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風雲再起(七)(2 / 2)

統計完戰果後,一名黨項校尉來到房當白歌面前,報告道:「八千鳳翔軍,戰死了六千七百五十三名,被俘二十七名,王景帶著一千多人逃走了。我們黨項軍戰死二千六百七十六名,受傷無數。」

滿地的屍體,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讓看慣了屍體的房當白歌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對跟在身邊的將領道:「我們向來認為中原人懦弱,現在看來這個說法不符合實際,鳳翔軍軍士也是勇士,他們並不比回鶻人和吐蕃人遜色,若不是這些人死守谷底,王景老兒絕對沖不出包圍。真是可惜,讓王景老兒跑掉了。」房當白歌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鳳翔軍將領,道:「把這幾員周軍將軍火葬了吧。」黨項人的習俗中,火葬比土葬要高貴,房當白歌下令火葬鳳翔軍將領,是對敵手極大的敬意。

小倉關激戰正酣之時,涇州外面的喬家堡,黨項軍和頒州軍仍在緊張地對峙著。

觀察判官邢培盛匆匆忙忙來到節度使李暉的營帳。他派出地斥候剛剛回來,斥候不僅證實了周青所說是事實,而且還有新的發現,「頒州軍的六個斥候剛剛回來,他們分成兩組,一組沿著西南方向搜索,他們在前往鳳州的道路沿途發現了大量新鮮馬糞,可以肯定地判斷。有一支人數在四五千的黨項軍從這條道路經過。另一組斥候一直在觀察黨項軍營,他們發現,黨項軍營雖然帳篷很多,但是軍營里的黨項軍士比前幾天少了很多,根本不象是兩萬人的軍營。充其量不過五六千人。報告完客觀情況,邢培盛加了一句:「依未將的主意,若明天黨項軍仍然來挑釁,我們去給他們一下子。」

李暉沒有表態。他反問道:「按往常地經驗,回鶻人、吐蕃人和黨項人侵擾邊境,並不以攻占城池為目的,主要是搶奪財物,他們搶完就跑,並不會和大軍長久地對峙,你說,黨項人到底要干什么?」

邢培盛急於出戰。道:「黨項人的意圖,我們只有不斷地試探才能知道。」

邢培盛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李暉,李暉沉呤道:「邢郎說得有道理,明天你率一千五百名馬軍和二千名步軍出堡迎戰,不過要見機行事,若敵軍勢大,且且不可戀戰。

晚唐以來。戰事不斷,特別是五代這幾十年。戰事頻繁得如家常便飯,那一月不打仗,還是個新鮮事。在這個動亂年代,能當上節度使的人,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本領,絕非和平時期的武將所能比,特別是王景、侯大勇和李暉這種鎮守邊關的節度使,更是節度使中的驕驕者。李暉在戰略上極為小心,但是在具體戰術上卻並不保守,他沒有給邢培盛定下框框,而是讓他擇機行事。

第二天清晨,邢培盛穿著鎧甲,手持長槍,威風凜凜地帶著頒州軍出了寨門,邢培盛是個年輕氣盛、心氣頗高之人,他不願意等著黨項人打到家門口,出兵前,邢培盛叫來多名斥候和附近地村民,反復詢問喬家堡附近的地形,畫出了地形詳圖,他探知在黨項軍營不遠處,有一處樹林茂密的山坡,邢培盛便決定在此地出其不意地伏擊黨項軍。

頒州軍設伏後不久,十幾匹快馬從黨項軍營急馳而出,很快,到了小山坡。

邢培盛回頭盯著身後的一名頒州軍斥候,問道:「你不是說黨項軍從來不派偵騎,這是怎么回事?」

頒州軍的斥候道:「前一段時間,黨項軍每次出動,確實沒有派出偵騎,今天可能是臨時派出來地。」

頒州軍用來隱藏的山坡僅僅是一個緩坡,邢培盛考慮到黨項軍每次出動,都不派偵騎,因此才在此設伏,而從未出現的偵騎意外地出現在山坡,這三千多人馬根本逃不過偵騎的眼睛。

邢培盛下令道:「等到黨項騎兵一上山坡,就把他們全部干掉。」

這個山坡,黨項騎兵小隊非常熟悉,這是他們到喬家堡地必經之路,這一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要從這里經過,黨項騎兵小隊並沒有意識到前面的危險,沖上山坡時,吃驚地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數十名鳳翔軍弩手舉著手弩,凶狠地對著他們。

黨項騎兵沒有來得及掉轉馬頭,數十支弩箭發著嘯聲沖向了他們,只有一名黨項偵騎躲過了弩箭的攻擊,他俯在馬背上,狠命地往回跑,十幾名頒州軍騎兵迅速從山坡上沖下去,那名黨項偵騎騎術極為了得,回身射了數箭,兩名頒州軍軍士中箭落馬,一名快馬越過追趕的頒州騎手,引弓一箭,正中黨項偵騎後背,這名騎手正是光紫駝,射殺黨項偵騎後,他又聽見馬蹄聲,只見遠處有十幾個黨項騎手朝黨項軍營飛奔而去。

聽到黨項軍有兩隊偵騎,邢培盛有些遺憾地道:「伏擊打不成了,我們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各軍做好戰斗准備。」

光紫駝回到頒州軍騎兵隊前,人和馬都處於興奮狀態,他看著遠處,心里盼望著黨項軍過來,整個頒州軍擺的位置很好,若黨項軍攻來,他就可以率領頒州騎兵從高往下沖,給黨項軍致命一擊。

自從房當白歌帶著四千軍士走後,師高金帶領三千黨項騎兵在喬家堡和頒州軍對峙,他肩上的擔子如大山一般沉重。

當黨項軍兵力雄厚之時,他們急切盼望著頒州軍迎戰,只要能夠重創大周軍隊,就會給周軍增加更多地壓力,也就為奪取靈州創造更好的條件,可是老奸巨滑的頒州軍主帥李暉,根本不出堡迎戰,使黨項大軍如狗咬烏龜一般,根本沒有下口之處。現在形勢發生了變化,黨項軍調集重兵伏擊鳳翔軍,在喬家堡外的黨項軍只有三千人,坐鎮涇州的師高金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制造黨項軍兵力雄厚的假象,借以恐嚇頒州軍,維持對峙的局面。

當第二隊偵騎回來之時,師高金知道頒州軍已經主動出擊了。

師高金、元高和仁多坐在帳前,臉色十分凝重,元高道:「頒州軍敢於主動出擊,很有可能是援軍到了,我們只有三千人,不若退回涇州城吧。」

黨項軍在涇州城外大敗涇州軍後,占領了涇州城,黨項房當族世代居於清水河畔,他們長於騎射,卻沒有守城地經驗和興趣,而且黨項軍兩萬多人全是騎兵,若用騎兵去守涇州,則完全失去騎兵地機動能力,變相困住了騎兵的手腳,因此,房當白歌將涇州城地青壯年屠殺一空後,只留下一千名黨項軍士守在涇州城,而黨項軍主力繼續東進,在喬家堡受阻後,就停留在喬家堡外,和頒州軍對峙。

元高見軍營兵少,有些膽怯,便提出了退回涇州城的建議。

仁多不同意退回涇州城,他道:「我們的優勢是擁有強大的騎兵,若退到涇州城,則我軍的優勢頓失,打陣地戰,我軍遠遠不如周軍,涇州對我們來說是包袱,我建議就在喬家堡外和周軍周旋,實在不能取勝,退到吳留關就是。」

師高金和仁多的想法基本一致,經過短暫思考,他已下定了決心,道:「距離涇州最近的是鳳翔府,白歌現在已經率重兵去伏擊鳳翔軍,鳳翔軍肯定來不了,大周其他援軍還要兩三天才能到達涇州,這一定是頒州軍試探性的進攻。如果我估計得沒有錯,頒州軍應有四千人左右,人馬少過三千人,頒州軍絕不敢出動,人馬多過四千人,則喬家堡防守力量不足,我們決不能退縮,要趁這個機會殲滅這股敢於出擊的頒州軍。」

元高有些吃驚地看著這位素來溫和的軍師,他沒有想到軍師的膽子和胃口都如此大。

師高金眼色凌厲地看著兩人,下令道:「仁多率一千人,從北面的小道穿插到頒州軍的後面去,我和元高率兩千人從正面出擊,纏住頒州軍,等到仁多部迂回到位後,元高部、仁多部就可以形成兩面夾擊之態,一戰打跨頒州軍。」

聽到如此安排,仁多吃驚道:「這樣一來,大營就空了。」

師高金神態堅定地道:「若我軍敗了,要這大營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