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鏖戰西北(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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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鏖戰西北(十)

延州節度使袁鳷不動聲色地抓住了田景的衣服,手上暗中使勁,拉住了田景,田景似著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他抬頭看見侯大勇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他,有些自嘲地拍了拍腦袋,然後拱手道:「在下擔心鄜州安危,心急如焚,口沒遮攔,招討使莫怪。」

田景是個爽快人,卻不是笨人。在現實生活中,不管那一個行業的頂尖人物都不是笨人,節度使可算是武官中的最高官職,笨人很難坐到節度使的這個高位。

田景從小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投軍以來,很快就以性格爽直、作戰勇猛聞名於大周軍中。由於有了性格爽直的名聲,各級將軍對田景也就相當地寬容,有冒犯的地方往往一笑了之,畢竟沒有那位將軍真正喜歡陰沉著臉、成天琢磨事情的部下。田景自從當上校尉以後,就明白了當爽快人的好處,於是,有意無意地扮演著耿直人的角色,把自己的精細之處深深掩藏了起來。田景因此官運亨通,在柴榮在澶州任節度使時,他就在澶州軍中任步軍都指揮使,柴榮稱帝後,為了防備黨項拓跋人,就讓這位心腹將領放到了鄜州,作為防御黨項拓跋人的屏障之一。

飛鷹堂早把這幾位節度使的資歷、背景等資料摸得一清二楚,侯大勇知道田景、曹翰等將均是柴榮的心腹,見田景自找台階下,盯了他一眼後,沒有和田景計較。侯大勇冷靜地道:「兵家之聖祖孫子說過,知彼知已者,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已,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已,每戰必殆。這句話雖然歷經千年。仍是至理名言。現在黨項拓跋人動向不明,若盲目用兵,就如盲人騎瞎馬,是要吃敗仗的。」侯大勇掃了眾將一眼,又道:「如若黨項拓跋人真的參戰,則是影響全局的大戰,而不是局限在西北的局部戰事。」

延州節度使袁鳷心思細密,他聽到此語。就問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詔討使現在還在懷疑黨項拓跋人是否參戰,可是,若黨項拓跋人沒有參戰,宥州軍為何突然會大舉進攻鹽州城?」

侯大勇看了時英一眼,道:「這也是我最為不解的地方。」

時英作為奉命宣旨的欽差大臣,宣完旨也就完成了使命,他看見了侯大勇鼓勵地目光。猶豫了一會,還是插口道:「定難節度使的封號是唐未時封給拓跋思恭的,從拓跋思恭到李彝殷,每任節度使的封號都是由梁、唐、晉、漢等中原政權所授,沒有中央授權。就不能算作正式的節度使。黨項拓跋的貴族各自都有自己的勢力范圍,誰得到中原政權的封號,誰就是黨項拓跋族地首領,這是上百年來形成的規距。現在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對大周朝甚為忠心。他現在正在和北面的契丹人對峙,此時突然謀反,讓人費解。」

樞密院掌管著全國軍事要務,時英官居樞密院承旨,雖然沒有直接帶兵打仗,卻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他跟隨侯大勇出發前,湊巧見過定難節度使李彝殷派來的信使。知道北部契丹人近一段時期不斷騷擾夏州,黨項拓跋人集中兵力在夏、銀兩州,因此,對於李彝殷是否真的要和大周開戰,他也覺得很有些突然。不過,對於宥州軍突然攻占鹽州一事,他也覺得困惑難解。在開會之前,他把自己的真實想法也和侯大勇談了。

鳳翔節度使王景是西北面行營都監。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們暫且不管黨項拓跋人是否出兵,現在鹽州已失。靈州被圍,大軍必須迅速北上,我建議一路人馬沿馬嶺水北上,直插靈州,另一路人馬沿洛水北上,既可遏制黨項拓跋,又隨時可以北上奪取鹽州。」

座中諸將除了韓倫,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聽了王景的建議,都不說話,在心里琢磨王景建議地可行性。延州、鄜州最靠近宥州,面臨著黨項拓跋人南下的巨大的壓力,延州節度使袁鳷和鄜州節度使田景當然歡迎加強延州、鄜州防務,兩人聽了王景的建議,頻頻點頭。

王彥超用兵風格和王景不一樣,他向來喜歡集中兵力打殲滅戰,對於分兵之計他有不同的看法,站起身道:「靈州城為大周北部軍事重鎮,城牆堅固,節度使馮繼業智勇兼備,手下精兵猛將著實不少,城西石頭關有四千人馬,城北塑方老軍營中有三千人馬,城里有六千人馬,靈州軍總兵力達到了一萬三千人,而房當明地軍隊不過三萬人,短期之內要攻破靈州城,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我們不如集中兵力,先到延州,若黨項拓跋人大舉南下,我們就在延州和黨項拓跋人決一死戰,若他們沒有南下的企圖,則大軍北上,重拳出擊攻下鹽州,再北上增援靈州。」

王彥超此語一出,延州節度使袁鳷和鄜州節度使田景更是高興,田景興奮地道:「此計甚好,若黨項拓跋人南下,必須集中部隊才能擋住黨項拓跋人前進的步伐,為陛下調兵遺將爭取時間。」

李暉在喬家堡和黨項房當軍長時間對峙,由於慶州軍的及時增援,頒州軍才得以在喬家堡外擊敗了房當軍地留守部隊,因此,他傾向於及時增援靈州軍,「我贊成王節度使的意見,必須要有一支部隊盡快北上去解靈州之圍,趁房當明大軍還沒有打下靈州之時,及時化解靈州之圍,我們絕不能讓黨項房當族和拓跋族聯成一體。」

座中諸將很快就分成兩派,北上是共識,爭論的焦點是分成兩路北上還是集中兵力北上。侯大勇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頭微微上揚,沒有說話,認真聽著眾將的意見。因為鹽州事起突然,各方面情報很少,要准確掌握全局,找到戰略重點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黑雕軍進城後。侯大勇以前所建立的參謀班子也跟著進了城,他們手中匯集了不少黨項房當人的資料,卻對黨項拓跋人的動向掌握得並不充分,短時間難以做出准確地判斷。

戰場之事來不得半點虛假,也不需要溫文爾雅,錯誤地決策會在戰場上付出更多的鮮血和生命,因此,各位將軍都非常堅持自己的觀點。諸將爭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

侯大勇頭腦中迅速盤算著各種方案,他走到地圖邊,看著幾乎成一條直線的西會州、鹽州和綏州,久久不語。眾將互不相讓,見侯大勇從座位了站了起來,眼光都跟隨著他,等著這位新上任的西北面行營都招討使做出最後的決定。侯大勇雖說背對著眾將在看地圖。他也能感到背後眾將的目光,有信任但更多地是疑惑。

這是侯大勇擔任西北面行營都招討使地第一次重大決策,突然出現的黨項拓跋人為本來軍情似火地局面加了一盆油,根本沒有留給他收集情報和討論思考的時間,他必須在這個會議上迅速拿出完整的方案。

侯大勇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時,神情已經變得非常堅定了,他沉穩地道:「此戰的關鍵在於黨項拓跋人的動向,若黨項人全力南下。則戰局必定演變成全局性的大戰,則不僅僅是西北面行營地事情,目前需要立刻做的事情有五件: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出八百里加急,通知丹州、慈州、晉州和河中府、河南府、晉州和陝州,做好應戰准備。」

「第二件事情,要快速將西北戰局變化向陛下報告,這件事情有勞樞密院承旨時英。同時,時郎在經過河中府、河南府、晉州和陝州時,雖然發了八百里加急,仍然要將戰情詳細地向這四個節鎮說清楚,請四位節度使積極做好應戰准備,若黨項拓跋人全力難下,則延州、鄜州兩個節鎮為阻擊拓跋人的第一道防線,河中府、河南府、晉州和陝州四個節鎮就是第二道防線。從第一道防線到第二道防線有相當長的縱深。足以形成完整的阻擊線。雖說現在情況仍然不明晰,但是我們不能等到情況全部弄清楚才開始防范。有備無患是常理。」

樞密院承旨時英沒有想到侯大勇提到地第二件事情涉及到自己,臉上洋溢著承擔重任的自豪感和責任感,他迅速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聲音洪亮地道:「承蒙招討使信任,下官一定辦好此事,會議一散,我就立刻出發。」

侯大勇見時英極為配合,微微笑著向他點點頭,表示感謝,「很好,散會後,我馬上把戰事情況和會議定下的策略寫成條陳,軍情重大,要盡快送到陛下手中。」

「第三件事情,以西北面行營招討使的名義,派出使者,到夏州去見定難節度使李彝殷,一是責問宥州軍進攻鹽州一事,二是向李彝殷陳述歷害,讓他去了謀反之心,三是可探拓跋人虛實。只是,這個使者不好找,即要了解雙方情況,能言善辯,又要有膽量,各位節度使可有合適地人選?若此事辦成,則是大功一件,我一定向陛下推薦重用。」

眾將均知在這種情況下出使夏州會見李彝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各將要么是手下沒有合適的人選,要么是手下有合適的人選卻舍不得讓他去送死,要么是就想看看詔討使有什么辦法,總之,沒有一個人接招。

「各位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成功出使,必定是大功一件。」侯大勇等了一會,仍然沒有人回答,便對著門口喊道:「請劉成通掌書記。」

很快,一名相貌英俊的文職官員走進了議事廳,他來到侯大勇面前,干凈利落地行了一個軍禮。

一聽到劉成通的名字,時英就緊盯著大門,走進議事廳的劉成通讓時英眼前一亮。

劉成通和時英是老相識了,劉成通是廣順三年地進士,曾在朝中任過監察御史里行,兩人同為朝中小官,私交不錯,不時互相邀約在一起談詩論文,只是後來劉成通因一言不和得罪了權臣李穀,被李穀找借口貶到了雄勝軍節度使帳下掌書記。侯大勇帳下的文職官員全部要參加黑雕軍的日常訓練,只是訓練量稍輕一些。經過一年多軍隊生活的的劉成通,身體明顯比以前結實,臉色也呈現出健康的古桐色,他曾經兩次出使過蘭州,在黑雕軍中算得上有名的外交家了,是侯大勇心目中出使夏州地最佳人選。

侯大勇把出使夏州地任務簡要地講了一遍,然後輕描淡寫地問道:「劉郎,可否願意出使夏州?」劉成通聽到要到夏州去。心中暗暗叫苦,要說不怕是純粹地假話,可是,這個架勢不去是不可能的,劉成通敢於在朝中和當時地宰臣李穀爭執,膽氣自是不小,此時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只好中氣十足地道:「下官願意出使夏州。」

「好。真是一條好漢子,你趕快下去作些准備,最好是吃過晚飯就出發,我和座中諸位將軍為你送行,爭取在子時趕到馬嶺水東岸的驛站休息。現在急需弄情楚黨項拓跋的動向,這是關系全局的大事,明白嗎?」侯大勇命令劉成通涉險地,還硬著心腸讓劉成通早一些出發。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軍國大事不能用溫情脈脈地辦法來解決,溫情脈脈的人是好人,卻肯定不是一個優秀的統帥,優秀的統帥必須要有剛強的內心,有時為了大局,明知前面是懸崖斷壁,還是要命令軍士跳下去。這和壯士斷腕是同一個道理。

劉成通干脆地答道:「明白。」行過軍禮,轉身快步離開了議事廳,劉成通已見到了坐在侯大勇身邊的時英,在轉身之時,抽空向他眨了眨眼,嘴角掛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

慶州團練使韓倫以前是文官,他也識得劉成通,在他的印象中。劉成通是個文雅高傲之人。而今天見到地劉成通,言行舉止純粹是武將的樣子。若不是一身文官服飾,定會被當成貨真價實的武將,他在心中嘆了一聲:「劉成通好歹也是是廣順年間的進士,竟被侯大勇這個武夫弄得不倫不類,真是可悲啊。」

侯大勇接著道:「第四件事情,請延州節度使袁鳷和鄜州節度使田景速回各自節鎮,抓緊時間做好戰備工作,此事我就不細說了。」

袁鳷聽到此語,覺得不太對勁,連忙問道:「哪一支人馬到延州來加強防御?」田景也瞪大了眼睛看著侯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