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鹿死誰手(十五)(2 / 2)

大個子說得甚為詳細,不由得讓人不信。眾位宰相都看著田敏。看他如何說清此事。

田敏對楊徵之道:「田家庄下人眾多,我甚少回去。並不認識這個叫做老八的下人,想必楊少尹已經拿住了老八,你可曾審問他?」

楊徵之搖頭道:「搜遍了田家庄,也沒有找到老八,開封府已懸了榜,正在全力捉拿此人。」

聽說庄子內的老八失蹤,田敏只覺得有一根繩索就要套在脖子上,敢用這個繩索的絕對不是普通之人,說不定就是在座的幾位宰相,他重重地坐回到座位中,用余光依次看了一遍這幾位穩如泰山地宰相。

范質輕搖手掌,道:「你們退出去吧。」等到私鹽販子、崔護、楊徵之等人全部退出去以後,范質問道:「田尚書,你還有什么疑問?」

田敏搖頭道:「此事做得天衣無縫,我無話可說。」田敏突然提高音量,道:「堂堂的皇親,堂堂的工部尚書,居然會去販私鹽,各位閣老,你們不覺得此事甚為荒謬嗎?」

魏仁浦和田敏私交甚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田敏會去販私鹽,可是誰又會這樣處心積慮地陷害他?後面一個問題是問題的核心,讓魏仁浦不敢輕易表態,當田敏地目光從他面前劃過之時,他就開始專心致志地研究衣服上的花紋。

田敏在心中大罵,「這個老東西,關鍵時候就耍滑頭。」

侯大勇暗自思忖:這三個私鹽販子有勇有謀,倒是極為歷害的角色,可惜命已不長久。

這些私鹽販子皆是吳七郎的手下,吳七郎接到侯大勇任務以後,就秘密地從自己手下的私鹽販子中選了三個勇敢、聰明且急需用錢的手下,吳七郎把沉甸甸的周元通寶送到了三人手中,並許諾會有神秘之人急時解救他們。這三人家里都有各式各樣的困難,此時看到數量如此大地周元通寶,又知有人相救,區區皮肉之苦也就不在乎了。

這三個私鹽販子都沒有到過靈州,全是山東的私鹽販子,他們只認識新首領吳七郎,對於吳七郎為什么要陷害田家庄是一無所知,當然更不知道吳七郎後面之人是誰。所以。即使這三人承受不了重刑,招出了吳七郎,也對侯大勇沒有任何影響,因為吳七郎安排了這三人以後,就北上前往靈州,在靈州遙控指揮他龐大的私鹽集團。

范質是首席宰相,當他聽到田敏牽涉到販私鹽,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第二個反應就是有人在背後弄手腳。因為整個事件實在是天衣無縫:禁軍軍士例行巡邏,瞎貓遇到了死耗子,抓住了幾個私鹽販子,禁軍又將這幾人送到了開封府尹,開封府尹不敢做主。將此事報到了中書門下,結果幾位宰相坐在一起合計,就派人到田家庄搜查,果然搜出了私鹽。

范質在心里盤算:若說此案有什么突破口。那就是三個私鹽販子,他們傻得如一只呆呆的肥羊,等著禁軍去抓他們,可是這三人哪里像肥羊,反而是富貴無比的田家就如一只大肥羊。

「是誰有如此高超的手段、如此大的膽量、如此雄厚的實力敢於陷害當朝大臣。」這個疑問在范質心中久久盤旋,揮之不去。

范質對面坐著地幾個宰相,就如泥雕一般,一個個氣定神閑。完全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地表情,把一件棘手之事推給了首席宰相。

范質直接點名了,當然又是根基最淺的王著。

王著和田敏是泛泛之交,無怨也無仇,就道:「此事極為蹊蹺,在下認為可以從刑部抽一位好手,專門來清查此事,查清此事。也好給朝廷一個交待。」

「此議不錯。可著手刑部接手此事。」范質心中暗道:居然連一向無所拘束地王著也開始避實就虛。

王著說出了一個主意,就算完事。他悠閑地坐回原處,也學著魏仁浦研究起官服的花色。

中書門下安靜地一根針掉下來也聽得見。

范質希望田敏能夠主動找個借口,暫時不要上朝,這樣就可以免去很多麻煩,可是田敏卻並不主動,他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侯大勇打破了沉寂,他道:「正是王相所言,此事頗多蹊蹺,在下建議不必深查下去。」

范質見是侯大勇說話,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輔政大臣中,范質對於侯大勇很是豈憚,侯大勇在後宮有絕對的發言權,而後宮對中書門下的提議有否決權,也就是說,侯大勇實際上有權利否定自己所做出地決定,這個事實讓范質十分地郁悶。

侯大勇話鋒一轉,道:「禁軍在田家庄搜查出私鹽,必定驚擾了告老還鄉的田老大人,田尚書不若暫且回家陪陪田老大人,為其壓驚,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以後,再回朝不遲。」

田敏面如土灰,他隱約明白背後的主使是誰。

范質是首席宰相,歷經多年的政治斗爭,侯大勇此語一出,他心中也是一片雪亮:田敏的女兒是田淑妃,侯大勇地妻妹是皇太後,私鹽之事,必定和宮庭之爭有關。

范質不願意趟這躺渾水,他使出水磨功夫,把矛盾交給田敏,道:「侯相的建議,田尚書能否接受?」

事已至此,田敏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下官領命了。」他站起身來,對著眾平宰相作了一個團揖,出門之時,只聽見一聲低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