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瓊沉默著坐下來，把水放在茶幾上，低著頭一言不發，老太太靠牆站著，手里的雞毛撣子也扔在腳底下了，兩眼發直目空一切，屋里寂靜得除了鍾表嗒嗒的走著別的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既然你也知道了，我就實話實說，當初是我對不起她，她現在感情不順利，讓一個老板玩兒了幾年就拋棄了，其實都怪我，我當初要是不和她分手她也不至於自暴自棄去了酒吧干那一行，也就不會遇見這個大款了，她剛給我打電話，做了流產，讓我把她送回家，你說甭管出於什么原因，我能不去搭把手么，好歹以前也在一起過，就算不是舊情難忘，男人這點道義也得有吧？」

「沒錯，有，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這么做，可是何瓊，前提是你沒結婚，你沒老婆沒孩子你是單身！不然換了任何一個女人，自己的丈夫去照顧流產的前女友，而且除了傻子明明都看得出來你們還舊情難忘，別說那么多大道理，我不是仁義的女人，我自私自利，我想著我自己的丈夫能不能對我忠誠，我想著我們三口之家還能不能過下去！」

「你能不能別什么事兒都扯到咱們婚姻上來啊？」

何瓊也有點急了，他紅著眼喊回去，把屋子都震得一顫。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掏出一把鑰匙遞過來，放在韓甄面前的茶幾上，「甄甄，媽不攔著你們了，帶著翔翔去單過吧，這是房鑰匙，缺什么媽添錢給你們買，別鬧了就行，好好過日子，什么事兒也別提離婚，為了孩子著想。」

韓甄捂著臉失聲痛哭，這么多年的委屈壓抑終於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

憋得太久了，最後的一絲容忍和底線也被毫不留情的打破，還拿什么好好過日子去接納這個殘破到一定程度再也無法復合的家？

哭了好半天韓甄終於抬起頭，紅腫的眼睛朦朧一片，唯能看到模糊的燈光下自己婆婆那張蒼老的臉露出的一點期待。

「媽，來不及了，我和何瓊就這樣了，我們走不了了。」

韓甄說完這句話再沒有耽擱，站起身毫不猶豫的跑出了門，耳邊呼嘯的風聲夾雜著婆婆在身後近乎哭喊的叫聲，都被韓甄決絕的留在了那個住了五年的圍城里。

韓甄回家的時候都快十點了，一天沒怎么進食眼前昏花，左腳剛踩進門就栽倒在地板上，撲通一聲給在屋里的韓甄媽嚇了一跳，跑出來一看連叫帶喊的把韓甄扶起來放在沙發上，不停的揉著她的臉，漸漸恢復了點意識，韓甄伸出手，叫了聲媽，這一聲把老太太的心都叫碎了，眼淚唰就流了下來。

「閨女這是怎么了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兒把自己折磨成這樣，翔翔哭了一下午，不知道因為什么，送醫院去大夫說沒事，奶也喂了尿布也換了，就是哭，這才剛哄著了。」

韓甄慢慢睜開眼看了看虛掩的卧室的門，咬了咬牙，「媽，我跟何瓊完了，我們走到頭了。」

話音未落又是忍不住的失聲痛哭，老太太愣住了，半天都沒緩過神來，雖然這倆孩子自從結婚幾乎不是天天打最起碼也幾天得打一回，但是從來沒在韓甄的嘴里聽她說過要離婚這樣的話，現在，看看閨女狼狽疲憊的臉，還有這帶著哭聲的話，老太太就明白確實是不可挽回了，她摟著韓甄的肩膀，緊緊抱著女兒，拍著後背，「沒事，要是決定了，媽支持你，自己痛快比什么都好，別為了維持婚姻把自己委屈了，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我閨女這條件，找什么樣的沒有啊，實在不行爸媽養著你！」

韓甄不住點頭的，鼻涕眼淚一起流下來，連心都死了。

翔翔哭了一下午，這么小的孩子都和父母骨肉連心，何瓊都不知道自己這漫長的幾個小時怎么過來的，幾乎是分秒煎熬，他回來一句雲淡風輕的男人道義就把自己的出軌背叛不仁不義全都抹殺了，韓甄沒有高要求過，就是一個踏實男人，一顆對婚姻忠誠心，可是何瓊做不到，他就像是上天派來毀了韓甄青春的劫難，把她的一切都撕裂得徹徹底底。

「媽，華智迅呢？」

韓甄過了一會兒抬起頭，淚眼婆娑的，老太太也抹了把眼淚，笑了一下，「那傻小子，等了半天你都不回來，跟我說是不是你討厭他成心躲著，我說不是，我自己的閨女我還不了解么，肯定是有事牽絆住了，晚上吃完了飯才走的，下午這孩子哭哭啼啼的，還是華智迅抱著一路跑到醫院的，今天商業街堵車特別嚴重，根本就開不起來，等到了醫院華智迅身上那汗都濕了。」

韓甄抿著嘴唇沒說話，心里忽然窩心的疼了一下，還有一股熱流涌動，多年的兜兜轉轉，華智迅竟然比何瓊更能在她脆弱的時候給一絲溫暖，她難道真的過錯了好幾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