」

賀川說:「省台有檔新聞,專門關注民生的,前兩年村民打電話請他們來采訪,采訪車過來了,還沒進廠區就被堵回去了,跟九年前一樣。」

「跟高記者那次一樣?」

「一樣。」

水叔送他們上車,情緒看起來比之前平靜了很多,他又跟賀川說了幾句話,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

回到車上,王瀟問:「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阿崇說:「去老賀家里。」

賀川家離這里不遠,開車開了十來分鍾就到了。

高三層的農民房,白牆黑瓦,外形沒裝修,邊上還有幾棟房子看著像這幾年新造的,外牆都貼有粉色或灰色的瓷磚,造型不一。

房子前面有幾塊田,田地里還種著菜。

賀川開了門,一樓客廳空空盪盪,牆邊堆著幾張桌椅,停著一輛生銹的自行車和落灰的摩托車。往里是廚房,燒灶頭,邊上是餐桌,廚房另開一道小門,門外是一個湖,冷風灌得猛。

賀川讓阿崇和王瀟住二樓,他和蔣遜上了三樓。

蔣遜進了門,一眼就看到書桌上擺著的學生照,照片里的人留著三七分的短發,穿著件校服,她剛看了眼,邊上的人就把相框往抽屜里塞,蔣遜握住他的手腕:「干什么,讓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你害臊啊?」

賀川松開手,隨便她看。

蔣遜捧起相框,看仔細了,照片里的人臉龐稚嫩,左耳沒戴耳釘,藍白色校服拉鏈開著,里面的t恤半截塞在褲子里,半截掛在外面,單肩跨著一只書包,腳踩在一輛自行車上,那車跟樓下那輛很像。

吊兒郎當,流里流氣。

九十年代的老照片,像是蒙了一層暈黃的光。

蔣遜笑道:「讓我想想,我那個時候還在念小學吧,你初幾了?」

賀川已經坐下,腿隨意往桌上一擱,說:「初二吧。」

蔣遜說:「那我四年級。」

「有照片么?」

「家里有。」

賀川指著床:「休息會兒,我前兩個月來過一回,灰塵不多。」

這是他的房間,一米二的單人床靠牆擺著,還沒鋪被褥,牆壁上貼著幾張獎狀,三好學生,優秀學生干部……他成績不錯。

房子沒有鋪地板,就是水泥地,衛生間很簡陋,貼了半面的白色瓷磚,淋浴在馬桶邊上,白色水池里銹跡斑斑。

蔣遜在浴室里問他:「水叔是什么人?」

賀川回:「他以前在德升的二分廠工作,去年剛辭職。」

「去年剛辭?」

賀川頓了頓,才說:「去年六月,他兒子剛大學畢業,做了個入職體檢,檢查出得了癌症。」

蔣遜一愣。

「後來水叔組織了一百多個人去做體檢,一百個人里,六個癌症。」

蔣遜關上水龍頭,問:「為什么不網上發帖?」

「發了馬上被刪,沒用。」賀川問,「你在干什么?」

蔣遜回:「洗臉。」

蔣遜剛准備擰毛巾,門里很快進來一個人,把毛巾奪走了,用力擰干,扔回給她,直接出了衛生間。

蔣遜擦了擦臉,抹了下毛巾架,把毛巾掛了上去。

賀川正在鋪床,動作麻利,蔣遜幫他套了個枕頭套,鋪完了,賀川回到書桌,打開抽屜,拿了塊玉佩出來,邊解繩子邊說:「過來。」

「嗯?」蔣遜走過去。

賀川問:「戒指呢?」

蔣遜從外套口袋里掏了出來。賀川解開了紅繩,把它穿了進去,剛要打結,就聽見蔣遜說:「等會兒。」

他停手,看著蔣遜抽走繩子,帶傷的指頭靈活的在連著銀戒指的繩子上編了起來,很快編了一個漂亮的繩結,把戒指固定住了,再在頭上套了個圈,讓賀川用打火機燒出一個球形的頭,一個扣就弄好了。

蔣遜把紅繩塞他手里,轉過身說:「幫我戴上。」

賀川頓了會兒,看了看手上那枚刻著豹子的銀戒指,慢慢給她戴上了。他親了下她的耳朵,蔣遜就勢靠到他懷里。

對面是鋪著深藍色床單的單人床,牆上是一排紅通通的獎狀,獎狀下的牆上還有鉛筆塗鴉的痕跡,陽光靜靜灑落。

冬天快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