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鹿死誰手(十一)(2 / 2)

來人是石山的柳江亮。他是柳江清地堂弟,是石山有名的商人,奉命從事對中原地商貿,是一位極為精明的漢子,他看到柳江清,隨口笑道:「柳兄弟,你現在可是聞名於江湖,只有踏入大梁的地界。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柳兄的大名。」

柳江亮雖然說話帶笑,柳江清心中猛地一沉,他太了解柳江亮了。

柳江亮常年在外經商,平日間很有些大掌櫃的派頭。不管走多遠的路,渾身上下都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此時站在面前地柳江亮,滿身塵土。頭發蓬亂,眼帶血絲,柳江清沒有理會柳江亮的調侃,著急地道:「石山出現了什么意外?」

柳江亮面色一下就嚴肅起來,他語氣低沉地道:「柳長老出事了。」

「什么?」

「前一段時間,仆固人和我們發生了數次沖突,一個月前,伯父率軍驅逐仆固人。不料耶律大光設伏於後,突襲了我們,我們折損極大,幸虧黑雕軍聞訊而來,契丹人這才退走。」柳江亮稍稍停了停,臉上面情日益沉重,道:「柳長老身中五箭,受了重傷。」

柳江清驚道:「父親受了重傷。現在情況如何?」

「我是一個月前從石山南下。走之時,伯父還處於昏迷之中。如今傷情如何,我也不清楚。」

一旁地柳江婕已是面如土色,既然長老們讓柳江亮南下,就說明父親的傷情已經極重,說不定現在已經不治而亡,她的眼淚水在眼眶里轉了幾轉,卻沒有流下來。

柳江清同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沉吟了一會,道:「如今禁軍主力北上和契丹軍作戰,戰事短時間難以結束,開封府尹有令,任何人不得請假,特別是幾個城尉和軍中巡檢,更是有嚴令,此事如何是好?」

每次禁軍遠征,大梁城都是戒備森嚴,開封府的官員衙吏、軍中巡檢等重要崗位之人,一律不得請休,柳江清既是城尉又是軍中巡檢,責任重大,府尹絕對不會准假,若要強行回到石山,只有棄官這一個辦法。

柳江亮並不知道其中的情況,見柳江清猶豫不決,就道:「伯父傷重,柳兄要速作決斷。」

柳江清用眼睛余光看了看柳江婕,心念一動,苦笑道:「古人有句話,叫做忠孝不難兩全,如今我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怎能公而忘私。柳江婕先回去照看父親,等到戰事結束,我就立刻北上。」

雖然這一段時間,柳江婕一直在和哥哥鬧別扭,可是涉及到大事,她還是一心一意為哥哥考慮,等到柳江清提出建議,她就點頭道:「好吧,我回去收拾些細物,明天就上路。」

在侯府,接到秦家河地通報,侯大勇有些疑惑地問道:「有一個低級軍官求見,是誰?」

秦家河連忙道:「他不報名字,只說是在船下和相爺下過棋。」秦家河在侯府當了數年的管家,眼力極好,他見到門外地軍官神情間隱隱有些傲色,臉上沒有求見者常見地卑微笑容,便不敢怠慢,急忙回來稟報。

聽到此語,侯大勇立刻明白,門外之人定是柳江婕,他心中雖有些驚奇,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不動聲色地吩咐道:「把門外之人帶到隔壁小院的書房內。」

秦家河暗自得意,自己眼力果然不錯,能進入書房談話之人,都是相爺地心腹,幸好沒有輕易打發。

秦家河一路小跑去接柳江婕。

書房內光線有些偏暗,和屋外燦爛的陽光形成鮮明的對比,柳江婕進了書房,過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柳江婕簡單說了說事情經過,最後道:「父親受了重傷,生死未卜。」

靈州和大梁一直憑借著幾只「鄭和號」而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一月前地戰事,侯大勇了解得清清楚楚,他亦知道柳紅葉受傷之事,柳紅葉雖然受了重傷,經過黑雕軍軍醫的救治,目前已經沒有大礙。

「鄭和號」在黑雕軍中亦是機密,只是一方主將和少數親衛知道此事,侯大勇自然不會給柳江婕講起「鄭和號」這等機密之事,因此,他安慰道:「吉人自有天佑,柳長老一定不會有事,小婕盡管放心。」

柳江婕看著神色平靜的侯大勇,想起哥哥多次說過的話,心中不覺五味俱全,道:「大哥說得對,侯大勇貴為一國之相,怎么會在似我。」她又在心中自怨自艾:「我是他什么人,為何要巴巴地跑來給他說這些事情。」

柳江婕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故做瀟灑地站起身,道:「我准備明日就回石山去照顧父親。」

柳江婕受傷以後,一直由侯大勇為她換葯,天天皆有肌膚之親,雖然兩人並沒有苟且之事,可是對於青春年少、富於幻想的柳江婕來說,看過且摸過自己身體的侯大勇,已經天然地是自己的夫君,更何況侯大勇本身就具有吸引年輕女孩子地所有要素,一言一行具有強烈的自信和成熟男人的魅力,這是多年上位形成的獨特氣質,是里奇諸子所不能相比的,柳江婕不知不覺地墜入情網,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北伐,原本是一件刀光劍影的血腥之事,柳江婕戀上侯大勇,卻覺得北伐這一段時間是最纏綿、最愉快的時間。不過,回到大梁以後,諸事皆變,侯大勇只是隔三岔五地來一趟,每次過來之時,常常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要離開,這讓心氣頗高地柳江婕難以忍受。

聽到柳江婕要回石山,侯大勇不覺皺了皺眉頭,道:「小婕回去照顧父親,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大梁距離石山千里迢迢,來回一趟恐怕要半年時間,你地箭傷並未痊愈,路上亦不太平,不如還是讓柳江清回去,你就留在大梁吧。」

柳江婕搖搖頭,道:「我還是回了吧,大梁雖好,卻不是我的家。」後面兩句說得很輕,亦是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