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求婚(2 / 2)

上品寒士 賊道三痴 1541 字 2022-11-23

狹小的草棚里擠著十一個人,很是熱鬧,兩個火盆旺旺地燃著,宗之和潤兒擠在人堆里覺得樂不可支。

丁幼微眼眸濕潤,在丁氏別墅的四年里,她朝思暮想回到陳家塢,現在終於回來了,只是慶之永遠不會回來,阿姑也走了,這世上總沒有稱心如意、完美無缺之事,有這一雙可愛孩子伴著,更有何求!

宗之和潤兒都想起了祖母,潤兒問陳操之:「丑叔,這大雪天,祖母能看到我們嗎?」

陳操之道:「能,星辰總是在天上,風雪阻隔不了的,祖母在天上,也在我們心里,我們想著祖母,祖母就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是不是?」

兩個孩子齊聲道:「是。」

升平三年的除夕夜,簡單而溫馨,寒風掠過草棚上空、掠過松柏梢頭,發出嗚嗚的低嘯,有雪花從門隙里飄進來,宗之和潤兒笑著去追,說這是雪蝶。

陳操之案頭有從初陽台道院借來的葛師著作《神仙傳》十卷,便講些神仙故事,小嬋四婢、宗之、潤兒還有冉盛都聽得津津有味,後半夜,兩個孩子實在困了,趴在母親丁幼微膝上睡著了。

丁幼微和小嬋把兩個孩子抱到陳操之平時睡的那草墊上,蓋上粗衾,荊奴和冉盛也到隔壁草棚去歇息或者說話。

一張簡陋猶帶樹皮的松木幾案,這是來德制作的,方便陳操之讀書習字,丁幼微跪坐在松木案一側,翻看陳操之寫的《明聖湖論玄集》,微笑道:「小郎現在寫的文章嫂子都快要讀不懂了。」

陳操之道:「都是窅緲空闊之論,是准備日後去建康呈獻給那些大人先生們看的。」

叔嫂敘話,不知不覺雪色入戶,天色漸亮,陳操之道:「現在是升平四年春正月了。」

巳時,來圭、來震、來德三兄弟駕三輛牛車來接丁幼微一行回陳家塢,陳操之也一道回去參加錢唐陳氏祖堂的祭祖儀式。

正月十六,陳尚與孫泰同路赴建康,等候入士籍的消息,陳操之依舊在玉皇山為母守墓,青草萌芽、春暖花開,陳操之手植的那些松柏樹苗大多成活了,舒展開枝條,在春風里搖曳。

二月二十四,這日劉尚值來玉皇山與陳操之討論《焦氏易林》的學習心得,草棚外的冉盛叫道:「小郎君,有客人來了,有族長四伯,還有馮縣相,啊,那個是徐博士——」

陳操之、劉尚值來到草棚外朝山下一望,三長者、五隨從正上山而來,陳氏族長陳咸領路,身邊是馮夢熊和徐藻徐博士。

陳操之、劉尚值趕緊迎下去,拜見徐藻博士,徐藻肅然道:「待我致奠了陳母李氏再敘談。」

陳操之作為孝子陪徐藻到母親墓前祭奠,然後請徐博士到草棚坐定。

徐藻打量著陳操之,說道:「自吳郡別後,也近一年了,操之是長成了,雖然容顏清減,但精神內蘊,並未因哀毀而頹廢——」又看了看松木案上幾疊書卷,點頭道:「《孝經》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操之居喪不忘勵學,可謂孝之至道。」

因說起徐邈,徐藻道:「徐邈月初已隨顧愷之赴荊州,我此來是為徐邈向馮兄愛女求婚的——」

陳操之、劉尚值都是愕然。

一邊的錢唐縣相馮夢熊微微而笑,顯然是應允了這門婚事了。

陳操之向徐博士和馮叔父道了喜,心道:「仙民端謹持重、學識豐贍,有為帝師之志,前途無量,義妹凌波能嫁給仙民,自是良緣佳偶。」

劉尚值關心自己前程,問徐藻:「徐博士可知吳郡陸使君起復攝職否?」

徐藻道:「朝廷詔旨已下,征拜陸使君為左民尚書,陸使君尚未決定是否應召。」

劉尚值問:「那吳郡太守又是誰接任?」

徐藻道:「依然是褚丞郎代行太守之職。」徐藻想必是聽聞了關於陳操之與陸葳蕤之間的謠言,說道:「褚丞郎品行為吳郡人所詬病,這太守之位他是坐不穩的,聽說褚丞郎想與陽翟褚氏聯宗,只怕是痴心妄想吧。」

錢唐褚氏是末等氏族,而陽翟褚氏是高等士族,當今皇太後褚蒜子就出自陽翟褚氏,褚儉想攀褚太後的高枝,也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啊,就好比劉尚值要攀大漢宗親一般,褚太後曾垂簾聽政,是個極有眼光和手腕的女人,豈會讓陽翟褚氏與風評頗劣的錢唐褚氏聯宗!

徐藻在錢唐盤桓了十余日,於三月初六回吳郡。

就在徐藻離開錢唐的次日,三月初七,陳尚從建康回來了,陳尚正月十六啟程赴建康,兩個月不到就回來了,有何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