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西的班主任教她語文，說起話來都不打嘣兒，嘎嘣脆，而且滔滔不絕的，三十來歲的樣子，和萬從茜差不多，長得一般，戴個眼鏡，一口普通話，但不像是北京人，口音稍稍有點偏，身材挺瘦溜，個不高，一笑倆酒窩，但是那笑模樣就是個客氣，打招呼時候樂了一下，之後萬從茜就再沒從老師臉上看見一點要笑的意思，人家恨不得抓住萬從茜把苦水全訴出來，萬從茜也聽出來了，人家老師代表學校目的就是一個，麻煩您把顧西西帶回家吧，我們這兒廟實在是小，容不下這么一尊大活佛。

顧西西站在旁邊一直低著頭，那小模樣可憐極了，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萬從茜琢磨著顧強就是覺得自己進去那五年沒能陪著顧西西成長，又加上和她媽離婚了，讓這么小的孩子在單親家庭跟著奶奶長起來，受了不少委屈，自然特別寵，很多事都是得過且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孩子不能這么溺愛啊，萬從茜來之前就知道請家長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她沒想到這小祖宗這么能折騰，比她預想中的要可怕得多，就像人家老師說的那句話，得虧了您家閨女是女孩，這要是男孩，早不知道捅什么婁子了。

萬從茜就一直賠著笑臉，說老師給您添麻煩了，我和他爸一直在外面忙工作，很少和孩子溝通，更別提近距離聆聽她的想法了，所以挺叛逆的，但是孩子是好孩子，長得也漂亮，其實特別聽話懂事，家里人都喜歡她寵她，怎么辦呢，您多費心吧。

老師點頭，說一家一個我們能理解，可是寵歸寵，適當的教育也是有必要的，不能全都順著孩子自己，她會走歪路的，女孩子這么漂亮是一個優點，將來在社會競爭中可以得到更多的機會，但是也是個麻煩，因為收到的矚目多，難免就被什么迷惑住了，以這個為資本做些對自身都不好的事，現在早戀特別多，高中大學因為好奇心理使得女孩子被傷害的例子特別多，幾乎每個學校都出現過，我們希望像顧西西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外形條件可以更好的幫助她，而不是誤導她。

老師說完就看了萬從茜一眼，「我看著您和顧西西不是太像啊，孩子也不像她爸，倒是隨您特別白，眉眼間英氣勃勃的，不怎么嬌氣，這樣就挺好，現在的女孩子大多嬌生慣養，這點您倒是挺有原則的，我們班級做衛生什么的，男生都搶著替顧西西干，但是她不事兒，而且特別有分寸，自己能做的都是自己來，這一點值得她同齡的女孩子學學。」

萬從茜挺尷尬的，她看著顧西西，顧西西一臉坦然，沒有覺得別扭，萬從茜就也沒好意思說我和這孩子不是親生母女，我是她後媽，她就把這句話給咽了回去，人家孩子都接受了，自己跟著給臉不要臉干嘛呢，早晚都是一家人，親的後的又有什么關系，邁過心里這道坎兒，就都是親的。

從學校里出來，萬從茜滿腦子都是老師那一番話，「顧西西在學校天窗和男同學打架，這事兒驚動了學校，我問了她，到底因為什么，她說那男同學翻她書包，把衛生巾翻出來了，還貼在黑板上，弄得全班同學都知道顧西西來例假了，她發育挺早，一般十三歲的還沒有呢，她還和校長頂嘴，我們學校周一有升旗儀式，全校就她一人沒穿校服，還穿了一身紅色的毛衣連衣裙，全校都是天藍色的校服，所以站在人群里弄得特別顯眼，校長就說了她幾句，她就不干了，罵校長是烏龜王八蛋養的，校長都五十了，哪能接受得了啊，就全校通報批評，說如果她再這樣，就要開除了，現在上學要是開學了，估計哪個學校也不要了，這是人品問題啊，畢竟她才十三歲，希望家長能重視起來，積極配合學校，別往顧西西再這么長下去了。」

萬從茜扭頭看著顧西西，這孩子的外形能算得上萬里挑一了，才十三歲就這么漂亮，真不敢想象長大了得靚成什么樣，可是這孩子也太朽木不可雕了，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怎么跟學校一霸似的啊。

顧西西也看著萬從茜，咬著嘴唇猶豫了半天，最後倆人不約而同說了句陰錯陽差的話。

——西西，你這么樣可不行，我得告訴你爸。

——萬姨，你千萬別跟我爸說，咱倆保密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