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回鶻大軍(四)(2 / 2)

何五郎在攻打黃牛八寨的戰斗中,身受重傷。若不是韓淇醫術高明,他早就成為一抔黃土了,死亡如此近地逼近過何五郎,使他很有些大徹大悟,他騎在馬上,英俊的臉龐顯出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偵騎不斷帶來回鶻人的消息,從回鶻人的路線上看,回鶻人定是朝小灣渡口奔去。何五郎擔心回鶻人速度太快。自己和他們距離過遠,來不及在渡口處攔截他們,便下令部隊全速前進。很快,在距離小灣渡口兩三里地地方,黑雕軍騎兵咬住了回鶻騎兵。

回鶻騎兵肩負重要任務,回鶻將領烏柯深知其中歷害,發現身後追兵之後,不敢馬上渡河。掉轉馬頭。前隊變成後隊,准備和追兵一決高下。

黑雕軍在回鶻騎兵陣前五六十步的位置站住。軍士們在何五郎的命令下,把弓箭拿在手里,作好進攻的准備。

烏柯見追兵不過千人,心中稍安,他決定全殲這股敵軍,然後放放心心地渡河。中原軍隊步軍多,擅長陣地戰,騎兵則遜於回鶻騎兵,烏柯久住蘭州,對兩軍的特點知之甚深,他決定全軍壓上,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徹底消滅這股膽子不小地追兵。

烏柯不等周軍站穩腳跟,戰鼓聲震天響起,回鶻軍高舉著彎刀,高喊著向黑雕軍撲來。回鶻人並非全用彎刀,蘭州回鶻人的一支小部族曾遠到西域,和大食國的商人有過接觸,鋒利強悍的大食彎刀立刻吸引了回鶻人地目光,回到蘭州後,他們迅速仿制了大批彎刀,裝備在騎兵中去,成為蘭州回鶻軍的標准裝備。

黑雕軍豹營和豺營的弩箭全被拿去裝備黑蛟軍和伏虎軍,豹營和豺營制式也相應進行了換裝,一名軍士標准的武器裝備有一張長弓、五十支箭,一把橫刀,一支木柄長槍,木柄長槍槍長三米五,比熊營用過的馬槍要稍長一些,還有一面小圓盾牌,可謂是裝備精良。

回鶻軍發起沖鋒後,黑雕軍軍士並沒有馬上發起沖鋒,排出了一個雁陣,左右兩翼稍長,中軍方向的軍力則稍顯薄弱。雁陣最有利於發揮弓箭的威力,等到回鶻騎兵沖到箭程之內,中軍帳前才響起放箭的號令。

黑雕軍軍士們大多久經戰火考驗,老兵占了絕大部分,他們面對如狼似虎地回鶻騎兵,並沒有慌亂,也沒有急於放箭,而是穩穩地作好准備,號令一起,才拉開弓箭,向回鶻兵射去。

回鶻騎兵也精於騎射,他們沖鋒之時,也拿起弓箭,向周軍射去。兩軍的箭雨在空中交織碰撞,回鶻騎兵人數比黑雕軍多一倍,但是,他們射箭完全出自天生的本能,而沒有統一的指揮,而黑雕軍的鐵箭基本是同時發射,形成了密集的箭雨,因此,黑雕軍雖有不少軍士中箭,但回鶻軍中箭落馬的軍士遠比黑雕軍多。落馬在回鶻軍士,基本上沒有活命的希望,隨後而上地馬隊,將他們狠狠地踏在了地面。

黑雕軍軍士們動作相當整齊有序,射完第二支箭後,回鶻人已來到了身前,中軍帳前地軍士甚至可以看到回鶻騎手喘出的白氣。

中軍帳前戰鼓聲一變。黑雕軍軍士立刻手持長槍,雁陣兩翼地軍士左右包抄,向回鶻軍兩翼沖去,而中軍則跟在左翼軍後面,也殺入了敵陣。

因為兵少,兩軍接觸便是決戰,沒有什么花哨可講,是實力和勇氣的對決。

騎兵相接瞬間。黑雕軍地長槍占了極大的便宜,一隊隊騎兵形成橫隊,長槍如林,全部平平對著敵人的騎兵,借著自己和對方馬匹的沖力,輕易刺破了回鶻人的輕甲,不少回鶻兵被挑落馬下。回鶻彎刀雖然鋒利,但是。彎刀和長槍相比,太短,兩軍交鋒之際,回鶻人紛紛被挑落馬下。

回鶻人極為勇悍,前面的軍士被挑死後。後面的軍士在慣性作用下,繼續往前沖,因為是在渭水河岸,適合騎兵作戰的空間很少。一次沖鋒後,基本沒有再次沖鋒地空間了,很快,兩軍就混在了一起。回鶻人的彎刀此時才發揮了威力,黑雕軍軍士的斷臂殘肢不斷飛到半空中。

何五郎首先舉起長槍,朝一名回鶻敵軍扔去,長槍狠狠地刺入了敵軍的身體。絕大部分黑雕軍軍士都做著何五郎同樣的動作,把長槍當成標槍扔了出去。然後抽出了橫刀,和回鶻軍士對砍。

這種扔槍戰術是黑雕軍充許的,因為騎兵混在一起後,長槍威力就會大大減弱,若要把長槍掛回槍袋,再抽出長刀,這兩個動作,就會讓許多軍士喪命。若在戰斗中。幾百或上千支長槍拋出。不僅可簡化動作,更可以給敵人大量殺傷。這個戰術是鐵川源提出來的。但是剛剛提出之時,許多人並不同意這種作法,特別是軍需官們,他們舍不得把價格昂貴的長槍就這樣輕率地扔出去。

雙方爭論不下,一直吵到了侯大勇那里,侯大勇聽完雙方陳述後,馬上拍板,道:「任何時候,人都是第一位地,若不扔掉長槍,被敵人殺掉,最後,不僅長槍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為什么不扔?」節度使發了話,黑雕軍騎手們在練習刺殺後,還專門練習了如何投長槍。

回鶻軍和黑雕軍混在一起後,黑雕軍騎手們誰都不願拿著長槍,紛紛把長槍投了出去,一時之間,戰場上長槍橫飛,不少回鶻人根本沒有明白回來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沉重而鋒利的長槍剌了一個透心涼。

烏柯極為勇猛,可是,在渭水邊,他的運氣實在不怎么樣,在沖鋒之時,就被半空中落下地一支的鐵箭刺傷了大腿。沖入敵陣後,他帶著滿腔的怒火,砍殺了兩名周軍騎手後,被一名周軍將軍攔截住。兩人對砍幾刀,平分秋色,都沒有占到便宜。

烏柯是個興奮型將軍,遇到武藝高強的敵手,渾身血性都被激起,他大叫一聲,催馬上前,眼睛盯著周軍將領地脖頸,狠不得一刀將其斬下來。烏柯還沒有沖到周軍大將馬前,只覺得一股大力從後背襲來,緊接著一陣巨痛傳來,此時他已高舉戰刀,可是他渾身的力氣卻如水銀泄地般逝去。

烏柯永遠沒有時間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因為敵將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機會,他的頭顱被周軍大將一刀砍了下來,一股熱血噴得如盛開的花朵。烏柯騎術極好,被斬殺後,雙腿仍夾緊馬腹,一具無頭騎手,背上插著一支長槍,在亂軍中奔馳了數十步,才載下馬來。

這一幕景象如此恐怖和詭異,給周軍大將何五郎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一仗之後,他在渭水岸邊,專門為烏柯修一個墳墓。

斬殺了烏柯,並沒有使回鶻軍馬上崩潰,因為混戰中,誰也不知道烏柯已死,雙方軍士都殺紅了眼,看見服飾不同,馬上就痛下殺手。烏柯死或不死,對雙方軍士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激烈的戰斗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回鶻人長途跋涉到渭水,且由於糧食不多,因此總是處於半飢餓狀態,體力消耗極大,而黑雕軍以逸待勞,伙食又開得極好,軍士們一個個身體強健,精力旺盛。

回鶻人漸漸頂不住黑雕軍的進攻了,傷亡極重,戰場優勢開始向黑雕軍轉移。戰斗持續又持繼了一柱香的時間,戰場才歸於沉寂。

對大多數軍士來說,一切都結束了,包括他們地愛恨、包括他們的親人敵人,在渭水岸邊,都成為永遠的過去。

戰場上除了一些無人的戰馬以外,就只有何五郎帶領的三百多黑雕軍騎手,六百多黑雕軍,也永遠地倒在了渭水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