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2)

千金記 石頭與水 2213 字 2022-11-23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千金記最新章節!

宋家自封侯之後,便行事低調,與素來囂張跋扈的承恩公方家形成鮮明對比。也因宋家低調,故此,盡管宋嘉言進宮的方式頗有些不名譽,宋家在帝都的風評也一向比方家要好。

如今昭文帝病重,方家早急的上躥下跳、竟意圖染指內閣之權,宋家則依舊安穩如山,只看這養氣功夫,宋家便遠勝方家。

殊不知,養氣功夫好,完全是因為還未到要急眼翻臉的程度。

此刻,宋榮的臉上冰冷一片,心里早將方太後詛咒了一千八百遍,之所以未咒罵出口,不過是因為在秦崢面前不好失態罷了。

秦崢道,「若不加以阻止,明日真有人上折子彈劾皇後,於皇後娘娘的聲名有礙。」

「老匹夫!」宋榮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不知是在罵承恩公府,還是罵方太後。罵一句泄憤,宋榮依舊未失去理智,輕聲道,「太後娘娘很反常。」

秦崢不大明白。

宋榮呷口冷茶,看向秦崢,「你年輕些,不知前事。我在未中進士之前就與今上偶然認識了,那時太後還只是先帝宮中一個小小的嬪妃。雖沒見過太後,也聽今上提過的,做母親的總是更倚重長子。後來今上登基,太後母以子貴,因心疼小兒子,不舍得仁德親王去就藩,今上孝順,也應允了。那時,朝臣並不樂意,畢竟藩王不就藩,太不合規矩。故此,議爵時,仁德親王那會兒只得了郡王的爵位。」

「做母親的偏愛小兒子是人之常情,太後也不能免俗。後來,太後一直干涉立儲之事,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娘家。」宋榮嘆道,「那時太後為人行事,尚可圈可點,哪怕偏頗些,大家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真正不可理喻就在皇後入主鳳儀宮之後,太後對權柄的熱衷達到了高峰,她先是要奪九皇子,後來又借欽天監的嘴將皇後驅逐出宮。如今陛下病重,太後全無半分慈母之心,一意任人唯親,奪權干政,甚至不惜陷害皇後,太後這是打算對九皇子下手了。」

秦崢聽著宋榮憶往昔、說今朝,心下卻有些著急,道,「宋叔,還是想個法子明日阻止承恩公方好。」宮里宋嘉言與方太後翻臉,宮外自然要有相應的對策。承恩公已經聯合了幾個小御史,打算彈劾宋嘉言大不孝的罪名。說來,往時即使後宮事多,也從未折騰到前朝的道理。

宋榮嘆,「承恩公不過是冢中枯骨、插標賣首之徒而已,就是依附於承恩公的御史,也要先往御史台遞奏章,經御史台後,那些奏章方能呈上去。如今左都御史鄭博是御史台的頭兒,鄭博雖耿直些,也不是不通情理,我去說一聲,他會三思而行的。」這許多年的官,宋榮也不是白做的。

秦崢終於放下心來。

宋榮暗暗感嘆,先時他真是看走眼,叫吳雙那賤人騙了,不然秦崢痴心若此,當真是一樁好姻緣。哪怕宋榮,也只得嘆一聲造化弄人了。秦崢一心為宋嘉言著想,宋榮投桃報李,提醒他一句,「安臣,要注意跟仁德親王府保持距離。」

秦崢心下一跳,「宋叔?」

「太後不過是一深宮婦人,不會突然之間變成妖怪。」宋榮屈指輕叩桌面,伴隨著篤篤篤的聲音,宋榮的話清晰的傳到秦崢的耳朵里,「到如今這喪心病狂的地步,非天災,實*也。」

宋榮並非虛妄之人。

相對的,宋榮寒門出身,因從龍之功而起家,遭遇賤人吳雙後,猶能全身而退,本事自然是不差的。

宋榮的話,秦崢自然要好生思量。

宋榮不比秦老尚書三朝老臣,經營多年,相對的,秦家也不比宋榮在揣測朝中大勢上有先天優勢。秦崢請教,「我看仁德親王在帝都多年,並未涉入國政……」

「這世上的人哪……」宋榮感嘆一聲,道,「當初吳雙大好前程,還不是說反就反。皇室之中,別信什么兄弟情深。我倒不是有什么證據在手,只是覺著,他這個親王做的……太後娘娘深信他,除去皇後與九皇子,如今皇室就剩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了。這三位皇子沒別的優點,除了七皇子生母是個獲罪的美人外,都沒了生母。扶植任何一個登基,將來還是太後在宮里作威作福的。單看方太後曾經對內閣下的口諭和懿旨,就知道她在國事上是不成的。方太後自己干不了這一攤,所信任的人無非就是娘家和仁德親王罷了。」

「仁德親王的名聲比承恩公好上一千倍。」宋榮道,「別看現在內閣死不妥協,一臉堅貞不屈,那是因為有皇後和嫡皇子在,中宮是道統所在。一旦中宮出事,這帝都少不了一番龍爭虎斗了。」

「單看方太後的智慧,她與中宮翻臉,說不得現在就有人提醒她兄終弟及的好處。」宋榮眼中閃過一抹諷刺,「說到底,太後會跟中宮翻臉,皆是緣於仁德親王就藩起。難道太後一意偏心仁德親王,與仁德親王無關嗎?」

「這世間所有的謀劃策略,只要動,必然留下痕跡。細心些,總能發現端倪。」

宋榮與秦崢商議了大半宿,及至夜深,已過宵禁,宋榮干脆留秦崢住了一夜。宋榮對晚輩向來不錯,親自引秦崢到前院一處院子。秦崢少時與宋嘉讓交好,常到宋家玩耍,如今宋家是新賜的侯府,只是這屋內擺設卻是讓秦崢覺著無比熟悉,竟與宋嘉讓昔日所用無二!

宋榮微嘆,「你們小時侯,總嫌你們吵鬧麻煩。現在,你們長大了,我反覺著有些寂寥了。」

秦崢心下一酸。

在這個時節,宋榮不可能讓宋嘉言名聲上有任何瑕疵。

如今昭文帝病了,自然也就沒什么早朝了。天蒙蒙亮時,宋榮就去了鄭家。

開門的就是鄭博,他家貧,用不起下人門房啥的。聽到有人敲門,自己來看,見是宋榮,鄭博眉心微皺,竟擋著大半門口,冷著一張國字臉,先問,「侯爺有事?」

宋榮眼睛往里瞅瞅,一頂鄭博的身子,直接進去了,笑,「伯岩兄好生冷淡哪,咱們多年未聚,我來給伯母請安。」說來,這倆人還是同年。

鄭博這般別扭冷淡倒不是說倆人有啥過節,相反,鄭博脾氣耿直,不大會做人,宋榮在朝中時沒少給他說好話,幾次幫忙,先時交情也不差。只因鄭博是道德君子,自從得知宋嘉言的事情後,還曾經給宋榮來信,勸宋榮趕緊把宋嘉言送到尼姑庵或家廟一類的地方去洗清罪孽。當然,那會兒宋嘉言還未立後。

宋榮拿鄭博的信當狗屎,宋榮是個實際的人,他也不覺著這事兒有啥丟人現眼,反正他國丈是當上了,家里也富貴了,心理上更不會有任何負擔。

結果,宋嘉言立後後,鄭博又來了封絕交信。

宋榮也沒理他。

如今有事相商,自然要理他一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