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鹿死誰手(二十八)(2 / 2)

侯大勇見王德成言顧左右,冷「哼」一聲,道:「不要把自己說得這么干凈,你那木箱,半是畫軸,半是錢財,畫軸之費遠遠超出半箱通寶,有兩幅畫更是價值邊城,你一個刺史,哪里有如此多的錢財?」

「下官家有薄田,家中所有田產收入都換作了這些畫軸,至於修堤專款,確實是由鄭有林經手,下官沒有沾上一點,若是侯相不信,可向錄事參軍肖青核實。」

「空口無憑,如何算得了數,若你拿得出憑證,證明修堤專款是由鄭有林經辦,或許你還能逃得性命,可惜一場大水沖壞了衙門,所有帳冊都毀於水中,王刺史之貪污罪名恐怕將要被坐實,你不僅性命難保,而且還連累家人為奴為娼,可惜啊。」

錄事參軍肖青所言和王德成所言極為接近,侯大勇其實已信了八分,只是要把這涉及朝中諸位大臣的重案查清楚,單靠一個人的口供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讓王德成開口,或者提供確實可靠的證據。

在王德成眼中,侯大勇根本不是大肚能容天下事地宰相,而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在在城內一面被迫搬運屍體,一面用能夠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侯大勇,可是面對殺人魔鬼侯大勇之時,他禁不住腳跟發軟,如今聽到侯大勇赤裸裸的威脅,更是心膽俱喪。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鄭有林和他身後的勢力了。

王德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侯相,我寄情於山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司馬鄭有林來頭太大,行為太惡,我這個刺史當得窩囊。」

「繼續說。」

「下官當上刺史一職,出身正途。雖然經常把三司使張美的名頭掛在嘴邊,但是三司使張美並沒有把我看上眼,我每次到大梁城,總是巴巴地給張美送上一份厚禮,他只是不冷不淡地陪我說些話就算是完事,我那個娘子,仗著是張美地堂妹,自幼相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家中河東獅吼,讓老夫苦不堪言。」

王德成此時已經沒有任何顧忌,一肚子苦水痛痛快快地倒了出來。

侯大勇有些可憐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好歹是個刺史。卻窩囊到如此地步,男人到了這個地步,也真是沒有味道。

王德成泣不成聲,早已沒有了儒者風范。「這個司馬鄭有林也是一個狠角色,他不學無術,靠著當朝宰相范相地提攜,由一位京兆府無賴潑皮,當上了朝廷地命官。」

侯大勇道:「你休得胡說,這鄭有林是軍官出身,如何是無賴潑皮。」

「鄭有林的母親當年是范家地奶媽,仗著這個勢頭。他當年在洛陽和韓倫等人一起時常禍害街頭,不知為何就進了禁軍,當上禁軍也並未上過戰場,不過兩年時間,就成了澶州司馬。」

侯大勇知道王德成說的是真話。

洛陽城里住著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柴榮的親生父親柴守禮,柴榮稱帝以後,命柴守禮居住在洛陽。不許他到大梁來。柴守禮是一個粗俗之人,糾集了十個當朝重臣地父輩。在洛陽城里縱情嬉戲,被人稱為「洛陽十老」。

柴榮不許其父出洛陽,但是對其父親的行為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多約束。

「洛陽十老」里面就有大將韓令坤的父親、原慶州團練使韓倫,鄭有林當然稱不了十老,可是他時常和柴守禮、韓倫等人混在一起,也算是臭味相投。

侯大勇看著老淚縱橫的王德成,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急,道:「你畢竟是澶州刺史,為何由著鄭有林胡來?就算你沒有貪污,這樣做也是瀆職。」

「這個鄭有林好生惡毒,來到澶州以後,初時還老老實實,一日邀我到其府上,將我灌醉之後,讓其小妾鑽入我的床上,第二天,鄭有林卻翻臉不認人,指責我污了他的小妾,我明知上當卻是有苦自己吞,隨後,他又千方百計尋了些唐人畫軸給我,向我示好。」

「鄭有林朝中有人,辦事比我靈光,好多次我辦不成的事情,鄭有林出面就辦成了,兼之鄭有林喜歡拉幫結派,澶州城除了肖青以外,多數官吏都和鄭有林一個鼻孔出氣,漸漸地,我在澶州說話也就沒有多少人真正願意聽了,他們都唯鄭有林馬首是瞻。」

「我曾經想過辦法想離開澶州,可是錢花了不少,事情卻沒有辦成,這鄭有林在范相面前是一只狗,范相也被他蒙騙了。」

侯大勇常年在軍中,向來瞧不起有事無事就哭鼻子的男人,更由於澶州慘事,因此他並不同情王德成,「王德成,你說這么多都上不得台面,你是澶州刺史,這修堤錢糧之事還是得由你說清楚,若你說不清楚,主犯就必然是你。」

王德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眼中閃出一絲凶狠,道:「我也不是傻子,帳房師爺表面聽鄭有林地,實際上是我的心腹,修堤錢糧一筆筆都有帳,還有鄭有林的條子,這些東西全部都存在城外,東西可以證明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