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原理、規律並不代表實踐的時候會毫不害怕。只要她的行動里稍露怯意,鹿飛就會抓住機會擊中她。
擂台賽和單人賽一樣采用的是tko賽制,有效擊中對手就得一分,先取得十分的人獲勝,或是把對手直接擊昏、殺死、令其無法再繼續戰斗也算獲勝。
而艾麗發現自己如果不是抱著生死相搏的念頭,在面對拳腳的時候還是會本能退縮。她和鹿飛的練習中還從沒有擊倒過他,也沒有首先拿到過十分。換句話說,她一次都沒贏過。
她為此感到沮喪和羞愧。還有害怕。
她能看出所有人都恨不得她能趕快上場,不然也不會填鴨似的一直跟她講講講,可是她的力量有限,就算從前一直辛勤勞動,可比她矮一頭多的鹿飛還比她重十公斤,他是瘦小,可是身上都是肌肉,對抗時她完全不占優勢,還有就是,她沒法拼命去打。
杜漠拍拍她的腦袋,「孩子,別擔心,你沒准備好之前我們不會讓你上場。不要著急。」
迪普趕快說,「對啊對啊,我剛加入的時候,到第四場比賽才上場呢。」
鹿飛和哈德良也紛紛附和。
艾麗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僅僅想要讓她放松心情,沒准只是因為她昨天晚上幫幾個男孩修好了迪普怎么也修不好的一些小電器。
比起隊長和男孩們帶有明顯安慰性質的話,多克說的就理性科學多了。他給艾麗測量了體重和體脂,「你來這兒之前的十幾天缺乏營養,還曾經脫水過,你從前也沒進行過任何專業的肌肉訓練,或是敏捷度訓練,這些都是可以通過練習改進的,你需要的只是時間。這些,是硬件條件,靠堅持不懈的運動和合理飲食,在一兩個月內就可以得到大幅度改進。」
不過,和那位羅菲勒醫生一樣,多克說話不帶情商,他接著說,「我比較擔心的是你的心理素質,你好像從心底不願意也不贊同僅為他人娛樂為目的而進行戰斗。你剛才有個機會可以給鹿飛一個重擊,擊中他的左太陽穴,可你擊中的是他的左胸,那么你的擊中就只能得一分,你在選擇攻擊目標的時候會猶豫,有時候選擇太多也不是好事。」
艾麗頹然長吁一口氣,靠牆坐下。
杜漠倒很樂觀,「沒事!等你練到用武器攻擊的時候這種情況就會改善了!」
艾麗雙手揉了會兒臉,振奮精神,「我的武器在哪兒?比賽的時候能用什么武器?我該選什么武器?」
隊友們的回答讓她很不樂觀。
「你現在還沒自己的專屬武器!」
「等你上場,我們又贏了一場之後你才有權擁有自己的專屬武器,不然你就只能在比賽時選擇賽場提供的武器,給你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是私人武器,選擇也不多,最開始給你的只有短劍、匕首、長刀這三種。」
「看到我的短劍了么?我來這兒可快一年了才拿到這種武器,而且這兩把短劍剛開始也並不合用,是迪普幫我改裝了好幾次之後才順手了。」
「那新人怎么練習用武器?」
「那就要看新人進的隊有多大能耐了,你看——」哈德良指指掛在牆壁上的各種兵器,「這些都是隊長贏回來的,我們每贏一場比賽,就可以得到獎勵,隊長每次選的都是武器。」
隊長杜漠用的武器就是那柄在武器架上傲視其他兵器的重劍。
他跟艾麗解釋,也是在安撫她,「比起各種光能劍之類的□□,觀眾們更喜歡看斗士用冷兵器廝殺。你看過一場比賽就會知道,團隊賽比單人賽安全得多。」
也對,冷兵器造成的殺傷場面更加血腥刺激。
雖然已經預感到可能性不大,艾麗還是問,「有人拿到過遠戰武器么?鐳光鎗,手炮之類的。我用鎗還用得挺好的。」
「當然沒有!」
「你腦子在想什么啊!」
「絕對不可能給你用這種真正的□□啊!」
「角斗場敢發給大家那種玩意?」
「那斗士們還不直接殺出去?」
艾麗仰天長嘆,大感英雄無用武之地,她垂頭小聲嘟囔,「我可是用鎗高手。改裝鎗也很在行。」豐產易購行也接改裝武器的生意,不過這種偏門生意一個月才會有幾次,主顧都是自由市專門買賣軍火的大商人。
艾麗頹喪了一會兒深吸口氣重新振作,沒辦法了,原來的技能看來是用不上了,她得趕快把新技能學起來。不然的話,搞不好沒多久她的隊友們就會重新拾起原先的建議了。真到了那一天,就算她真的像她的隊友們誤會的那樣,沒有嗶嗶,咳,也只好用別的地方去為團隊做貢獻了。
兩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比賽之前的一天,杜漠暫停了對艾麗的填鴨式惡補,他和鹿飛哈德良迪普輪流對打,讓艾麗坐在一邊看。
這是艾麗第一次看到杜漠親自下場,原來其他底層的斗士忌憚他是有充分理由的。
杜漠其實是個左撇子,但他經過改裝後的仿真右臂力量更大,他經驗老道反應迅速,臉上身上的傷疤顯然是身經百戰後的紀念品。
鹿飛他們三個年輕人被杜漠親自下場指點時都十分恭敬而嚴肅,就連哈德良身上的二流子氣質都不見了。
那天傍晚,送給他們的飲食明顯比平時豐盛。
杜漠在晚餐後沒再進行任何訓練,所有人都表現得很放松,最興奮的反而是艾麗。
盡管杜漠等人已經說了,明天她不會有真的下場的機會,給她的急訓只是為了讓她看比賽的時候不至於只看熱鬧看不出半點門道,可她依然輾轉難眠。
半夢半醒的時候,艾麗看見自己扛著一把巨劍,孤獨一人站在巨大的角斗場中心,看台上空無一人,頭頂是海拉沙漠中的烈日。
她焦急地等待著,心里惶惶不安卻不清楚自己在等待什么。
突然,她聽到身後有人輕聲呼喚她的名字,「艾麗……」
她呆立一下,緩緩回過頭,看到一個白袍人沿著看台拾階而下,對她微笑著。
雷安。
啊,是雷安。
他也在蘇芳啊……我這么忘了呢,他也在這里啊……
她轉過身,看到自己的手臂舉起巨劍,劍鋒直直向雷安指去。
不——
不!
不要這樣!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
她急得滿頭大汗,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臂,而雷安,他像是沒看到她手里的巨劍,緩步微笑著向她走過來,他對她笑的樣子,就如同從前千百次凝視她的時候一樣,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其實在對她溫柔微笑……
艾麗悶吼一聲從夢里醒來,小米躺在她身邊,只是翻了個身,並沒醒來。
她粗重地喘了幾口氣,從床上跳下來,抓起床頭小桌子上放的水壺咕咕咚咚喝了幾口。
艾麗的叫聲驚醒了她的幾位隊友,杜漠翻了個身敲敲床右邊的牆壁。
很快,鹿飛站到了艾麗和小米房間門外。
他低聲問,「艾麗,你沒事吧?」
所有人的房門都被鐵皮包著,門上開一扇小窗,就像許多監獄里的牢房門一樣,並沒有什么*。艾麗的房門背後貼了兩個塑料粘鉤,迪普從多克那兒要了一塊紗布給她掛上當簾子。
她掀開布簾,有點抱歉,「我沒事。」
鹿飛揉揉眼睛,「那就好。你很快就會習慣的。」他打著呵欠走回自己的房間。
艾麗重新躺回床上。
她盯著金屬天花板,房間外大廳里幽藍的夜間燈映在天花板上。
習慣?
我會很快習慣么?
我必須盡快習慣。
蘿倫還等著我呢。
我的球藻、雞、蜥蜴還有泰坦也在等著我。
為了他們,我要盡快重獲自由。
她想著,閉上眼睛,緊緊握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