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廟堂之高(二十七、二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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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廟堂之高(二十七、二十八)

唐朝以來,商業已經頗為發達,帝國境內的商業市場分為幾大類,一是兩京市,也就是長安城內的西京市和東京市,其中東京市是四方財物的聚集處,有二百二十個行,商業繁盛之極;二是州縣市,在州縣市中也有廣州市等極大的市場;三是草市;其他還有行市、墟市、亥市、廟會等等。

侯大勇等人無意中進入的就是草市。

此草市位於兩條官道的交接處,雖然時間尚早,卻已聚集了不少村民,有的挑著擔,有的提著幾把青菜,有的在買農具,還有的背著碗或其他雜物,林林總總,都是百姓家中常用之物。草市多是在交通便利的地點自然形成,是村民們交換財物的場所,同時,也是村民重要的社交場所。大周朝頗有盛唐遺風,男、女之妨並沒有如宋朝以後那么嚴格,草市熙熙攘攘,有老有幼、有男有女,和現代社會鄉鎮的自由市場頗為接近。

侯大勇、劉黑狗和林中虎牽著馬,穿行在草市當中,這個草市就在大梁城外不遠處,每年春天,總是眾多的達官貴人要到郊外來踏春,這一帶的村民們自然比偏僻地區的村民見多識廣,此時,見三人雖然沒有穿官衣,但是長得天庭保滿,臉上皮膚雖黑。卻黑得油光水亮,所牽馬匹,四肢發達有力,眼睛銳利,一看就知道是來自草原的戰馬,這些村民不用猜想,也知道三人定是來自大梁城,非富即貴。於是,紛紛給三人讓路。

草市有好幾處熱氣騰騰的小餐館,小餐館極為簡單,幾張木板撐成一個矮木台,再用圓葉扇把爐火扇得火光四起,就算是一個臨時餐館,這些小餐館多是面食,而且多是刀削面。隨著一條條雪白的面條飛入滾翻地鍋中,香氣也就彌漫在草市內外。男女老少都站在木台旁,捧著粗瓷碗,「悉悉、呼呼」地喝著地道的面食。

看著這一幕極具生活景致的畫卷,侯大勇突然想到了血肉橫飛的戰場。兩者對比起來,真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侯大勇停住腳步,看著一名肥胖漢子,托著一塊橢圓形的白面。面條如飛天的仙女一樣,在騰騰上升的水汽中反彈著琵琶。

「真的要三碗。」胖男人沒有想到這三位城里人居然真要吃自己地刀削面,感到很是光榮,興奮地對著同樣肥胖的女人道:「放點小菜葉子,多放點老湯和豬油,要讓幾位貴客嘗嘗老劉家的手藝。」

灰色的粗瓷碗,雪白的面條,綠色的小菜葉子。讓還沒有吃早飯的侯大勇等人食欲大開,侯大勇吃飯向來以風卷殘雲著稱,誰知他放下粗瓷碗的時候,林中虎和劉黑狗碗中早已空空。

「最早跟著我地親衛是杜剛和陳猛,他們兩人吃飯也著實歷害,和你們兩人也相差不多。」侯大勇滿嘴是油,回憶著他們初在大名府的日子。

遠處傳來一個村婦的喊聲:「黑狗,黑狗。快點回來。」

侯大勇和林中虎有些詫異地看著劉黑狗。劉黑狗在大梁並無親朋好友,只以為是另有同名同姓之人。村婦的喊聲突然變成了怒罵:「黑狗。怎么又去吃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真是惡心。」

一條大黑狗慘叫著跑了過來,一名強壯的村婦手持一根大棍,猛追大黑狗。

這一幕極為有趣,侯大勇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劉黑狗,「哈、哈」大笑起來:「劉黑狗,你這個名字太過土氣了,今天我給你改一個字吧。」

劉黑狗現在已是親衛隊指揮使,也是有身份之人,可是劉黑狗這個名字讓他常常羞於啟齒,只不過父母取的名字,他本人不能輕易改掉,否則為大不孝,可是,若由侯相這等貴人改動自己的名字,則又是家族的榮幸。

侯大勇咬文嚼字地本領並不高,他想給劉黑狗取一個表示擅長射箭的名字,「劉羿,太文雅了,劉黑羿,也不太合適。」苦思一會,沒有想到貼切之名,侯大勇突然想起在《太白陰經》中看到的彀,就蹲下來,用石塊在地上寫了一個彀字,對劉黑狗道:「狗和彀的音相同,彀意為善射之人,不若就將劉黑狗改成劉黑彀,既不忘本,又能登大雅之堂。」

劉黑狗默記了一會,認真地把這個生僻字讓了下來,然後對林中虎道:「從此,我就叫劉黑彀了。」林中虎「噗」地笑出聲,道:「劉黑彀還是劉黑狗啊。」

正在這時,一大群人從草市東面穿了過來,有幾個粗吼聲:「大家快來看奸夫混婦,機會難得,大家快來看。」一個嘶啞的聲音拼命叫道:「恩將仇報,天理不容啊。」沒喊幾句,似乎就被堵住了嘴巴。

草市本是一個大的自由市場,來草市的村民看到有熱鬧可以看,就全部圍了過來,胖漢子也是極喜歡看熱鬧之人,恰好此時面館無人,就對胖女人道:「你守在這里,我去去就來。」胖女人倒是一個溫和的娘子,知道郎君喜歡熱鬧,也不說話,過來守在面攤前面。

正在這時,又有兩個村民來到了面攤前面,胖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三郎,你們兩人稍等一會。」說完,就跑去叫自己地丈夫。

胖男子滿臉紅光地跟著胖女人回到面攤前,道:「想不到陶郎中竟然勾引李家小娘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胖女人臉上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道:「陶郎中是行善事的人,醫術也這么好,怎么會去做這種事情,一定不會。」胖男人搖頭晃腦地道:「這種事也是丑事。家丑不能外揚,現在既然說了出來,自然是真的,李家是有名的大戶人家,出了這種事情,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胖漢子想起嬌嫩的李家小娘子,禁不住有些羨慕陶郎中。

侯大勇在鳳州、靈州之時,深感醫生、工程師等各類專業人才嚴重缺乏。招攬這些人才總是不遺余力,此時聽到這胖子夫婦的對話,隨口問道:「這個陶郎中醫術如何?」

胖女人似乎對陶郎中極有好感,搶著答話道:「這陶郎中祖上是大唐地醫學博士,醫術高明得很,這十里八村誰沒有受過他地好處,說他勾引小娘子,真讓人難以相信。我看定是那家長舌婦亂嚼舌頭。」

侯大勇等人就牽著馬來到人群之中,老實敦厚地村民看到三人的模樣,自動地讓開一條通道。

出現在侯大勇面前地是極為熟悉的一幕,一對披頭散發的男女被五花大綁,男的身上有許多傷痕。被堵住嘴正在「嗚、嗚」叫喊,女地則把頭深深地埋下來,也看不清面目。

一名管家模樣的男子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著這一對狗男女是如何通奸,這名奴仆口才甚好。活靈活現、唾液橫飛,宛如一切事情都在他眼前發生。

一名旁觀的村民諷刺道:「陶郎中即使真的通奸,也一定會偷偷摸摸,你怎么會看得這么清楚。鄧管家在吹牛吧。」

另一名口尖舌利的小娘子接著道:「對啊,陶郎中若與小李娘子在院中私通,俗語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為何當日不把他倆一起拿了,而非要等到此時?」這名小娘子的父親是一位讀白了頭也沒有功名的讀書人,平日最喜歡和家人饒舌,因此,這位小娘子說話也伶俐得緊。

這個陶郎中看來頗有些女人緣,圍觀人群中不少女子紛紛幫著他說話,嚶嚶喳喳,就如一群鬧山的麻雀。鄧管家當然沒有諸葛亮舌戰群儒地本事。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侯大勇聽見不少娘子七嘴八舌地幫著陶醫官說話,感覺有些奇怪。他看到胖漢子又擠了過來,悄悄問道:「為何這些娘子都幫著這位陶郎中說話?」胖漢子很樂意回答這位照顧了生意的城里人的問話,道:「這個陶郎中最擅長看小孩子的病,附近村庄小孩子生病,都找陶郎中,去年,我家的二小子生病,就是吃陶郎中抓地葯。」侯大勇心中一動,前一段時間小璐和宗林一起得病,吃了好些葯,卻一直沒有好轉,最後還是拖好了,這個陶郎中既然長於兒科,倒是一個用得著的人才。

侯大勇來到大周已有數年,對大周朝的社會情況頗為熟悉了,大周朝官府的正式組織只設到縣一級,縣以下地社會主要是由家族勢力在維系,象這種男女關系鬧出來的問題,多半是自行處理,官府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看到這兒,侯大勇沒來由想到了春蘭,雖說春蘭做出那樣的事情,很難得到原諒,可是畢竟罪不至死,如今春蘭香消玉損,一切罪過也就隨之贖清了,她本身沒有親人,或許過不了幾年,就成為一絲被狂風吹散了輕煙,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絲痕跡。侯大勇以前做夢很少夢到春蘭,甚至夢到阿濟格的次數都多過春蘭,但是自從春蘭自殺身亡後,侯大勇已經多次夢見春蘭。

人這東西其實很賤,輕易得到的東西就並不懂得珍惜,而失去了才知道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同樣,若一個人為另一個付出太多,往往獲得的不是尊重,而是忽視。

侯大勇暗道:明年春蘭的祭日,一定要記住去燒一柱香。

想到這些,侯大勇有心要幫助這陶郎中和這名小娘子,身為宰相也有好處,除了為數極少的人,沒有多少值得顧忌之人。

那個管家站在高處,道:「我們家少郎說了,把陶七綁在這里示眾,就是要讓大家知道,陶七看上去人模狗樣,其實勾引他人之婦,為人最是無恥。」

正在這時。響起了一些女子高亢地聲音,道:「陶郎中的母親和娘子來了。」如有一只無形的手分開了人群,兩個哭哭啼啼的女子撲向陶郎中,卻被幾名強壯的家丁擋住了。

中年女子沖了幾次沒有成功,回頭對著圍觀的眾人哭道:「各位鄉親,你們要說句公道話,陶七為人處世大家都知道,你們可要說句公道話啊。」

那名管家振振有詞地反駁道:「若是按照規距。這等奸夫混婦是要被沉水塘的,但我少郎念到陶七也曾經行過善事,只是綁在這里示眾,等集散了,就放陶七回家。」

中年女子跪在地上,對著鄧管家道:「陶家可是有臉面地人家,你們這樣做,是軟刀子殺人啊。」見鄧管家不為所動。中年女子拉長聲音哭道:「各位鄉親,看到陶七多年行善地份上,幫我們孤兒寡母說一句話,啊、啊。」

不少村民們臉上都有些羞愧之色,有幾人想上前。可是想了想李家的勢力,又看了看鄧管家身旁地幾個牛高馬大的家丁,均打消了上前幫忙的念頭。

侯大勇對劉黑彀使了一個眼色。劉黑彀統率親衛隊已有一年多時間,早非吳下阿蒙。他馬上領會了侯大勇意思,走上前去,很威嚴地對鄧管家道:「剛才那位娘子說得好,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說他們通奸,到底捉住他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