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廟堂之高(二)(2 / 2)

符英沒有居住在靈州,侯大勇身邊只有師高月明一個女人,師高月明原本以為侯大勇不久以後就會把師高綠綺收至帳中,不料,侯大勇對美貌的師高綠綺並沒有興趣,雖說天天由師高綠綺穿衣打扮,卻沒有任何無禮之舉。

不知不覺中,師高月明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此時聽見侯大勇的稱呼,師高月明再一次明白現實是多么殘酷,自己只不過是生活在精心編織的一場夢中,妾仍然是妾,女主人仍是遠在大梁地符家小娘子,想起符家小娘子,師高月明心中就是一陣絞痛。

師高月明不願意在父親面前顯露自己的情緒,仍是滿臉笑容地接過了孩子,笑道:「父親遠來勞頓,要少喝一些酒。」

黨項人的祖輩曾經生活在青海湖一帶,苦寒難耐,族人好酒,遇節日則通宵達旦地飲酒,酒後打架滋事著實不少,師高月明害怕父親喝酒之後和侯大勇發生沖突,因此,特地叮囑了一句。

酒宴很快就擺了上來,雖說酒宴,不過四五個菜而已,全是大盆的肉食肉湯。

酒至三巡,各類客氣的廢話講完。侯大勇很隨意地問道:「師先生是黨項頗超族人吧?」

師高金苦笑道:「我來到房當族二十多年了,兒子師高知潮,女兒師高月明都是在清水河畔長大,頗超人和房當人本是同根同源,我們也算是房當人。」

侯大勇臉上浮起一陣輕微地笑意,道:「我也就不繞圈子了,聽說師高月明的爺爺曾是頗超族的族長,因為二十年前爭奪族長之位,發生了火拼,師先生被迫逃出了頗超族,是不是這樣一回事?」

師高金沉默了一會,點頭道:「是。」

侯大勇目光犀利無比,盯著師高金,嚴肅地道:「我問你一句真心話,你想不想回到頗超族,奪回族長之位?」

聞此言,師高金眼皮一陣微跳。

在房當族中。雖說鷹帥房當明有知遇之恩,可是畢竟是客卿身份,只能獻策之權,但是沒有決策權,換一個角度說,其個人命運完全掌握在房當族首領手中,不管計謀如何出色,都不過是一件用得稱手的工具而已。既然是工具,用來不稱手地時候,就是被丟棄之日。

重奪族長之位是師高金潛伏在內心深入的一個夢想,只不過從頗超族逃亡時間已久,回到頗超族都已成為遙遠的夢想,看來永無實現的可能。此時,侯大勇突然提出這個建議,以黑雕軍的實力。加上房當族相助,重返頗超族地夢想就極有可能變成現實。

師高金臉色如常,右手不停地搓著淡黃色玉佩,玉佩上刻著一條奔跑著的草原狼。師高月明很熟悉父親這個動作,每遇難以決斷之事。父親總要搓著這塊玉佩,停止搓揉便是下定決心之時。

師高金猶豫片刻,重奪族長之位的想法還是占了上風,他抬起頭。道:「節度使此話當真?」

侯大勇斷然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師高月明看見父親眼中閃出一股異彩,心中微嘆:自己地夫君當真歷害,竟把夫妻的床弟之言記得如此清楚,提出的建議恰恰擊中了要害,父親實在沒有辦法拒絕。

「師先生離開頗超族已有二十多年了,不知族中是否還有其他親人或是親信好友,若要重奪族長之位。全憑武力也不行,最好是軟、硬兩手同時應用,師先生回去以後要好好斟酌一番。」

師高月明還有一個哥哥,聽說孔武有力,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師先生可以帶信給師高知潮,我要見他一面。」

「節度使放心,雖說我離開頗超族多年。但是。頗超族里忠於父親的故舊不少,當年我逃離頗超族之時。頗超黑羊殺了很多忠於父親地族人,這個仇恨再過百年不會忘記,我這幾年和頗超族族人也暗中有聯系,只有黑雕軍大軍出動,必然應者如雲,頗超黑羊眾叛親離之下,族長之位難保。」

頗超族位於賀蘭山北麓,有近十萬族人,首領頗超黑羊身邊有數千精兵,雖說他為人殘暴,族人多有不滿,但是要重奪族長之位談何容易,師高金故意說得很輕松,主要是為了堅定侯大勇的決心。

侯大勇長期領兵,深知實力才是硬道理,所謂道義,不過是成功者為了維護其統治而采取的一種手段,師高金一家是權力之爭地失敗者,所謂應者如雲、眾叛親離不過是煽情之托詞。侯大勇也沒有點破師高金,微微一笑,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師先生也不必操之過急,尋找合適地族人為內應,等待恰當時機,力爭一擊成功。」

兩人交談甚為投機,也沒有回避師高月明。師高月明凝神看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雖說經歷不同,性格迥異,但是,兩人談話間,眼中始終閃爍著一種雄性地渴望,這種渴望是生命力強勁的表現,憑空為兩人增添了些色彩。

師高月明心中正在百感交集,忽覺手中濕淋淋一片,低頭看時,女兒侯小清正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七月天氣炎熱,侯大勇怕女兒用尿布後會被捂起痱子,就不准給小清用尿布,晚上則派幾個侍女輪流守候。因此,師高月明手上水流成溪。師高月明就對著另一間房屋喊道:「綠綺,快來,小清流尿了。」

兩人手忙腳亂地走進里屋,大事談畢,師高金見侯大勇站了起了,也適時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恭敬地行過大禮之後,回到了客房。

師高金背影從內院大門消失之後,侯大勇臉上地笑容就漸漸隱去,他快步走到書房,取過紅色紙條,在書架上取過一本佛經,很快,密碼就翻譯了出來:趙普已死,孟殊。

侯大勇在書桌前坐了半響,這才起身,從腰帶處取過一個精致的防風火機,這條腰帶是秋菊春蘭所縫制,已使用四年之久,上面還有數次受傷所留下的暗黑色血跡,這條腰帶盡管陳舊,卻仍然結實耐用,雖說符英後來讓人又做了一條相似的腰帶,侯大勇還是喜歡用這條舊腰帶。

防風打火機有著暗灰色磨砂外殼,歷經五年多時間,卻依然如昔。這種防風打火機是特種部隊專用打火機,采用了耐用高效的「mlku」打火裝置,使用期在十年以上。侯大勇輕輕一按黑色地按鈕,騰起了一股藍色火焰,紅色紙條慢慢地化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