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2 / 2)

左英儒伸手要奪陸熾手中的「遺書」,可他哪里是陸熾的對手,又被一招撂倒,可死死攥著遺書的陸熾卻抖著手,不敢拆開。

他忽然想起視頻中女人最後那個訣別般的笑容,濃濃的不祥預感揮之不去。

「就看看玖玖在玩什么惡作劇。」陸熾這樣想著,終於抽.出信箋,里邊只有一行小字:「陸熾,我走了,勿念。」

左英儒爬起來,還要搶陸熾手里的「遺書」,陸熾卻已經好好揣進兜里,「不用看了,她的遺書里一個字也沒提到你。」

接下來的幾天,陸熾、左英儒兩人動用一切關系瘋狂尋找林小酒,卻依舊杳無音訊,好像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似的。

只有一條女子不慎墜河的模糊短視頻,視頻中女人衣著、身形很像林小酒,才引起警方注意,奈何打撈了三天三夜依舊無果。

所有人都說沒了希望,陸熾固執地沒有放棄搜尋,左英儒卻一連幾天坐在河堤上,端著酒瓶喃喃自語:「玖玖,你果然是在報復我。」

他胡子邋遢,衣服幾天沒換,散發著酸爽氣味,像極了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漢,行人們都遠遠避開,連終於找到他、試圖借機修復關系的謝琪遙都沒遮掩住一臉厭棄。

左英儒被謝琪遙帶回久違的家,看到的卻全是蘇玖玖的影子,她親手從宜家淘的打折花架,她每隔三個月必須洗一次的窗簾,她被他大力推倒時撞破額頭的茶幾……

從前和謝琪遙在這里廝混時總不覺得,現在才發現滿屋子都是她的痕跡,每個角落都在提醒自己有多混蛋。

左英儒把自己洗干凈,收拾妥當後,又是一個冷靜的創業公司小老板,他不容拒絕地對謝琪遙提了分手,並用強硬手段,將她趕出了他和蘇玖玖的房子。

謝琪遙這幾年來處心積慮小三上.位,只差臨門一腳,功虧一簣,最後一分『青春損失費』沒拿到,還毀了一張臉,臭了名聲,以後更難找男友了,她哪里肯罷休,幾次找左英儒「和解」不成,干脆破罐子破摔,真將手中一些「黑料」舉報到了相關部門。

左英儒一時焦頭爛額,他准備拿錢疏通關系時,才發現家里的流動資金都被謝琪遙敗得七七八八——除兩次全臉整容外,她不加節制地買各色名牌,積少成多,數目竟也驚人。

不過,左英儒處境如箭在弦,不得不發,他咬牙抵押了房子,以求渡過難關,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從前投的那個p2p融資項目,在這個節骨眼遭遇了撤資。

其實,在業內人士看來這個項目進展勢頭相當好,可左英儒後來迫不得已招來的外行合伙人見他「吃了官司」,都紛紛表示寧可割肉,也要止損。

事情疊在一起,公司不得不宣告破產,而為了力挽狂瀾而抵押的房子,也被銀行收走拍賣,左英儒一夜之間一貧如洗。

連番打擊下,才三十幾歲的左英儒,便生了滿頭白發,他沒了重頭再來的志氣,整天借酒消愁,迷迷糊糊差點引起火災,被房東趕了出去,真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左英儒也不急著找房子,只漫無目的地在即將拆遷的棚戶區閑逛,竟遇到了故人。

「就知道你這狐狸精不安好心!不然怎么平白無故地幫我們?」一對破衣爛衫的老頭老太圍毆個滿臉是血的女人,女人尖叫著抓撓,披頭散發,實在看不出來長相,左英儒卻認出了她的聲音。

「謝琪遙?」

聽到有人認出了謝琪遙,老頭老太拔腿就跑,不知是被血污糊住,還是被抓傷了眼睛,謝琪遙根本沒發現行凶者已姚之妖妖,依舊邊漫無目的地抓撓,邊大聲咒罵:「老不死的!你們蘇家沒一個好東西!」

「剛剛是蘇愛軍?」左英儒出聲詢問,謝琪遙不可置信地問:「左英儒?」

她一把抓.住左英儒的胳膊,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英儒,你救救我,求求你,我的臉被他們毀了,老東西是故意的,我爸媽嫌我丟人、我沒錢做手術了,你再借給我一點點好不好?你幫我我這就去撤回舉報信。」

左英儒很想甩開她說一句晚了,卻忍不住好奇蘇家老兩口怎么也落魄至此,便順著她的話問了一嘴。

原來,蘇家老兩口當初得罪了陸熾,糊里糊塗丟了生活來源,兒子又被他們養廢了,二十幾歲的大小伙子寧可撿爛菜葉子,也不願工作。

一家三口生活質量一落千丈,他們不敢記恨陸大總裁,把氣都撒在當初給他們傳口信的謝琪遙身上,狹路相逢,話不投機,遂一言不合撓花了她的臉。

左英儒聽謝琪遙原原本本地講完事情經過,厭惡地看著她亂七八糟的臉,頗為中肯地評價了一個字:「該。」

說罷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謝琪遙跌跌撞撞地跟了幾步,左英儒卻連頭也沒回,他原本也恨這個女人,都是她勾引自己,好好的媳婦被他作沒了。

可他現在根本沒心思「報仇」,或者說,遭遇了接連打擊,從前途大好的年輕老板,一朝變成流浪漢,他已經沒心情去恨誰了,除了偶爾夜半夢到前妻驚醒,每天只渾渾噩噩麻痹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與左英儒相反的是,陸熾的事業蒸蒸日上,如林小酒所說,他的公司越做越大,顯示出驚人的商業才能,很快接手了整個陸氏,只是性格不像前幾年一樣跳脫,雖趨之若鶩的女人更多,可他不再流連花叢,潔身自好得令人咋舌。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陸熾從豪華的陸家主宅搬出,獨自搬去一棟面積不大的排屋中。

漸漸地,這位昔日花花大少『一改脾性是因為金屋藏嬌』的傳聞不脛而走,陸熾也不爭辯,只笑笑默認。

然而,別墅里沒什么妙齡女子,只有一位擅長做雞肉的阿姨,以及一個中年司機。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照片,清一色的手機自拍洗出來的,因為大多加了美顏濾鏡,所以像素不高。

照片上的女人都是同一個,眉清目秀的五官,莫名透出些妖.嬈,明明什么也沒做,可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媚.態,仔細看來,那眼神放肆,飛揚跳脫,的確是個美人。

陸熾怎么也不信這樣的女人會想不開去尋死,可幾年過去,依舊杳無音訊,他才不得不相信,是自己做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他現在只能對著相片一遍遍解釋:「玖玖,我沒有想要訂婚。」

「玖玖,你知道嗎?」他溫柔地勾起唇角,說情話似的娓娓道來,「我家老爺子老太太又催我結婚,每每我拿出那張你根本沒動過的支票,他們就理虧不敢再說了,我還拿陸燃那傻小子擋刀,聰不聰明?」

「他馬上訂婚了,娶的就是你那天見到的郁家小姐。」陸熾笑得有些狡黠,「我做的媒,如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等你了。」

「我現在是陸氏董事長,他們都靠我吃飯,沒人再敢介紹女孩子給我。偶爾有不知內情的長輩催婚時,我就說『得忘了前女友才行,不然對別的女孩子不負責』,理由多充分呀。」

「可是,」陸熾絮絮叨叨許久,終於在此時哽住,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下來,他摩挲著照片,喃喃自語,「你這小妖精,占有欲這么強,都不讓我忘記你的啊。」

*

林小酒好像昏昏沉沉睡了個長長的午覺,夢到陸熾抱著自己的自拍照自言自語碎碎念,從一個英俊的花花公子,一直念到西裝筆挺的老頭子,她覺得有一點心酸,想罵一句『一把年紀還這樣臭美』,可別墅里的情形漸漸消融,就恍恍惚惚跌進另一個夢境。

莫九枝是歸墟派內九大峰之一,銜月峰峰主,也是整個修仙界的笑柄。

她原本是門派內資質最高、最年輕的金丹真人,備受推崇,奈何被愛情沖昏頭腦,整個門派都知道她單方面痴戀無邊峰峰主「踏雲子」師兄風清雲,甚至為了救他而提早結丹,可風清雲非但不承情,還指責她自作主張,揚言自己絕不會屈服。

風清雲因資質不佳,結丹甚是凶險,多虧莫九枝相助,以一己之身替他抗下天雷,締結「雙丹」,才能化險為夷。

歸墟派歷史上締結雙丹的道侶少之又少,只因這是比結為道侶更穩固的方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若雙修則事半功倍,修為速度可大幅提升,但風險也更大,一旦結丹,除非一方殞命,或金丹被毀,才能解除關系。

對於壽元漫長的修仙者來說,實在需要慎重考慮,更何況,結雙丹時,能力更高的一方需承受雙倍風險。

莫九枝冒這么大的險,助風清雲結丹,可風清雲卻直言愛戀著她的大弟子雲絮。

也不知糾纏了多少年,莫九枝耗盡了心力,與弟子反目,最後反被風清雲譏諷她以修為強迫自己,一氣之下自毀金丹還他自由,哪知恰逢魔道入侵,不幸殞命。

大戰在即,銜月峰一日無主,風清雲卻第一時間瓜分資源,且以師伯的身份向銜月峰的弟子們遞出橄欖枝,其實醉翁之意只在雲絮。

畫面一轉,歸墟派後山的墓碑前,一只黑色幼豹徘徊不去,叫聲還帶著奶音,弟子們幾次想將它帶走,都被那小家伙的利爪所傷,它不吃不喝,只守在主人墳前,一日比一日虛弱,竟是活活將自己餓死。

林小酒睜開眼睛,就看到花紋繁復的雕花木床床沿邊趴著一團黑煤球。

「黑煤球」毛絨絨一小團,正一瞬不瞬地睜著琥珀色大眼睛望著自己,見她醒了,奶聲奶氣地哼唧一聲,隨即伸出粉紅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鐲子,」林小酒同小奶豹大眼瞪小眼片刻後,呼喚道,「你在嗎?」

「在的主人!」乾坤鐲立即應聲,「這一次原主的記憶直接傳給你了,現在莫九枝剛剛助風清雲結丹,正在恢復修養。」

「這一次,原主的遺願有兩條,第一,與風清雲劃清界限,不再糾纏;第二,好好撫育靈獸墨野長大,以報答它不離不棄的護住之心。」

林小酒看了眼黑煤球,試探著叫:「墨野?」

黑煤球奶聲奶氣地哼唧一聲,像是應答。

林小酒拎著它的後頸觀察一番,奇道:「既是靈獸,怎么一身魔氣?」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魔氣」不是什么好東西,小奶豹不滿地呲了齜白晃晃的乳牙,發出一聲不那么有威懾力的、帶著奶音的低吼。

乾坤鐲:「這是莫九枝從接近魔窟的蠻荒之地救出的靈獸,可能沾染了魔氣,不過還沒長大就殉主而亡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品種。」

結雙丹損耗過大,林小酒仍能感到五臟內一陣隱痛,她干脆邊擼奶豹,邊閉目調養,人類結丹和妖丹運行「氣」的方式差不多,林小酒很快便恢復了體力。

就見卧房門被打開一個窄窄的縫隙,似有人探頭探腦地往里張望,隨即又悄悄關上。

還沒等關門,林小酒便脫口叫出那人的名字:「逐芝!」

一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吐吐舌頭,扯著嗓子喊道:「師尊你醒了!」

……這么明顯的通風報信,好像生怕她看不出來,林小酒支起身子,沖她招招手,逐芝便屁顛屁顛地跑到床前,而後又是一聲驚呼。

「哎呀!墨野又鑽進來了!師尊你別氣,我馬上把它拖走!」逐芝小心翼翼地看著林小酒,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將這只不守規矩的野豹扔到歸墟山外。

「……」林小酒,「它平時住在哪里?」

「煉丹房角落的蒲團里,」逐芝立即出賣了師兄,「是清崖師兄給搭的窩!不過我們沒有跟它玩,師尊你也知道,除了您這個救命恩人,它誰也不讓碰。」

莫九枝對弟子相當嚴苛,生怕他們玩物喪志,順手救下的小黑豹只放在後山散養,並不許弟子們耗費太多心思,以免影響修為,清崖偷偷給它搭了窩,難怪逐芝害怕。

林小酒沒責怪她,只淡淡道:「以後墨野就放在我房間里親自養。」

既然原主的遺願是讓她呵護黑豹,自然就要親自教養,她是一峰之主,天才地寶盡管招呼就是,這個任務不算難。

她看著黑豹細長的尾巴,就忍不住回憶起自己的那條漂亮的狐尾,早些完成任務,她便能早一點換回自己的尾巴和法力。

林小酒有了動力,將黑團子一把撈進懷里,坐起身,沒注意到逐芝驚訝的表情,「你師兄師姐們呢?」

逐芝有些為難:「他們不讓我說。」

「……」看著這個連謊都不會說的小徒弟,林小酒深深陷入了對銜月峰未來的擔憂。

林小酒仔細回憶了下,現在正是自己剛和風清雲結丹後不久,風清雲因為她的庇護沒受什么傷,先一步恢復,現在應該是跑來銜月峰大鬧宣布自己不承莫九枝情的時候。

原主是在風清雲鬧起來之後,才被驚動去了後山,彼時徒弟們已經和「不識好歹」的師伯拔劍相向,鬧得不可開交,才惹得風清雲同原主撂下狠話,莫九枝「修仙界笑柄」的地位也是在那個時候奠定的。

見逐芝的表情,林小酒原本八.九不離十的猜測,此時徹底確定。

她邊感嘆著果然每個世界都是個爛攤子,邊翻身下床,直奔後山的碧雲亭而去,如果腳步快些,說不定還能挽回些顏面。

逐芝又怕又急,只緊緊跟著林小酒,就見那只師尊素日不大待見的小奶豹,正趴在她肩膀上,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略過她時,似乎還帶了些得意神色。

逐芝揉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這小奶豹才多大?又是從靈氣稀薄的蠻荒之地撿回來的,怎會開了靈智?一定是自己眼花。

小奶豹的圓腦袋軟軟搭在林小酒肩頭,一對後爪卻蹬在她柔軟的胸口,它小心翼翼地收了爪爪,只用軟乎乎的肉墊借力,像是在表『不會傷主人分毫』的衷心。

林小酒卻沒注意到肩膀上靈獸的小動作,滿腦子都是如何把事情圓過去,同那位風師兄說清楚,最好大家分道揚鑣好聚好散。

然而,氣喘吁吁提前抵達碧雲亭時,林小酒卻見到了比原世界線更刺激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