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所以，就有了你我這樣的存在。」

在虛若谷滿臉震驚之中，無界妖皇頷首：「五維境界修士，是不可能輕易舍棄自己的修為，趁著百億年前的動亂下來第一界的，但是他們有其他的方法，就是從虛界之中尋找合適的人選，給他們造化，讓他們在第一界之中尋找第十界的世界之碑……甚至，有決心更大的功體達到了聖體級別的五維境界中的佼佼者，不惜折損自己的修為，在虛界尋找代言人，引出自己的心血，替他人凝聚出肉身，復活某人，這樣的人，就擁有了煉化世界之碑的能力……這樣的人，便是你我。」

「什么！」

即便虛若谷想要強裝鎮定也不可能了，臉上露出了驚駭欲絕之色，他與自身的情況相對比，猛然毛骨悚然。

無界妖皇停了下來，等虛若谷將這震撼的消息給消化。

片刻後，虛若谷深吸口氣問道：「你是說，你也能夠煉化世界之碑核心？」

「不錯。只是我不願意這么做，因為我知道，即便我最後成為界王，也不過是給別人做嫁衣裳。」無界妖皇露出一絲苦澀，道：「你不覺得，你我這樣的身軀，某種程度上說，其實就是某個偉大存在投在下界的分身嗎？只是這具分身暫時是由我們的意志為主導而已，可是一旦有需要，那偉大存在讓屬於他的意志覺醒，你的精神瞬間就會被抹殺……」

虛若谷徹底呆滯了，心神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各種念頭閃過。

「分身？我竟然只是蚩尤聖尊的分身？不錯，我的肉身是蚩尤聖尊的心血所化，和分身又有什么區別？可是，蚩尤聖尊一開始就沒有提過要我去爭奪世界之碑，這一點又和無界妖皇所說有所不同……」

虛若谷沉思的時候，無界妖皇繼續道：「我將世界之碑核心交給你，其實就是一種試探，因為對於人類修行界，我還是時有關注的，你的種種事跡，我也略知一二，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當年的我的影子，正常情況下的修士，不可能如此突飛猛進……所以，當你煉化了世界之碑核心，我就知道，你果然和我是同類。」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要成為界王？」虛若谷問道。

無界妖皇搖搖頭，道：「既知是為他人做嫁衣，我也不願趟這趟渾水。而且，我遇上了小花他娘……」

我去，狗血的愛情故事要開始了……虛若谷心里想道。

果然，無界妖皇開始緬懷那些年他追過的那個女孩。

虛若谷聽了半天，大概意思是無界妖皇在五百多億年前便遇上了無意間修煉成人形的蘇小花他娘，這種靠著極大偶然因素自行修煉而成的妖古往今來雖是極少，卻也不是沒有。無界妖皇一見之下驚為天人，無奈人獸有別，蘇小花他娘一直不肯答應，無界妖皇苦苦追求了很多年之後，終於將蘇小花他娘給推到了，兩人從此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不久就生下了蘇小花。

幾年之後，為了爭奪一塊世界之碑碎片，無界妖皇和另一五維境界強者選中之人展開了交手，雖然最後殺死了那名對手，但蘇小花他娘被牽連進去，意外身死。

這件事情對無界妖皇打擊很大，他將蘇小花他娘葬於現在的天妖斷嶺，終日沉溺悲痛。

而為了方便沉溺悲痛，無界妖皇捉來八個強大的妖獸，指點他們修行，最終讓他們一個個修煉成人形，就是現在的八大妖王，這八個妖王就成了照顧蘇小花的保姆。

而八大妖王得到允許之後，不斷指點其他妖獸修行，頓時使得妖族越來越多，最後占據了大半天妖斷嶺。

妖的大量出現很快引起了第一界人類修士的注意，許多人將妖當做了獵物和奴隸展開獵殺和捕捉，由此引發了戰爭。八大妖王震怒之下現身，將來犯的人類修士中的高手紛紛擊殺，以鮮血鑄就了天妖斷嶺的凶名。

此舉令得天下人類修士憤怒，有不少潛修的高手甚至隱秘世家都現身出來，組成聯軍要攻打天妖斷嶺。不過，當他們靠近天妖斷嶺的時候，一股深深的令得群雄喪膽的戾氣從天妖斷嶺最深處爆發出來，將那些人類強者紛紛嚇退，從此天妖斷嶺成為世人皆知的絕凶之地，沒有人敢過於靠近。

「……我領悟了生死之真諦，卻看不破生死，你說諷刺不諷刺？」

無界妖皇疲倦地一笑，道：「我領悟生死之諦，修煉出了這生死之眸，以生死之道蒙蔽了那賜予我肉身的五維境界強者之間的聯系，讓他以為我已經死去。不過事到如今，我千億載壽元將盡，也是真的快要死了，雖說修為到了我這種層次，完全可以轉世重修，但沒有了小花他娘，縱然再活千億載又有何意義？此刻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花……」

「你需要我做什么？」虛若谷正色道。

雖然對於無界妖皇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十分不可理解，卻不妨礙虛若谷對這樣一個男人生出尊敬之意。

「成為第十界界王，在這一衍紀大破滅之後，於未知的第十二衍紀之中，保她不死。」無界妖皇鄭重地道：「做為報答，我會將生死之眸給你，並且在你爭奪界碑之心的時候，助你一臂之力。」

虛若谷精神一振，這的確是巨大的回報。

當不當得成界王，虛若谷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蚩尤聖尊布下的棋子。就算蚩尤聖尊沒有打算介入世界之碑的爭奪，但萬一將來等自己強大之後，蚩尤聖尊直接將這具分身與本尊融合，吞噬他的意識，因此戰力直線飆升，從而打敗那軒轅聖尊，並非不可能！

若蚩尤聖尊真的是如此算計，那么他虛若谷越是強大，就越危險！

而生死之眸，卻是目前為止虛若谷知道的能夠消除這一隱患的唯一方法。

「好！我答應你！」虛若谷毫不猶豫地道。

無界妖皇露出放松之色，含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無界妖皇，以你的修為，是如何始終停留在第一界的？」虛若谷問出了藏於心中頗久的疑問。

因為就算無界妖皇現在是通過張開晶國領域來隔絕了第一界天道的感應，得以停留第一界，但當無界妖皇最初進入四維境界的時候，肯定是很難逃離天道感應的，除非是有外力相助。

無界妖皇坦誠地道：「因為我也有一件九品道器，這件法寶，本身是一個封印之器，擁有莫大的封印能力，我當時就是將這種封印施加在自己身上，直接將整個大境界都給封印，使得我的力量仍然維持在返虛境高階層次，欺騙了天道感應。而只要我張開晶國領域，就可以解開封印，恢復一身力量……」

「九品道器級別的封印法寶……」虛若谷的瞳孔縮了一下。

不過仔細想想，賜予無界妖皇肉身的存在，乃是和蚩尤聖尊一樣擁有聖體的五維境界強者，擁有這種級別的法寶並不奇怪。

就算是虛若谷自身，他的盜天眼某種程度上也是肉身與法寶的綜合體，既然能夠帶到第一界來，只怕至少也是九品道器級別——能夠讓蚩尤聖尊都花費極大功夫在生死之刻修煉而成的盜天眼，當然不會那么簡單。

「這件法寶，等我死之前，我也可以給你。」無界妖皇繼續說道。

虛若谷羞澀地笑了：「這多不好意思。」

「所以，你要照顧好小花，照顧她一輩子，這個承諾，你願意給我嗎？」

虛若谷聽到這話，覺得有點不對了，怎么好像是老丈人要將女兒托福給女婿的口吻啊，再一看無界妖皇的眼神，果然是帶著幾分看女婿般的溫和與滿意。

我了個叉！

虛若谷打了個激靈，露出驚恐的眼神，他雖然對蘇小花談不上討厭，但也不意味著對她有男女之間的好感，而且很難跨過人獸這一心理障礙啊！

他也恍然了，敢情從一開始，無界妖皇就是以招女婿的心態對待他的啊，不然也不會如此坦誠，又許以種種好處，如果不是女婿，哪能如此爽快？

「咳咳，妖皇大人，你也知道，我跟蘇小花才認識不到一天，根本沒有感情基礎的，這樣會不會不好？」虛若谷有些臉色地道。

「嗯？」無界妖皇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凌厲地盯著虛若谷道：「我讓小花出去找護道者，就是為了找一個能夠讓她依靠的人，你既然接受了護道令牌，就說明你已經同意了，難道你想要始亂終棄？」

虛若谷欲哭無淚：「我們根本沒『亂』過，哪里來的『棄』？而且妖皇大人你剛剛說的蘇小花完全沒跟我提過啊！」

虛若谷沒想到先前進入天妖斷嶺之時調戲蘇小花的話語居然無意間道出事實——所謂的護道者，還真另有一重身份是上門女婿啊！

「哦……看來這其中有點誤會，不過你也要理解，女孩子必定是有點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至於沒有感情基礎不成問題，接下來的日子，你們擁有無窮歲月都在一起，到時候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情。」無界妖皇點點頭分析道。

虛若谷很無語，看來這無界妖皇是要鐵了心讓自己當女婿了，想了一想，道：「無界妖皇，其實咱們可以換一個思路，這樣好了，我們兩個結拜成異姓兄弟，從今以後你的女兒就是我的侄女，我一定會視如己出地對待她，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虛若谷拿出當初應對逆皇的方法來應對無界妖皇。

「噢？」無界妖皇動了動眉，目光投向躲在虛若谷身後睜著大眼睛偷偷看過來的澹台羽蕊，似笑非笑道：「你身後的小女孩，是那曾經一舉洞穿七界的澹台長空的遺孤吧？你也是用同樣的方法，取得他的信任的么？」

無界妖皇居然知道逆皇的名字，這讓虛若谷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逆皇成名只有百億年，與無界妖皇比起來只能算是個後輩而已，當初無界妖皇關注過他也不意外。

「無界妖皇你真是慧眼如炬。」虛若谷哈哈干笑一聲。

「那澹台長空，當年我也曾與他會過一面。」無界妖皇的話卻令人心驚，他回憶似的緩緩道：「說起來，他也是一個可悲之人，也是被人操控的棋子。」

「嗯？」虛若谷悚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倒抽涼氣，道：「難不成，連澹台長空也是五維境界強者布下的爭奪世界之碑的棋子？」

「不錯。他看似是在為了虛界修士的利益而反抗真界，實際上懷著更加深遠的目的，秉承了某位強大存在的意志，配合第八界的界王，以特殊之招洞穿七大世界，讓諸多上界修士下凡，參與到尋找界碑之心的行列，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無界妖皇聲音悠遠道：「他背後的存在，利用他下了一盤很大的棋，澹台長空也好，跟隨他反抗真界的絲毫不知內情的虛界修士也好，還有那些蜂擁下來第一界的上界修士也好，甚至包括你我，皆是棋子而已。」

虛若谷沉默，並非不震驚，而是因為太過震驚，反而變得麻木。

這完全是對逆皇的一種顛覆，如果傳揚出去，整個第一界都要為之轟動。

良久之後，他面無表情地道：「為什么要讓諸多上界修士下凡來參與競爭？這樣於『他』並未有利。」

「我猜想，那是因為參與下棋的五維境界存在太多了，甚至有可能有起始聖尊的影子，『他』並未有絕對把握能夠拔得頭籌，所以干脆將水攪渾，讓更多的魚兒參與到尋食當中，或許能夠亂中取利。」

起始聖尊！

虛若谷身軀一震，若是連這第九界最強者都參與到世界之碑的爭奪當中，只怕他布下的棋子也是極端厲害，其擁有的本錢，甚至超過了他的萬化聖體和盜天眼！

虛若谷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早先時候他覺得自己在第一界中已是幾乎沒有敵手得到界碑之心猶如探囊取物，現在想來，卻是頗為自大可笑。

先不說有各位面世界界王之護道者，個個皆是強敵，更有如逆皇和無界妖皇這般來歷的五維境界強者布下的棋子，也都不是易於之輩。如今看來，這些人都是潛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便在虛若谷心頭各種念頭轉過的時候，無界妖皇道：「罷了，虛若谷你既然看不上我家小花，那便由你之意，不必拘於禮節，從今以後，你我便是異姓兄弟。也不必發什么命運之誓了，若你真的有心反悔，達到五維境界之後，連命運也奈何不得你，因為每一個五維境界強者，都是完全掌控了自我，超脫命運之外，不受命運擺布。」

虛若谷聞言大喜，拱手道：「那小弟就稱呼你一聲無界大哥了！」

「好！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無界臨死之前，還能得一義弟，不過，虛老弟，未來的路很艱難，凡事盡力而為，不要強求吧。」無界妖皇暢快長笑，到現在他反而不再死死地要虛若谷一定要成為界王了。

虛若谷點點頭，正色道：「大哥放心，不管我最後有沒有成為界王，我都會拼盡一切，保護好蘇小花的安全。」

「有你這句話，便足夠了……」無界妖皇點點頭，突然又有些不甘地問：「不過，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小花無論模樣還是身材，在整個妖族中都是拔尖的，許多後輩都在暗戀她。」

虛若谷嚇得連連搖頭，轉開話題道：「大哥，我看那八位妖王，都似乎各有心思，對你並非是完全的忠誠了。」

無界妖皇聞言失笑，搖頭道：「雖說是我點化了他們，但已經過去幾百億年時間，什么都會產生變化，有人不甘於永遠只是仆人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在知道我時日無多之後……這也就是為什么我會讓小花去外面尋找護道者的原因，如果是在妖族內部找了人當護道者，很可能就會將小花牽扯進妖族內部的權利紛爭當中，這是我不想看到的……當我死後，你們便是你們，妖族便是妖族，不必再有牽扯了，她是整個第一界的界王，而不只是妖族的界王。」

虛若谷點點頭，明白了無界妖皇的苦心，一切都是為了蘇小花這個女兒。

「我很好奇，蘇小花是怎么成為界王的？」虛若谷疑惑道。

「是上一任的界王游歷天下，看中了性情無邪的小花，讓她成為了接替者。」

「那上任界王自己的呢？」虛若谷覺得上任界王看人的水平有待提高。

「轉世輪回了，唯有如此，世界之碑才能與界王脫離。」

「呃……他為什么這么想不開？」

無界妖皇長長一嘆，道：「她也是個為情所傷的可憐人。」

虛若谷無語，沒想到堂堂界王也會為情所困，若非真的傷得很深，恐怕也不會寧願忘記過往轉世輪回。

「暫時說到這吧，虛老弟你等會兒不要讓那兩個小家伙輸得太慘了。」無界妖皇准備結束這次談話，他對虛若谷很有信心，雖然虛若谷表面上只有返氣境。

「放心好了，頂多打殘不會打死的。」

無界妖皇搖頭失笑，沒再說什么，身形猛然崩散成為無數光點，消失在空間中。

虛若谷盤膝坐著，靜靜思考著無界妖皇提到的種種震撼信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我是真得參與到這場世界之碑的爭奪當中了啊……蚩尤聖尊，你復活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心中感慨。

「主人，你們剛剛說了什么？」趴在他肩膀上的旺財好奇地問道。

「你沒有聽到？」虛若谷一怔。

旺財連連搖頭。

虛若谷又回頭看了小丫頭一眼，後者眼神清澈中，更加看不出什么。

這讓他再度見識到了無界妖皇的手段，不過也能理解，因為剛剛無界妖皇所說的種種秘辛，的確是不足為外人道，只是不知道蘇小花又知道多少？

時間便在靜坐之中逐漸少去，不久，一個小時到了，虛若谷的前方出現了空間漩渦。

他起身來，帶著小丫頭走了進去。

光華一閃，虛若谷重新出現在廣場，許多道目光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