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鏖戰西北(十三)(2 / 2)

郭炯頗有些感激地看了侯大勇一眼,道:「這么多年了,我已經放得下了,只是身在軍中,那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事情,父親幾次帶信說要給我訂親,都被我推脫了。」

侯大勇沒有繼續深入探討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白家世代為將,個個了得,在涇州軍里還有一人,名叫白霜華,是涇州軍步軍副指揮使,他參加了奔襲固原之戰,我把他調到西北獨立軍來,做你的副手。」

白霜華在涇州軍中管理內務,很少露面,郭炯道:「我見過涇州軍節度副使吉青陽和步軍副指揮使劉北山,這個白霜華只是聞其名,沒有見過面,他是白家的旁系弟子吧。」

侯大勇神秘地笑道:「我的命令已經發出去了,明天他就到西北獨立軍來報到,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侯大勇神秘地笑容反倒把郭炯弄得頗為疑惑,他沒有多問,拱手道:「我告辭了,節度使也早點休息,明天就要開始長途行軍了。」侯大勇站起身,做了幾個擴胸運動,道:「大家都是勞碌命。在涇州城的前兩天,手中無兵之時,無所事事也真是讓人難受,行軍對於黑雕軍來說,不是難事。」

侯大勇把白霜華安排到西北獨立軍,其實是另一深意,郭炯喪妻後沒有再娶,他又沒有子嗣。這成了其父郭行簡的心病,在黑雕軍離開滄州之時,郭行簡也對此表示了深深的擔憂,黑雕軍離開滄州,一晃就是三年,黑雕軍打了三年惡仗,郭炯的婚事也就耽誤了下來,那日侯大勇看到女扮男裝的白霜華之後。不禁想起了打光棍的郭炯,軍情營很快就把白霜華地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侯大勇打心眼里覺得這兩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真是一對天造地設地良緣,於是。侯大勇利用職權之便,竭盡全力為兩人創造機會,至於能不能成就一樁姻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侯大勇看著郭炯的背影。自嘲道:「黑雕軍光棍漢子還真是不少,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變成皮條客了。」話音未落,就看見郭炯轉身回來,身後還跟著一人,卻是已經做了刺史的梁守恆。

侯大勇大喜,道:「梁明府總算到了。」梁守恆在鄭州的時候,是鄭州府錄事參軍事。被侯大勇開後門調到了鳳州後,任鳳州刺史一職,刺史被尊稱為明府,因此,侯大勇稱呼梁守恆為梁明府。

梁守恆滿身風塵,渾身是汗水,他拱手道:「從鳳州過來,走了七天。下官是第一次急行軍。可把我累壞了,幸好及時到了涇州。總算沒有誤事。」

侯大勇走到門口,對著書房門外約三四米的一名值勤的親衛道:「把黃老六叫過來。」一會,睡眼矇矓地黃老六就跑了過來。侯大勇道:「快把燉地牛肉湯拿一碗過來,再弄幾樣清爽地小菜,有沒有現成的粥,也盛一碗過來,梁明府肯定餓壞了。」

黃老六不斷點頭道:「牛肉湯、粥都有,時鮮小菜也理好了,梁明府稍等片刻,很快就弄好。」

郭炯笑罵道:「黃老六,剛才你不是說沒有牛肉湯,怎么現在又有了。」

黃老六摸著腦袋,嘻嘻笑道:「只留了一小罐,符娘子地命令,我可不敢違背。」

侯大勇對郭炯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從涇州北上靈州,距離遙遠,後勤跟不上,這仗根本沒有辦法打,梁明府現在是西北聯軍的督糧官,坐鎮涇州,為西北聯軍協調輜重糧草。」

梁守恆喝了幾口茶水,清香的茶水入口,精神為之一爽,他道:「節度使用沸水沖茶,比放了鹽和各種香料的茶湯味道要好得多,喝此茶才能品味山水之靈氣。」

唐時喝茶很有講究,有「清平茶」、「貴妃茶」、「文士茶」、「禪茶」和「民俗茶」等很多種類,清平茶程序繁多,分為備器、鑒賞茶餅、炙茶、碾茶、篩茶、候湯、投鹽、舀湯、置茶兌湯、分茶、敬茶、聞茶、觀色、品茶、謝茶等十六個步驟,傳說李白喝了清平茶,詩性大發,揮毫寫下了千古名篇《清平調三首》;而佛門禪茶是佛教中地一種茶道,是禪師茶藝、佛門品茗的高雅藝術,分為禮佛、凈手、焚香、備器、放鹽、置料、投茶、煮茶、分茶、敬茶、聞茶、吃茶、謝茶等程序。從清平茶和佛門禪茶可以看出,這時茶湯是要放鹽的。另外還有所謂「吃茶」,就是將茶與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熬成粥吃,這些吃茶方法在唐代非常流行。侯大勇來到古代後,喝過一次清平茶,咸咸的茶水讓他差點吐了出來,他堅持用燒開的井水沖綠茶,味雖淡,卻經得起細品,梁守恆在鄭州之時,跟著侯大勇學會了簡單地沖茶之法,學會之後,便一日不能離開這一杯清茶。

梁守恆有些擔憂地道:「我心里還是頗為擔憂糧草輜重,西北聯軍是由好幾支部隊組成,後勤也頗為復雜,有朝廷撥發的糧草、甲胄,也有各節鎮自已的糧草,組成西北聯軍之後,各節鎮勢必不願意再為聯軍出糧草、輜重,只能全部依靠朝廷,朝廷在河中府和京兆府各設有一個大型糧庫,不過,河中府和京兆府距離涇州都有六七天到十天的路程,更別說到靈州。只能是一段一段設糧庫,從涇州到慶州以及通遠軍,都要設有糧庫,才能保證大軍供應。」

黃老六手腳麻利地把幾樣晚餐准備好,親衛端著粥和小菜,他則端著他地拿手好湯——給侯大勇留下的燉牛肉湯。

梁守恆本來還想斯斯文文地吃飯,一來是長途行軍太餓了,二來是幾樣菜式都特別可口。幾口下去,他也顧不得裝斯文了,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飯。

侯大勇饒有興趣地看著梁守恆吃飯,感嘆道:「古人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在文獻中,百煉鋼一詞最早也見於東漢晚期,此時已有鋼的稱呼)。兩碗吃了硬綁綁,兩碗不吃餓得慌。」聽到侯大勇如此說,梁守恆才意識到自己吃相實在有些不雅,此時他肚子已有東西墊底,沒有剛才那么餓。於是他坐直了身體,開始細嚼慢咽起來。

「打仗其實是打後勤,西北聯軍北上,沒有源源不斷的糧草供應。是難以持久地,胡人為何不好對付,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特殊的後勤供應方式,胡人以游牧為生,馬、羊和牛可以供應肉和奶,所以,他們地後勤相對中原人來說要簡單得多,這也是他們的部隊可以深入中原腹地的原因之一。而中原的部隊需要大量糧草,極大的制約了部隊地行動范圍。」侯大勇不厭其煩地向梁守恆解釋,就是要引起他對糧食的高度重視,「留守涇州的主將是是鳳翔節度使王景,他久經戰陣,深知糧草對大軍地重要性,留守部隊至少要用一半地力量來保持糧道的安全,我已多次和王都監談到糧草供應地事情。他會大力支持你的。」

梁守恆和郭炯離開涇州衙門後院之時。天已近二更,當侯大勇用滿滿一桶水從頭淋到腳地時候。一天的工作才算結束。侯大勇干干凈凈坐在床上,從腰上取下了一天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09」手槍,侯大勇很愛惜這把手槍,經常用特別煉制的脂油來擦拭,所以,手槍仍然如三年前一般,侯大勇把手槍拆開,用布條細細的擦,就如對待情人。

「不知小琳和妹妹過得怎樣,她們兩人在另一個世界是不是也在想我。」擦著手槍,侯大勇不禁想起了另一個世界地妻女,他突然慚愧地發現,自從在這個時代有了妻子符英和春蘭秋菊,有了兒子宗林女兒小璐,還有遠在白頭山的阿濟格和未曾見面的兒子侯虎,自己已經很少去想另一個世界的妻子小琳和女兒了,侯大勇想到小琳和妹妹地身影,一時之間竟心如刀絞,難道,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真的會忘記她們嗎?

侯大勇想著小琳和妹妹的音容笑貌,心里又開始沉甸甸的,他擦著手槍,隨口哼著一首舊曲子:「你在他鄉還好嗎,可有淚水打濕雙眼,你在他鄉還好嗎,是否想過靠著我的雙肩,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對我可是一種敷衍,手中握著你的照片,我真地感到你很遙遠,你在他鄉還好嗎,是否還會想起從前,你在他鄉還好嗎,是否已經有了太多改變。」歌詞大部分都記不得了,只有這幾句記得甚是完整。

擦完槍,借著跳動的燭光,侯大勇練習了一會瞄准,這時,一個念頭突然闖進了他的大腦,在歷史中,趙匡胤是在顯德六後稱帝的,如果現在找個機會,手指輕輕一動,一顆子彈就會結束趙匡胤的生命,那么,趙匡胤再也不會黃袍加身了。當然,暗殺的種類很多,並不是一定要用手槍,只是,趙匡胤身為殿前司指揮使,身邊親衛著實不少,暗殺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侯大勇自己就曾被暗殺過無數次。

侯大勇仔細分析暗殺了趙匡胤的後果,如果成功地暗殺了趙匡胤,則大周政局有三種選擇,一是由只有七歲地柴宗訓繼位,順順當當地長大後,執掌大周皇權,不過,七歲柴宗訓繼位,會比趙匡胤干得更出色嗎?還能夠順利地平定南方嗎?這些都是未知數。二是由另一位權臣代替趙匡胤奪了柴宗訓地皇位,李重進、張永德都有這個實力,他們能比趙匡胤干得更好嗎?三是由自己奪取皇位,可是,我能比趙匡胤干得更好嗎?」

暗殺趙匡胤。」這個想法冒出來後,就如闖入心中的雜草,始終難以清除,又如一團剪不斷理還亂地亂麻,糾纏在侯大勇心中,讓他難以入眠。

太陽可不管侯大勇睡得好不好,如約從樹林間冒了出來,侯大勇、韓倫郭炯、段無畏、鐵川源和劉世緒等將校來到了留守在涇州的慶州馬軍營地,慶州馬軍總共兩千,其中有一千人回到了慶州,涇州城內只留了一千人,作為韓倫的親兵,現在,韓倫已不需要這一千親兵了。

天剛亮時,一臉黃色的韓倫出現在涇州衙門後院,侯大勇正在後院做虎卧撐,見到眼珠都變黃的韓倫,不禁嚇了一大跳,他第一個判斷就是韓倫得了急性黃疸性肝炎,當韓倫向他請病假時,侯大勇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在答應的同時,心里樂開了花,韓倫因病離開慶州軍,真是個天大的好事。

韓倫匆匆向慶州馬軍交待幾句後,便急匆匆地帶著小妾和一隊親衛,離開了軍營。而慶州馬軍軍士們在忐忑不安中,搖身一變成了西北聯軍獨立軍的軍士,郭炯任獨立軍都指揮使,王天畔、段無畏均任副都指揮使,鐵川源和劉世緒分別擔任兩個營的指揮使,五十名黑雕軍騎兵作為郭炯的親衛。

郭炯正在向西北軍獨立軍作就職演說之時,一名穿著涇州軍軍服的軍官,騎著一匹罕見的高大白馬,速度極快地穿過軍營大門,幾個守門的慶州軍士沒有做出反應,張著嘴傻看著白馬從身邊沖了過去。白馬騎手徑直奔操場而去,奔到了隊伍前面,馬上騎手一勒韁繩,戰馬「嘶鳴」一聲,高高地抬起前肢,穩穩地停在慶州馬軍隊伍前面,眾軍士都是騎兵,見來人騎術了得,齊齊地喝了一聲彩。

郭炯看到此人眼前一亮,郭炯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侯大勇的眼光,他輕聲對郭炯道:「此人叫白霜華,白重贊節度使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