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廟堂之爭(二十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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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廟堂之爭(二十四)

長江岸邊,彎月如鉤,江水泛著清波,潮濕的空氣在拍岸的濤聲中緩慢地流動。數匹快馬從江邊小道快速地奔跑,急促的馬蹄聲,驚動了長江里的魚群,只聽「卟通」之聲不斷,一尾尾數斤重的長江魚躍出了水面。

柴榮孤獨地坐在帳中,十二盞大油燈把軍帳照得如白晝一般,兩天以來,來自京城各地的奏折已有數十份,柴榮每一份都要認真批閱,晚睡早起成為柴榮的生活習慣,幸好長期軍旅生涯打磨了一幅好身板,要不然,早就被繁重的軍務政務累跨了。

范質、王薄、侯大勇、李重進、張永德、趙匡胤這六人是柴榮最為倚重之人,享有見柴榮之時不用通報的特殊權利,趙匡胤來到柴榮帳前這時,御前親衛直接把急急忙忙趕來的趙匡胤領入帳中。

趙匡胤解開布袋,里面全是珠寶,在燈光中更是顯得璀璨無比,然後跪在一旁道:「這是南唐送來的珠寶,意圖賭賂於臣。」

柴榮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堆放在桌面的珠寶。

趙匡胤看柴榮並未發怒,就接著道:「來者名為馬閑,是臣在洛陽時的故識,自從臣從軍以來,已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今日突然來訪,說是南唐主李景要結識江北英雄。」中年男子馬閑見過趙匡胤之後,開門見山說明了受南唐主李景之托,來結識江北英雄,並奉上了價值千金的珠寶。趙匡胤聞言大驚,他不敢怠慢,把來者穩在軍中,然後親自帶著珠寶來到了柴榮大帳。

柴榮隨手抓起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對著燈光看了看,只見寶石在燈光下發出柔和藍光。看上去就如一只貓眼,他素來不喜這些無用之物,卻也贊道:「好一顆貓眼寶石,胡商最喜歡這種貓眼寶石,我估計得沒錯,這種質地的貓眼寶石可以換得戰馬五十匹。」他看到趙匡胤仍然跪在地上,就笑道:「愛卿起來吧,看來南唐主已是六神無主了。才會用這等幼稚之計來離間我君臣。」

聽到柴榮如此下結論,趙匡胤懸在心中的石頭才踏踏實實地落了下來,起身道:「這個馬閑本為中原洛陽人,卻為南唐主充當說客,臣回去之後,就以奸細之罪殺掉馬閑。」柴榮放下手中的貓眼石,道:「這倒不必了,趙大郎讓這個馬閑帶話給南唐主。給他說,朕亦知道此事,有多少寶物盡管送來,朕照收不誤。」

趙匡胤笑嘻嘻地退了出去,一路上快馬加鞭。心情極為愉快:南唐已是日落西山,眼看就要亡國了,我才不會上這條破船。

柴榮又取過一封密信,這是一封來自契丹的密信。內容很簡單:「南唐李景使臣已到達上京。」

在第二次南征之際,南唐主就通過海路和契丹進行頻繁聯系,如今,雙方地聯系更加密切了,大周水師已經數次在海上攔截到從南唐北上的使臣。此事讓柴榮內心頗為焦急,若南唐和契丹真正聯合起來,南北夾擊大周,則大周立刻就會陷入被動。

看過此信。柴榮一時有些心煩意亂,在帳中不停地來回走動。

第二天,大周大軍逆水而上,軍旗連綿十數里,站在長江南岸的南唐軍士,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行進中的大周軍隊。

很快,報信的南唐軍士來到了金陵,南唐主李景正和馮延已等人正在花園中詠梅作樂。

馮延已一襲淡綠色的長衫。搖頭晃腦地道:「唐人詠梅詩確非前朝可比。譬如李義山這首詩,『匝路亭亭艷。非時裊裊香。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實是詠梅詩中的魁首。」

李景並不以為然,道:「不然,不然,杜子美頗有幾首詠梅詩,意境較李義山之詩更為深遠、開闊。」

杜子美就是杜甫、李義山就是李商隱,兩人都有不少詠梅詩,正所謂青菜蘿卜各有所愛,李景、馮延已為此事爭論的次數也不在少數,這也就是所謂地文人之樂,沒有登堂入室者,難以領會其間的愉悅。

正在此時,查文徵、魏岑兩人面色驚惶地趕進宮來,道:「快馬來報,周軍水陸兩軍從泰州出發,最多明日就要到達金陵對岸。」

李景即位時間已長,雖說肚子有些微微凸起,總體來說,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飄逸之人,聞聽此言,一屁股坐在胡椅之下,喃喃道:「這可如此是好,這可如此是好?」

馮延已是當朝宰相,軍國重事多由他在掌控,就道:「也不知派往契丹和北漢的使臣把事情辦成沒有,若契丹或北漢當真出兵,當可解今日之困。」

李景對於借兵契丹之事總有些疑虛,石敬塘雖然當了皇帝,身後卻是罵聲不斷,不過,若不與契丹或北漢聯手,眼前的困局卻實在無法解開。

查文徵見李景呆呆地不發一言,就道:「幾日來,有一些難民從楚州逃了過來,周軍攻占楚州以後,屠城一日,城內百姓,只有不到千人逃得性命。若周軍攻入金陵,恐怕又有一場大屠殺。」

一旁的魏岑正在為此事著急,補充道:「城中數千軍民已知周軍逼近金陵,他們圍在皇宮前,要求放出兵部郎中張河源,由他率軍抵抗周軍。」

張河源是南唐少有的敢打硬仗的將領,在南唐軍中素有威名,和劉仁贍、張彥卿並稱為南唐軍三傑,目前,劉仁贍降敵,張彥卿陣亡,三傑只余張河源一人,他卻因為鑾江口之敗,被押入了天牢。

李景是造旨非凡地文人,成天醉心談詞論文,只覺政務索然無味,政務全部交由馮延已等人操辦,張河源入獄。正是馮延已一手經辦。

當魏岑說起張河源之時,李景一時沒有想起此人是誰。

馮延已連忙解釋道:「當日張河源為邊鎬之副將,在長沙之戰中,邊鎬不聽張河源之勸阻,擅自出城決戰,導致大軍慘敗,這張河源也因此戰被解除了軍職,後又遷到兵部擔任郎中一職。這次鑾江口水師失利,張河源和王延靈乘坐在中軍船上,兩人僥幸逃得性命,回到金陵之後,已被臣押到天牢里。」其實張河源當日在中軍船上,並非指揮水軍作戰的將領,而是跟隨陳覺送貢品的使節,只是馮延已和鑾江口水軍將領劉琮是表兄弟。鑾江口之敗,必須要有一個替罪羊,因此,張河源和王延靈就成為鑾江口之敗的首犯。

李景這才想起張河源是誰,他問道:「張河源就是南唐軍三傑吧。他倒是一個猛將,為何在天牢里?」

「鑾江口之敗,張河源和王延靈要負主要責任。」馮延已不慌不忙地道。

李景看了看馮延已、查文徵、魏岑等人,心知他們也非能征慣戰之人。想了一會,道:「現在是非常之時,就讓張河源任禁衛軍大將軍吧,統領金陵水陸兩軍,作好抵御周軍的准備。」

馮延已想了想,此時金陵城中除了張河源,再無能征慣戰之將,就道:「臣親自去請張河源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