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回到玉樓·恢復記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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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醒來時,眼前一陣刺眼的光芒,伸手去擋卻發現自己被束縛的無法動彈,周圍傳來陣陣喧嘩聲,似乎有什么東西重重砸到身上,眼睛被凝固的血塊遮擋了部分視線,他勉強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場景,豎瞳微縮,干裂的唇角露出一抹不知是諷還是笑的表情[hp]這個教授控的世界最新章節。

一百年前的場景似乎奇異地再現,只是此時的自己更加狼狽。

雲止山西面,中州的正南方,也是西蜀至高地,經過廣袤的叢林,青宗與天道門的中央之地。這里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也是南冥寨子的祭神地點。

九名白袍祭祀長老負責主持這場誅妖引火的任務,數丈高台之上,烏青色的鐵索每一節的重量即使是南冥最有力量的獵手也無法舉起。烏鐵十字架上,緋玉晗雙手分別被兩柄冰冷的釘骨釘釘死在鐵架上。**的胸膛上血肉翻卷,鎖骨兩側烏紫的傷口已經發炎發白,白骨森然,看不清原本的皮膚是何模樣。

那條巨碩華麗的赤尾此刻已是千瘡百孔,鱗片削落大半,萎靡的垂落在冰冷的高台之上,尾端不知是受了何等酷刑,生生削斷一節,垂死如同砧板上掙扎的魚。燒傷、劍傷遍布,還有不明的傷口不計其數,沉重的鎖鏈緊緊箍住血肉模糊的長尾,傷口深可入骨,不復當初凌霄傲然的赤蚺王雄風。

寬闊的高台之上,十字架的地面上,古老而繁復圖紋如燒紅的烏鐵發散出詭異的暗芒,圖紋以九星拱月形狀向四周擴散,延伸數丈之外,九位長老面容肅立各守其位。

在接下來的一節台階下,站滿了圍觀的人群,叫囂聲不絕,甚至還有人抄起石塊砸向緋玉晗,咒罵聲夾雜著憤怒,人群赤紅了雙眼,爭先恐後的向高台吐唾沫扔東西,一張張興奮而扭曲的臉,好像在舉行一場盛大的篝火盛宴。

「燒死他!」

「燒死這條蛇妖!」

呼喊聲貫穿耳膜,連三四歲的孩子都揀起尖利的石子往緋玉晗的身上砸。

「砸死這害人的妖怪!」

「燒死他!」

人群暴動,幾乎要沖破堅固的鐵索。

緋玉晗垂眉不語,長長的發絲拖垂至地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隱隱看到慘白的唇邊勾起一抹難以言明的弧度。

「你們看!這害人的蛇妖笑什么!」

「他還笑的出來?砸死他!」

人群的憤怒似乎來得有些莫名,棱角尖利的石塊砰的一聲砸中了緋玉晗的額角!

臟污凝固的血塊下,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再度裂開,鮮紅的液體流下來,襯得那張臉更加狼狽而陰冷可怖,一片妖異血紅之色。

人群中眾多熟悉的面孔,這段時日南冥寨子已逐步恢復生機,因這誅妖台與寨子相距不遠,村寨中眾多的民眾也到此圍觀。

對於蛇妖的厭惡,是西蜀眾多村寨部族的共通性,西蜀奇華大叢林造就了這種陰暗狠厲的仇視心理,經過上一次的蛇潮,如今這種仇恨更加變本加厲,只是,此時的緋玉晗與當時曇花一現出現在南冥村寨的赤蚺王相比已是天差地別。

當初的他,寨民恐懼中更有莫名的敬畏,而此時的赤蚺王早已失去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對於他們沒有絲毫的威脅,眾人心中只有多年來對蛇類積聚的焚天仇恨與極端厭惡,下手更是沒有絲毫的情面,倘若不是有結界阻攔,恐怕人群早已沖上前去。

「他就是上次的赤蚺王?」

「就是他!卑賤骯臟的蛇妖,竟然還敢強搶容姑娘!活該今日如此下場!」

「容姑娘傷重後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燒死這條蛇妖為容姑娘報仇!」

「報仇!燒死他!燒死他!」

南冥寨子里的村民更加暴動不安,一雙雙眼睛充滿怨毒,恨不得將高台之上奄奄的緋玉晗剝皮抽骨,人群沖擊的粗重的鐵鏈搖晃不止,哐當哐當的震徹叢林。

人群後方,幾名天道門的道士與青宗的眾位獵妖師冷眼盯著眼前暴動不安的人群,人群中已有幾名獵手搭弓張劍,挽弓如月,指扣翎尾,眯眼盯著釘在十字架上的緋玉晗。陡然間,殺意彌漫,凜冽冰冷的箭鋒如流星疾馳刺破空氣,直逼緋玉晗的胸口而去!

滕羅容顏異魅,已不是當初落魄的少年,星眸微眯,見此情形,身影如鬼魅般倏然上前!動作快如閃電!

「住手!」

滕羅嗓音冰冷陰戾,猛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離弦的弓箭!冷冷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幾名獵戶。

幾人眉頭緊皺,不服道:「你別以為仗著醫術就了不起!竟然維護這等妖孽!」

「他也是蛇妖!當然本性難改!」一名中年獵手一把掃開滕羅,拉開長弓,不理會他的阻攔,數只羽箭嗖的一聲,齊齊射向緋玉晗!

滕羅碧瞳妖豎,正要去接,不曾想,周遭已有數人連連射出數箭,他匆忙制止,冷厲道:「誅妖台豈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還不給我住手!」

滕羅厲聲吼出,周圍幾里幾乎都能聽到他憤怒的聲音,他是這附近瘋狂的人群中唯一清醒的人,也清楚緋玉晗的另外一個獨特的身份,即使是為了人群口中所言的容姑娘,他也不能坐視不理。坐鎮的九位長老眉宇微凜,冷眼瞥了一眼垂著頭的緋玉晗。

他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一只破風箭羽「噗」的一聲悶響,直直插入他的胸口也毫無所覺。

蒼白的唇角溢出血絲,緋玉晗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喧嘩的人群,墨藍的豎瞳穿過人群,看到停在不遠處的青宗和天道門弟子,沙啞的嗓音干澀而輕蔑,冷笑道:

「卑賤的螻蟻,有本事即刻殺了本王,難道只有這點本事?」

緋玉晗話一出口,猶如冷水澆入沸油之中,立刻引起強烈的反彈!

「殺死他!」

「殺了他!燒死這條蛇妖!」

噼里啪啦的石塊如雨一般砸向緋玉晗,潺潺的液體流淌,眼前一片血紅,整個世界都是血的顏色。

「燒死蛇妖!燒死蛇妖!」

「燒死他為容姑娘報仇!」

人群中這個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現,引發強烈的波動,人們幾乎是目眥欲裂的呼喊著為當初的容姑娘報仇,這個催他命的名字似乎引起了緋玉晗的些微反應。

緋玉晗微微顫抖,緩緩閉上眸子,任由各種石塊樹枝砸在身上。

心頭升起一種荒謬感,很多東西在腦海中旋轉,他曾經甚至吃自己的吃醋,只因為夭夭那般的在意,在意那個子玉,她心心念念的夫君。

夭夭沒有死,她來找他了,她在意的人原來一直都是自己。

這個認知沖擊著他的神智,鋪天蓋地的狂喜幾乎要淹沒他[霸王愛人]黑社會,離我遠點!。然而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看清了事實。

青修曾告訴過他,為何夭夭沒有心跳,沒有內靈,卻和常人一樣。青修告訴他,夭夭不屬於這里,終究是要離開的,當上一世的命運再現時,她的任務就完成了,她便會回去,不用再停留在這里。

他一直不明白,可如今還有什么不知道呢?

她說,她來找她夫君,她說她夫君已經死了,她還說過,自己與她夫君長得一樣,一樣是赤蚺……

她來找的,原來一直都是自己。

都是自己!

夭夭怎么可以這么傻,竟然跑到這樣的時空?稍有不慎,便永遠無法離開,隨著這破碎的不存在的時空消失。她是不一樣的,她不屬於這里,一旦時空崩塌,時間扭曲,不屬於這里的生靈,生魂將四分五裂,永遠無法轉世。

他一死,夭夭就可以恢復正常,她可以回去了,再不必在這一百年前的時空逗留徘徊。

意識到這一切,緋玉晗不自覺的露出笑意,從心底散發的甜蜜,無論如今是怎樣的情形,哪怕自己真的與上一世一樣的命運,他也沒有絲毫的怨憤,他已經很感謝上天,讓他在最後這一刻明白這一切。

夭夭是愛他的,已經沒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她一直想告訴自己就是子玉,她不自覺喚出的名字,每每想到那聲聲的低喚,再大的痛苦,他都能夠忍受。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幾日,當初喂給夭夭的迷神已經夠夭夭睡七八日,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他一死,夭夭醒來時就回到璃兒和凌兒的身邊。

他和夭夭的兩個孩子,如今不知他們長大了沒有?有沒有頑皮?他們那么黏自己的母親,沒有母親可怎么好?

緋玉晗沒有看一眼喧鬧擁擠的人群,目光瞥到烏銅般鐵黑的地面,繁復旋轉的花紋已逐漸幻化成烙鐵般的火焰鐵水的赤紅,在凹槽中緩緩化開,逐漸向四周擴散,溫度逐漸熾熱,隱隱有暗紅的光芒從地底升騰而出,緋玉晗唇色更加慘白無血色,沒有染血的半邊側臉與那浸染血紅的半張臉形成了森然的對比。

火焰驀然竄出!從層層疊疊的圖紋中跳躍而起,瞬間包圍緋玉晗的四周!

「啊呀!」

人群一陣驚呼,灼熱的溫度如同岩漿噴涌而出!將圍觀的眾人臉色映的通紅,躲避不及被殃及的寨民甚至能聞到發絲燒焦的糊味,紛紛驚叫著往後躲避。

火焰騰起,映的天邊的晚霞愈發璀璨,半邊天空的火燒雲如血一般妖異。翻滾的火焰灼燒著每一寸肌膚,蝕骨的疼痛襲來,慘白的臉汗水和著血水混合,眼前是血和火的顏色,天地皆紅,好像他們成親的那一日,火紅的綢子熱烈美麗,新娘那一身火焰般的鳳冠霞帔,驚艷了一室光輝……

「娘……娘子……」

緋玉晗眼前更加模糊,只有爭鬧擁擠的人群喧嘩聲、叫嚷聲,推擠後退的聲音,還有咒罵歡呼的聲音……

·

怎么會想到死?子玉要是死了,我當然就改嫁了,誰要當寡婦?

你這么難看,我看著你就咽不下飯,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傻子,以後誰欺負了,你就告訴娘子知道嗎?

·

聲音逐漸遠了,好像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他想,他是真的要離開了。

赤紅的火焰如岩漿淹沒了巨碩的蛇軀,高台之上一片火焰的妖紅,他沒有絲毫的反抗,只等著這一切的到來。

遠處,凌雲之上,青山看著這一幕,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一旁的雪衣銀發之人,凌亂飛舞的銀發如仙似霧,幽深淡漠的眸子映著漫天的火焰,那翻天的大火好似燃燒在他眼底,飛舞的長袍烈烈揚起。

「赤蚺王如此輕易被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青山冷聲皺眉道,總覺得這件事似乎哪里透著古怪,青宗與西蜀赤蚺王斗了多年,卻從未討到便宜,不知為何,上一次蛇潮之後,接到天道門的訊息,青宗數名二代弟子就將其輕易擒獲,怎么不叫他心中怪異?

墨淵靜靜看著遠處蔓延的火焰,頎長的身軀在風中透著冷冽與單薄,心底一片冰涼。何等相似的情形,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地方,也是誅妖台,也是緋玉晗。那一場烈火燒盡了他的希望,掩埋了天道門不堪的秘密,也誅殺了他最愛的人。

青山見墨淵不語,不知想起什么,又道:「前幾日的桃靈應該快蘇醒了,她是你引來的吧?」知道利用自己的血來斷裂鎖妖鏈的人不多,而面前的墨仙尊明顯就是其中一個。

墨淵薄淡的唇微抿,透白修長的指微白。「是我讓璃兒去的」

青山濃眉擰起,他隱隱感覺到事情哪里不對,那位桃靈不要命般沖進青宗血池之地,甚至不惜以血解鎖,分明就是想救赤蚺王,雖然當時情形是蛇妖突然恩將仇報,但他總覺得後來的事件透著不明的意味。

厲師叔本來一劍便會殺了那昏迷的桃靈,但是好巧不巧的,當時千鈞一發時刻,他眼看無法救那位女子,這蛇妖卻突然掙扎著從黑水池中起來將厲師叔撞入冥靈血池,無形中救了那樹靈的命,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什么緣故?

今日誅妖台的冥靈骨火燒起,不知那位知不知道?而且西蜀赤蚺王被誅這么大的事,蛇群竟然沒有絲毫的動作,就連鳳氏的那條青蟒也完全沒聽到動靜,太不符合常理了,恐怕也是天道門暗中做了什么手腳。

墨淵雪白的長袖迎風漾起,寸寸銀絲環繞清皎絕俗的容顏,溫煦的眸子此刻深邃如寒潭,一眼看不底,他的目光與火焰中的緋玉晗直直對視。

緋玉晗只看到一抹刺眼的雪色,那凌風而立的身影依舊是數千年來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模樣。登臨神壇多年的墨仙尊,是眾多妖獸仰望的神詆。他曾經甚至一心修煉,只為超越他,如今想來,在遇到夭夭的那一刻開始,命運才開始向不同的方向運轉,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個人站在巔峰,俯視眾生的感覺當真是蝕骨孤冷。

墨淵當初什么沒有呢?無論是權勢還是地位。人人稱頌,眾生尊崇的墨仙上,遙不可及。甚至,他當年不屑一顧的夭夭,那般將一顆赤子之心捧到他面前的夭夭,他卻狠狠摔碎,為了天道門的名譽,或者,只是為了他第七代掌門的位置。

師徒**?所以夭夭就該死么?!

她做了什么呢?她只是一心拼命的做她師父眼中天賦卓越的弟子,只是為了讓那位高高在上的師父能夠多注意自己一眼,她什么都沒做,卻陷入天道門諸位長老的圈套之中,她所有的一切都焚毀在那一場大火之中!

好像什么過錯都是夭夭的,她甚至還沒怎么弄明白這一切,就要承擔她師父的過錯。倘若不是她的身份被那刺蝟精和雲輕無意間知道,又怎會讓天道門的長老知曉墨淵暗中收了女徒?甚至,因為墨淵手中長空鏡中幻化的圖景盡是他的幺徒被長老閣知曉,曾經幾近滅門的禁倫,曾經沒有性別的桃靈幻化性別……

初化女態的夭夭,甚至搞不清楚為何自己會和她的師兄不一樣,他嫉妒的發狂,嫉妒讓她化為女子的人,卻又無可奈何,可惜墨淵明知這一切,卻作無知沉默。

天道門曾經的歷史因為師徒禁倫幾近滅戶,自是無法忍受這一切再次出現,為了遏制苗頭,生生逼死了夭夭,那個甚至還不明白這一切的夭夭。

如果不是墨淵,如果不是他自己一心躲藏的隱秘心思被天道門長老閣探知,如果不是他步步緊逼,夭夭不會走到後來的絕望地步,如今,墨淵設計這一切讓他被擒,目的是什么,他怎會不知?

他願意走進這設計好的圈套,只要夭夭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只要她以後不要再重復曾經的痛苦,他都願意,靈魂四裂他也甘願。

緋玉晗垂下眉,以無力再去爭辯什么、看什么。

皮肉焦爛燃燒的聲音斷斷續續,他的神智已經隨著幾乎消失的軀體而四散,沒有血再可以流了,火焰沖天,愈燒愈旺,人群喧鬧的聲音也細微下去。

他沒什么可怨的,唯一難以放下的只有一人。

我的夭夭……

他舍不得,他好想看她一眼,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此刻面目全非的模樣,他不希望她出現,可是他舍不得,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告訴她,他就是子玉,他就是她要找的子玉,他恢復了記憶,無論是什么時空,他依舊很愛她,他依舊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他唯一娘子,他最愛的人,此刻自己要死了,卻無法見她最後一面。

「夭……夭夭……」緋玉晗五指已被火焰燒的扭曲,猙獰而恐怖如枯干的朽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卻什么都抓不住。這一次,他恐怕無法再去找她了,留夭夭一個人,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怪他……

「快看!蛇妖是不是要被燒死了?」人群一陣驚呼,交頭接耳,緋玉晗身形在原型與半妖半人之間轉換,努力維持神智的清醒,空氣中皮肉焦灼的氣息令人喘不過氣來。

「他死了活該!誰讓他是蛇妖!蛇妖沒一個好的!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這么厲害!」

「你看看他這副樣子真可怕,當初他還敢大言不慚的說容姑娘是他的妻呢,真是可笑,容姑娘可是神仙,怎么會看上他這種低賤丑陋的蛇妖呢!」

人群捂著鼻子,嫌惡的指指點點,好像多看一眼也是臟眼睛。

滕羅沉默的站在人群中,目光看著垂著頭、面目森然盡毀的緋玉晗,見其赤紅的發絲幾乎燒盡,心中一陣戚然。不知道人群中口口聲聲為容兒報仇的人知道這位蛇妖真的是她夫君是怎樣的反應?

這場祭祀似乎將要結束,所有人都在等著預料中的結局到來。

緋玉晗僅有一只眼睛勉強看清眼前不到半丈的距離,赤紅的長尾早已尋不到當初的模樣,更何況其他的地方,他死死支撐著,拼命睜著唯一存留的一只眼睛盯著前方眨也不眨。

即使知道她來不了,即使明白她不知道這一切,即使僅存的唯一一點理智拼命告訴他,夭夭千萬不要來。可是,血色的液體卻如同即將干涸的河流,化作細長的支流淌下來,沿著已經燒的面目前非的臉滴落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音,是他垂死前唯一的渴望。

好想再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啊……

赤紅的火焰漫上這唯一的眼,他的耳朵也不行了,好想只能聽到火焰的聲音……漫天的火焰燒上來了……

「子玉!」

凄厲的嘶鳴挾著肝膽俱裂般的驚駭在眾人的耳中如同晴空中響起的驚雷,乍然劈裂平靜的天空!

那耀眼的白衣如同藍空下最純粹的白雲,潑墨的青絲凌空飄舞,皎潤剔透的容顏是大自然賦予的最精美的藝術品,然而此刻的她,唇色再不復那玫瑰花瓣般的殷紅,透出清泠泠的霜雪般的慘白,雪色的身影如同開在夜色中即將敗落的優曇。

緋玉晗渾身都顫抖起來,眼睛明明已經看不見了,可他看到了心里最美麗的夭桃,清晰到她的每一根如墨般的青絲,明白到她眸眼間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在場的眾人如同雕塑般失去了反應的能力,真正的桃靈,如斯魅絕,生生奪去了靈魂反應的能力。然而,無論是天道門還是青宗,亦或者是青山和墨淵。都生生呆楞住了。

墨淵墨色的瞳孔驟然緊縮!為何璃兒會出現在這里?!

他擔心她會醒來,施法到數日之後才能蘇醒,為何她會現在就醒了?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不可能的!

花容目光觸及誅妖台上的身影,心神俱裂,不顧一切的撲入火焰之中!嚇醒了鎮守九方的長老,九人立刻結印鎖住陣法,禁止花容這般不要命般的撞擊。

「子玉!子玉!」花容幾乎崩潰,看到火焰中形體幾近燒盡的緋玉晗,瘋狂的沖擊層層結界,毫無章法的一味硬闖,她已然忘記了一切,她只知道,子玉要離開她了!他會死的!他會死的!

「趕快制止容姑娘!」

「容姑娘!速速住手!」

幾位長老此時已是魂飛魄散,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看到容姑娘,這里面是蛇妖啊!容姑娘為何會這般?

他們一說話,花容立刻清醒幾分,停下了沒有章法的攻擊,九位長老剛欲松口氣,卻不料花容臉色陡寒,素顏倏冷,森冷的殺意崩現!一掌劈向其中一位長老!

白色的熾芒爆閃,眾人尚未看清發生了何事,九位長老跌下誅妖台,花容已然沖進了烈火之中!

墨淵心中一滯,心臟幾乎慢跳了幾拍,生生止住了幾乎飛奔的腳步。目光緊緊盯著火焰中的花容。

終於,事情還是到了這一步,是他最終的命運。

花容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她赤足立於火焰中,腳下是怎樣的痛,她感覺不到,沖天的烈火好似當年一樣,炮烙酷刑也比不得眼前所見的慘烈情形,花容低嗚一聲,撲到已然奄奄僅存一息的子玉身邊,隔絕烈火對他的燒灼。

「啊——」花容無法成句,只有如同幼獸嗚咽嘶鳴,低悶而無助。臉頰貼著緋玉晗觸目驚心的臉,死死圈著他的脖子,流著眼淚吻他。

她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好似有千言萬語,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一雙眼睛默默的只有不斷涌出的眼淚怎么也無法止住。

為什么?為什么子玉會變成這樣?為什么要這樣對她?怎么可以對她這么殘忍?!

緋玉晗已經無法再動了,焦爛的雙手長尾扭曲成可怖的形狀,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他害怕會嚇著夭夭,他以為她會認不出自己了。可是現在,她伏在他懷里默默流眼淚,他卻沒有辦法說出話來安慰她。

緋玉晗喉嚨深處嘶咽著想要告訴她,他沒事,他想告訴她很多事,可是每發出一個音節好似撕裂喉管,沙啞如干枯的粗木劃破砂紙,幾乎用盡他全部生命力。

「別……哭……我……我……會難……受」

我的夭夭,不要哭,我會難受,會心疼。

花容緊緊抱著他不松手,嗚咽的難以成句,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自己此刻她有多生氣,有多恨他如此狠心,為什么要這樣折磨她,在她以為一切都平靜的時候,再她馬上就要離開的時候為什么他要死!為什么要這么自作主張!為什么要這么輕賤自己的性命!

「我愛你!蠢蛇!你這條蠢蛇!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花容抽噎的幾乎無法喘氣,悲慟壓滿了胸口,很想像曾經一樣打他,可是如今,她卻不敢了,她害怕他就這么消失了,從自己生命中消失。

緋玉晗唯一的眼亮出璀璨的光彩,墨藍墨藍的光澤在干枯的瞳子中流轉,沙澀的聲音低笑。

他能嗅到夭夭身上獨特的馨香,他聽到了她說愛他,他能夠感覺到她溫暖的體溫,他知道了自己在夭夭心中的位置,再也不像當年那樣縮在黑暗的不知名的小角落默默的看著她,至少她的心底有一個位置保存著自己。

夭夭,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愛你。

緋玉晗伸出信子輕舐桃夭的臉,墨藍的眸子滿含溫柔的笑容,他很開心,這是他來西蜀之後最開心的時刻。他一直都在她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娘子……你回……回去孩……孩子們身邊……」緋玉晗的嗓音沙啞艱澀,聽不太清楚,花容踮足,微涼的頰輕輕摩挲緋玉晗的臉,薄唇落下的每一寸皮膚緩緩恢復,聽到緋玉晗的聲音,動作陡然一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子……子玉?」花容墨瞳驟然綻放出驚人的光彩,似是不敢相信。

緋玉晗下巴擱在花容的頸間,目光掃到花容身後驚詫莫名的人群,看到人群之後的眾多道士和獵妖師,輕微一笑。

夭夭明白了么?他已經恢復了記憶,他是夭夭的夫君,歐陽玉。

四周的火焰不息,沒有生靈祭奠,將永世不息。

花容唇色已然發白,微薄的力量無法抵擋那燒毀一切的火焰溫度,白色的衣擺在烈火中撩晃,她不想放開子玉,她不要他一個人離開那個保姆,腐壞!(新網王)最新章節。

花容素白的五指緊緊握住緋玉晗手臂上森冷的釘骨釘,低低笑道:「子玉,不要死」

緋玉晗突然露出一抹異魅的笑容,瑩白的犬齒露出,長信輕輕在花容的頸邊輕舐,破裂的唇瓣貼著她溫熱的肌膚,墨藍的瞳孔漾起笑意。他的目光盯著遠處的臉色蒼白的墨淵,沙啞的聲音卻是貼著花容說出的:

「娘子……我……愛你,不……不在乎那……那個孩子,你回……回到你師……師父身邊」那個墨淵和夭夭的孩子,只要是夭夭的孩子,他都很愛他們。

花容驀然使力,猛的抽出十字架上釘住緋玉晗左肩的一枚鐵青色的釘骨釘!正要退後奮然一博抽出另一根,聞聽此言,身子一僵,抬眸驀然看向緋玉晗!

不是這樣的,焰兒和魚兒不是墨淵的孩子,不是的!

「焰兒和魚兒是你……呃!」

花容話未說完,緋玉晗尖利的犬齒突然刺入花容細嫩的脖頸!艷靡的血絲驀然涌出!花容一滯,墨瞳陡然震盪,秀長的身子緩緩萎靡下去。

「容姑娘!」

「妖孽!你干了什么!」

「快!快救容姑娘!」

誰也沒想到緋玉晗會突然反擊,竟然一口咬上花容!人群驟然沸騰,叫罵聲或者憤怒的呼吼,使得原本沉浸在神思中的人群驀然驚醒,目眥欲裂的盯著誅妖台之中的緋玉晗!

九位長老爬起來,立刻上前阻止緋玉晗!幽冥的火焰好似有意識一般,陡然調轉勢頭,盡數沖向瀕死的緋玉晗!沖天的火焰轟的一聲竄出!

圈著緋玉晗脖頸的手緩慢垂落,花容渾身軟膩無力想要抓住什么,卻怎么也抓不住。身體不受控制的無力。

「不……不要……」花容在緋玉晗面前倒了下去,如同火焰中的荼蘼艷色。

緋玉晗溫柔的看著她,眼前逐漸赤紅,淹沒在一片火焰之中,心里眼里只看得到那一抹雪白。

你不能死,夭夭。我不能讓你陪我死。

孩子們需要娘親,墨淵會照顧好她的,他一定有辦法讓夭夭忘記自己,他們也有孩子了,他沒有辦法拉著夭夭一起死,他也想自私一回,拉著她一起死,哪怕是地獄,他也要和她糾纏至死,可是孩子們,孩子們需要夭夭,他愛的夭夭,沒有他的愛那么深,她是愛他的,卻更愛孩子們。

也包括了墨淵的孩子。

「璃兒!」

烈火中,雪衣銀發掠火而過驀然抱起跌落的身子,那落下的白衣如同枯葉的蝶,青絲飄揚凌亂,赤紅的火映著透白的嬌顏瞬間失去了光澤!

墨淵抱緊花容,迅速遠離沖天而上的幽冥骨火!

赤紅跳躍的火焰猛然騰起,嘶吼著翻滾,猙獰的要吞沒一切!瞬間淹沒了十字架上那一點墨藍的溫柔。

「不要!」花容凄嘶一聲,心臟驟然緊縮,瘋癲般掙脫墨淵,不顧一切地猛撲過去!「子玉!不要!」

「璃兒!」

「容姑娘!」

一干人變了臉色,花容驀然如展翅的蝶,雪白妖異的身影奮不顧身地縱身躍入火譚之中!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遲疑!生生驚呆了眾人的眼!就是一直冷眼旁觀的青山也是臉色劇變,飛速過來,意欲抓住飛蛾撲火般的花容!

我怎么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夭夭再也不要扔下子玉一個人了!

花容驀然撲入祭壇中央,窒息的疼痛襲遍全身,火焰妖嬈,燃起她墨緞般的青絲,凌亂飛舞,白衣烈烈,如同烈日下盛放的優曇,撲火瀕死的飛蛾。漫天的桃花繽紛,絮絮如鵝毛大雪,席卷而下!

血紅的靈魂從她懷中逸散,赤色的巨蚺如同幻影,雄雄烈火中,繞著她哀婉嘶鳴,高亢的嘶吼不知是喜是悲,如游龍縈纏,久久不去。

「娘子……不要死……」游龍繞頸,緋衣魅惑,緋玉晗如芝蘭玉樹站在花容面前,微笑的看著她,指尖摩挲著她的頰,想抱一抱她,指尖稍稍一動,便穿透了過去……

他低下頭,垂落一頭妖艷的發絲,殷紅的唇微勾,輕輕吻她,低低的嗓音依舊如平日那般磁啞中透著淡淡的溫溺,狹長的鳳眸熾熱而痴迷:

「我好高興……真的……我的夭夭,我好高興,好想把你也帶走……」

她願意來找他,她不顧一切的要陪著他,他真的好高興……

「夭夭要永遠和子玉在一起」花容踩在火焰上,似乎沒有感覺到那透心的疼痛,笑容莞爾清亮,墨瞳綻放出璀璨的光芒,踮起腳尖,好像依舊能感覺到他唇邊溫燙的溫度,輕輕的回應他。

緋玉晗低低的笑,身後,火焰如同大海泛起的巨浪席卷而上,祭祀神壇之上,來自幽冥的骨火逐漸散發出詭異的青碧,神壇後塌陷出巨大的黑洞,火焰如同一只無形的手拉著往下墜,直通幽冥地獄。

花容好像沒有看到,沒有看到這可怖的一切,沒有看到緋玉晗逐漸稀薄透明的身影,她歪首而笑,如同多年前那般,明媚而歡快,好像回到了玉樓城的時日……

她記得,玉王府中,她哄著一對雙生兒吃飯的時候,大傻瓜和一對小傻瓜,含著湯匙齊刷刷的瞧著她「爭寵」的模樣,突然間好想回去……哪怕子玉還是當初的子玉……哪怕所有人都說他是傻子,那般簡單而純粹的日子卻那么懷念……

如果回不去了,如果子玉沒有了,她便去陪他……

緋玉晗輕輕的擁著她,輕吻她溫潤的眸子,蠱惑般的吻,長長的袖攏起嬌小的身子,赤紅的青絲纏繞,沿著她敞開的衣襟絲絲入扣,緩緩繞遍她溫暖的身子。身後,萬丈深淵的深幽地獄,如同魔鬼張口貪婪的巨口,吞噬一切。

她溫軟乖順的嗓音如同罌粟之毒,雪白的桃瓣飄舞,美麗的不真實。

「子玉,帶我一起走……」

緋玉晗眸光赤紅妖異,陡然癲狂,驀然緊纏,猶如實質般的禁錮,牽引花容走入他的世界。

夭夭是他的,誰也無法分開他們……誰都不可以!跟著他一起離開,永遠在一起……

永遠……

多么誘人的詞。

「我愛你……我愛你,娘子……」

陪我一起走吧……夭夭就永遠都是他的……

緋玉晗攏緊懷里的身子,幾乎要將她鑲入自己的骨髓血肉之中,鳳眸透出點點詭異的瘋狂與貪婪的愛欲迷情,驀然倒入身後萬丈深淵!

「不要!」一聲凄厲的嘶喊劃破天空!眼睜睜看著他們不顧一切的墮入深淵!

雪白的身影陡然消失在祭壇之上,甚至,一切還未來得及看清,她便隨著那蛇妖一起消失了!

人群詭異的靜寂無聲,時間好像靜止了,所有人的動作在那一剎那間被定格,駭然的盯著被緋玉晗箍著花容墮入幽冥火焰中的場景!驚恐的看著她被拖下另一個黑暗的世界!

滕羅沖出人群,站在祭台之上的火焰之中,呆呆的看著空無一物的烈火,瞳孔瞬間渙散,伸出的手忘記了收回。

她沒了……她怎么會離開……怎么會死呢?為什么,寧願陪著蛇妖?她要掙脫是如此容易,為什么要陪著一個蛇妖?

安靜的祭台上,熱風拂過西蜀的天空,不知是否可以帶他們回去那座古老繁華的玉樓城。

她記得,玉樓城盛夏的雨季,那個傻子歐陽玉,她當初是那般的厭惡他,大雨天將他扔到大街上不管他,他就那般傻的在原處等著她,等啊等,等的雨都停了也不知道挪位置,她找到他時,他對自己說害怕她找不到。

她記得,成親最初的幾月,冰天雪地的時候,她不許他進房門,他就一個人縮在門外的角落,凍得人都僵硬了還不肯離去……

她記得,她曾經一直都扔下他不管,從未想過真要永遠陪著他。上一世,背叛與不信任奪走了她全部的熱情,即使歐陽玉是怎樣的將熾熱的心捧到自己面前,她都不屑一顧,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

即使她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即使她明知他曾經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陪著她死,她也依舊無法全然交出自己的心,她明知子玉愛她,慣著她,什么都依她,卻不敢去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全然愛她勝過愛自己。

不知道什么開始的,她把自己的心遞給了子玉卻渾然不知,一直到子玉再一次因為自己的逃離而散逸靈魂元神盡滅,從她身邊消失,她才明白,這種痛苦是怎樣的刻骨銘心。所有的記憶沖上來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也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可是為什么還要在自己面前再一次為了保全她而死?她如何能忍受這一切?!她再也不要丟下他一個人去承受!

前世,她甘心火焚,親手逼著自己最信任的人將自己送上誅妖台,他卻沖上來陪著她一起,送出自己的內靈保全她的靈魂,這一世,她亦要陪著他一起。

墨淵低笑,不可遏制,渾身都在顫抖!

「哈哈……哈哈!終於你還是選擇了他!選擇了他!」墨淵銀發飄舞,額心熾焰朱砂驀然出現,長袖飄舉,風雲變色!「璃兒!你休想!你休想就此擺脫我!師父永遠都不會讓你忘記我!只要生命存在一刻,你的心里將永遠有我!」

墨淵狹眸妖異,狂笑不止,周圍的民眾臉色煞白,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碗口粗的閃電劈裂天空!轟隆巨響,如萬鼓齊鳴,震撼森然!

砰然巨響,爆炸聲突然從人群的背後傳來,眾人嚇得尖聲叫喊四下逃散,叢林之中,高台之下,一棵數百年的大樹被黑紫的雷電劈中樹干,燃起了熊熊大火!

九條長尾妖嬈魅惑,如冬日的厚雪,蓬松而華美,剎那間鋪天蓋地,覆蓋了整座誅妖台,天空烏黑的濃雲密布翻滾,醞釀一場即將到來的雷雨。

白色的蓬松長尾妖嬈纏繞,鋪天蓋地積聚盤旋,熾熱的幽冥骨火泛出詭異森林的青色,久久不息,墨淵瞳眸冷銳如寒冰,灼熱的火焰被生生箍纏住,不許它沒入地獄幽冥,火中隱約的身影若隱若現,火焰跳躍叫囂,逐漸現出大致的輪廓。

滕羅心臟狂跳,尚未來得及逃散的人群瞥到那熟悉的身影,驚呼一聲!

「快看啊!」

淡色的影子被雪白的狐尾層層纏繞,箍纏的長尾緊緊扣住她的腰肢,黯淡的靈魂掙扎下墜,墨淵拉住她不許她掙脫。

「璃兒,我不許你死!」墨淵碧瞳清絕冷冽,冰涼的嗓音沁骨。

兩人被強行拉回,青山見狀,一掌擊出,花容被猛的拉出緋玉晗的范圍。

緋玉晗赤紅的發絲妖異,豎瞳魅絕,看著冷戾的墨淵,唇邊勾出一抹奇異古怪的笑容,散失的靈魂逐漸消散,透白的手伸出,似乎想要抓住花容,卻只觸到她的衣袖,便緩緩垂落……

他逐漸萎靡,墨藍的鳳眸透出絕望與癲狂,執著的凝著花容,似乎要將她的模樣刻入靈魂,磁啞的嗓音悲愴而自嘲:

「夭夭……你終究是愛他的,可……可笑我……才是那可……可悲的配角……」

天空突然響起一陣悶雷,烏黑的閃電劈裂天空,暴雨傾盆灌下,澆熄了花容心底那一簇細微的火焰。

花容渾身僵硬,呆呆的看著熄滅的骨火,看著眼前空空的祭祀神壇,怔怔的說不出話,甚至,臉上沒有半絲表情。胸口好似被猛敲了一錘,她無法動彈,唇邊血絲腥艷,溢出嘴角。

突然間心口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為什么自己會站在這里?雨水沖刷干澀的眼角,不知道她為什么在大雨天要跑出來,這樣子玉又該要擔心她凍著,冷著,肯定又要念叨她了……

花容猛然嘔出一口血色,眼前一黑,直直的栽倒下去。

「容姑娘!」

「墨仙上!請一定要救救容姑娘!」

「容姑娘,你不要擔心,蛇妖靈魂已滅,南冥也沒事……」

花容什么也聽不到,周身只感覺到一股冷氣,從來沒有過的冷,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是胸口卻悶悶的難受,心口好似有一團火,燒的她渾身如同落入火山岩漿。

她一味的向前走,怎么也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好像叢林中迷路的孩子,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迷茫的到處走。

她想回去,她想回去玉樓城,她想去玉王府,不知道子玉是不是還在宮里沒回來?不知道家里兩雙孩子是不是又哭鬧了?

兜兜轉轉的,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花容沿著聲音走去,眼前一陣刺眼的白芒,刺的花容忍不住伸手去掩蓋。

尚未睜開眼,就感覺有人在扶她,花容勉強睜開眼看清楚眼前之人,有半晌迷茫。

墨淵端來一碗茶水喂給花容,花容已經睡了近一個月,如今才醒過來,嘴唇已經干裂的很嚴重。

花容有些木然的看著前方,無意識的吞咽,茶水到氣管,猛的嗆咳幾聲!

「慢點,別嗆著」墨淵輕拍花容的背,小心的將水端走。

花容雕塑一般反應全無,眼神沒有焦距。

墨淵伸手覆上花容的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才安心,拉了拉被子,將她攬進懷里,輕輕捋開她頰邊的青絲,溫潤的眸子溢出點點星光。

「哪里不舒服?」墨淵棱唇輕輕擦過她的眉眼,清涼的氣息輕拂,好似一個月前轟動西蜀的那場祭祀誅妖從來沒有發生過。

花容看著眼前的地方,機械的扭過頭,琉璃般的眸子朦朦朧朧的籠罩了一層迷離的霧氣,微啞的嗓音帶著初醒的澀然:

「九雪夫君?」

「嗯」墨淵低低的應了一聲,修長的指尖輕揉她的太陽穴,低聲道:「我們剛剛搬到這里,璃兒尚不適應,睡了幾日」

花容怔怔的看著左右的擺設,露出一抹笑意。

目之所及是一間精致的竹樓,幾展素凈的山水屏風遮擋了一旁的側門,室內只有一方木桌和幾把竹椅,幾案上擺放著剛剛從外面摘下的新鮮的不知名的野花,陽光從窗戶射進來,映著花葉上的露珠閃耀著珍珠般的光澤。

門外傳來了雞犬的鳴吠,夾雜著幼鵝的叫聲,雲璃透過窗戶望下去,眸光透出欣喜與驚訝。

彎彎曲曲的青色小堤岸分開一汪碧綠清澈的小池塘,池塘案上有一叢碧綠闊葉的芭蕉,六七只嫩黃嫩黑的小鵝左搖右擺的跟在一只黃褐色的母雞身後覓食,嫩嫩的叫聲很是有趣,母雞掏啄一個地方,幾只小鵝立刻湊上前。

如今正值盛夏,池塘對面的橘園中青中帶著淡淡的黃,空氣中有清冽的橘香,她突然想起九雪曾經為她剝橘子時的情形。

雲璃已經走下榻,站在門口看著外面滿苑的枝葉茂盛的桃樹說不出話來。

「喜歡么?」墨淵瞧見她眉宇間的晶亮,輕笑。從身後攬住她,穿過她纖細的腰肢,雙手輕輕交疊在她的腹部,語氣不自覺間帶了絲呵寵。

「謝謝你,九雪夫君」雲璃看著眼前的情形,有片刻的不敢相信,他們好像是在玉樓城中,九雪告訴她,他們要去永興城,找個依水而建的小院子,養幾只鵝,種一園的橘樹和桃樹,她們從玉樓城出發,她好像很暈車,就睡了過去,醒來就到了這么一個地方……

墨淵一頭銀發不知何時已化作墨染般的瀑布,他輕輕一低首,如瀑的青絲沿著雲璃的頸流瀉到她的胸前,墨淵輕輕摟著她肥肥的腰肢,眸光瀲灧如璀璨的星辰靡靡之欲全文閱讀。

「要不要吃點東西,璃兒幾日沒吃東西了」

雲璃聞言微怔,輕撫平坦的腹部,不知為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好像遺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咳咳……」墨淵食指抵唇,低低的咳嗽。起初雲璃也沒注意,只是墨淵似乎越咳越厲害,怎么也止不住,原本溫潤的臉上咳出三分不正常的紅暈。

「怎么了?」雲璃替他倒了一杯水,輕撫墨淵幾乎咳彎的背,幫他順了順氣,目光略帶擔憂。

「無……無事,只是嗆著了」墨淵右手負於身後,指尖淡淡的光芒微閃,勉強止住了咳嗽。「璃兒別擔心,我去做午膳,你乖乖的呆在這里知道么?」

墨淵輕撫雲璃的嬌靨,唇齒間帶了絲溫暖的笑意。雲璃垂眉,長睫卷翹,抿唇低笑。

午後,小竹苑內安謐恬靜。

雲璃用完午膳後便蹲在池塘邊的青苔石板上逗弄一群跟錯了母親的小黃鵝,毛茸茸的小鵝還沒有長大,小小的翅膀幾乎只有大人拇指腹大小,咿咿的聲音很是可愛,雲璃捧著一只小黃鵝,眉眼間皆是歡喜與心疼。

小鵝的腳蹼很溫暖,並不是冷的,這讓雲璃有些驚訝,忍不住摸了摸,扭頭看向一旁靜靜站在她身後的白衣人,他含笑看著雲璃純粹的驚喜,並不打擾。

「九雪,你看它們多可愛呀!」雲璃忍不住湊上臉去碰小鵝的尖喙,小巧的紅喙開合,雲璃的臉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璃兒」墨淵眸中滲透幾分無奈的笑意,雙手夾住雲璃的腰,將她提到自己的懷里,語氣略帶責備,眸中卻是寵意。「看看,臉都臟了」說著,輕輕拭去雲璃頰邊帶上的泥土。

雲璃依依不舍的放開小鵝,小家伙一搖一擺的邁開兩只小腳蹼,咿咿叫喚兩聲,煽了煽只有一層細細黃絨毛的小翅膀,奔到母雞的羽翼下。

雲璃看著笑出聲,抱住墨淵的脖子,安靜的靠在他懷里。「九雪,為什么我們沒有寶寶呢?」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自己好像在玉樓城時有寶寶的,好像還有些月份了,但是她現在明明沒有懷孕。

墨淵指尖微微曲起,坐在竹林旁的石椅上,長袖攏起雲璃,讓她坐在膝上,含笑的眸中帶著不知名的柔情,溫涼的氣息熨熱,雲璃感覺到頸邊柔軟的溫溫觸感。

「璃兒想做娘親了么?」

雲璃聞言,面上陡然覆了一層暈紅,頓時羞惱。「璃兒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墨淵眸光深如幽潭,手心覆上的地方傳來璃兒溫暖的體溫,他也希望這里能夠孕育自己的孩子,只是,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罷了。

「璃兒願意為為夫生孩子么?」墨淵輕輕吻了吻她的眉心,溫和的氣息環繞。

雲璃嬌靨浮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埋進墨淵的懷里。墨淵攏起銀邊滾邊的長袖,將她圈入臂彎,溫和的眸子凝視著她白里透紅的嬌顏,低低輕笑。

雲璃有些惱了,琉璃般的墨瞳瞪了墨淵一眼,一口咬上他的溫熱的下巴!

墨淵指尖微顫,心底好似一圈電流竄轉,淡雅的眸子邃然幽深。

雲璃見墨淵沒反應,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瞟了一眼她咬的地方,有一排整齊的牙印,頓時又有些內疚。乘著九雪還沒有反應過來,蹦出他的膝蓋,指著不遠處的橘林:

「我要去摘……」

她話尚未說完,心臟陡然間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痛吟一聲,眼前一黑,天地頓時顛倒,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璃兒!」墨淵驀然回神,一把將她摟入懷里,冷淡的眸中皆是焦慮與絕望。「璃兒,對不起……對不起……」

「墨仙尊」

冷淡渾厚的聲音在墨淵身後不遠處響起,墨淵眸光微冷,並未作出什么反應。

青山一襲深青色長袍,面部輪廓剛硬而冷凝,擋在墨淵的身前。「墨仙尊,六道輪回,不屬於這里的人,強留也留不住」

墨淵不語,抱起雲璃,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俯下身,薄涼的唇帶了三分艷魅,雙唇貼合,銀色的琉璃珠散發著璀璨的光芒,沒入雲璃的檀口。

看著她蒼白的唇逐漸有了血色,墨淵淡笑,仔細的掖好薄毯,這才走出竹樓。

青山眼光冷縮,眉頭皺了皺,雖然隱隱心中有幾分明白,但是也沒想到墨淵瘋狂到這種地步,與那蛇妖幾乎相同的癲狂。

如果當初他還有懷疑那條蛇妖,但是墨淵的弟子不顧一切的沖入誅妖台,要與那蛇妖同生共死之時,他便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墨淵拭去唇邊溢出的血絲,淡淡的看了一眼青山。「西蜀鳳宸如何?」

「他現在還能翻起什么風浪?西蜀蛇潮早已被你強行驅趕了方向,鳳氏與緋氏兩族帶領蛇群,表面聚合,緋玉晗一死,緋氏失去護佑,兩部夙願矛盾突出,爭搶領地,鳳宸如今疲於解決紛爭,恐怕也無暇顧及」

至於玄冥與良羽這兩條蛇蟒又豈是天道門與青宗的對手?

墨淵不置可否,思及當初璃兒精神崩潰的情形,眸光晦暗難明。

「仙上的徒兒支撐不了一個月,倘若還強留在此,恐怕永世無法墮入輪回」

「無須你提醒,本座自有分寸」墨淵眉間銀色的火焰掠過一瞬鋒芒。

青山並不想管閑事,但是涉及人命,青宗豈可視若無睹?何況這位桃靈天賦卓絕,隕落此地實非他所想。

墨淵目光停留在池塘的對面,滿苑的橘樹掛滿青色的橘子,零星的還掛著蟬蛻,這兩日璃兒沒事總喜歡粘知了,如今,不知他能否等到橘子成熟的那一刻?

雲璃迷迷糊糊醒來時已近黃昏,周圍並未看到九雪的身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了?剛要走出去,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冷花容,真讓本王好找」

雲璃轉過身,目之所及,是一位身著青衣,容顏冷峻的男子,周身透著冰冷的寒氣,碧色的眸子緊盯著雲璃,滿含狠厲的殺氣。

雲璃略帶不解的看著他,目光微冷。「你是誰?」

良羽看到她正面的剎那,瞳孔微縮,桃靈絕美的輪廓瑩透明澈,眉宇明亮,烏雲般的青絲以一支梨花隨意挽起,容顏透徹,帶著初醒的嬌媚。只是那雙眼睛,如同浸入冰潭中的琉璃珠,潤澤明亮,卻沒有絲毫溫度。

這張臉,是陌生的。但是背影,卻是那個該死的女人的背影!

那個女人妖異如同開在彼岸的曼珠沙華,妖嬈中隱隱滲透出冰冷的寒意與殺伐之氣,眼前的少女卻如同自然孕育的寵兒。

白衣如雪,烏發如瀑,露出的赤足如同造物者精雕細琢,纖細的腰肢束銀色的緞帶逶迤墜地,空氣中有桃香彌漫。

這個季節本不可能有桃花,但是室內突然出現雪白的桃花,只能說明眼前這位看似毫無危害的少女是身份!

這西蜀難道還有第二個桃靈?!

良羽收起眸中的復雜,思及緋玉晗,臉色驟冷!分明就是天道門與青宗勾結,竟然使出這種卑劣的計謀,利用這個桃靈的美引誘赤蚺王落入陷阱!

緋玉晗將她當做心尖子上的人,甚至不惜以命相護,到頭來,這個冷血的女人竟然是在利用他!置他於死地!

「想不到堂堂的天道門竟然如此下作!」良羽毫無廢話,一掌劈向雲璃!

雲璃臉色一寒,沒想到這人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殺她!她根本還不認識他!

「不可理喻!」雲璃飛速翻身躲開,細眸倏冷,素手邃轉,滿是桃花瞬間化作利刃,如箭羽一般齊齊扎向良羽!

良羽厲嘶一聲,一陣青煙直撲向雲璃的面門!

青煙到處,桌椅瞬間腐蝕,雲璃狹眸冰冷,對上良羽豎直的冷眸,冷笑一聲,驀然消散,化作千萬朵雪白的桃花!

良羽眸光一眯,原以為她會化作桃樹,沒想到竟然直接變成了細碎輕飄的桃花!

「嗤嗤嗤!」桃瓣瞬間化作利刃無孔不入,直直刺向良羽!

良羽一驚,一聲蛇嘶震天,青蟒瞬間出現在眼前,迅速穿過窄小的門竄出,雲璃驀然現身,收袖半蹲於地,驀地抬頭看向高空中的青蛇,唇邊含了一絲冷笑,素手邃轉,桃鞭瞬間出現在手心!

今日不給他一個教訓,真以為自己好欺負!

雲璃立刻飛身欺上前,猛然揮動長鞭!原本細長的鞭子剎那間變長,直直襲向良羽!如一張大網,成螺旋狀緊緊箍住良羽巨大的身體!

「嘶嘶!」

良羽碧綠的瞳孔妖異嗜血,突然撞向雲璃的方向!

雲璃飛快躍上他的脖子,死死捏住手中的長鞭!「妖孽!竟敢到此胡作非為,貧道今日便除掉你!」

「冷花容,你終於承認自己是天道門的人!你與墨淵定不得善終!師徒**,六界不容!」

「胡說八道!」雲璃大怒,無數的桃瓣急速旋轉,猛然擊向鳳宸的一雙只睜不閉的蛇眼!

猛刺下去,恐怕鳳宸不瞎也殘了。

「住手!」一聲厲呼從遠至近,雲璃鞭子一抖,手腕上玉環的白芒迅速絞上長鞭,良羽低鳴一聲,強行化作人形。

雲璃長鞭纏住他的四肢,拖下高空,膝蓋抵在他後背,將其壓在地上,這才看向來人。

「想來送死?」雲璃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皺眉。又是一條蛇妖!

玄冥沒想到良羽這么容易被制,他聽說良羽殺氣騰騰的跑過來尋仇,便立刻趕來制止,只是希望他念在自己的面子上,在殺冷花容時能網開一面,沒想到形式倒轉?

雲璃死死摁住掙扎的良羽,良羽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小的桃靈竟然能把自己纏住,那桃鞭不知為何,他竟然無法掙脫!枉他近千年的道行,竟然比不過一個不足百年的桃靈!

雲璃反手一巴掌甩到不安分的良羽臉上!冷笑道:「我一向不喜歡乘人之危,只可惜你不問一切,便突然沖過來喊打喊殺,今日也留不得你這等歹毒卑賤的蛇妖!」

玄冥聞言,目光觸及良羽的腹部,不知何時他一身青衣已被鮮血染紅,明顯是受了重傷。這段時日,自從赤蚺王被青宗與天道門之人合謀誅殺,鳳宸便疲於解決兩方爭端,又被青宗乘人之危,良羽沖上去拼命,恐怕是受了重傷又跑來找冷花容報仇才會導致傷口崩裂。

玄冥立刻注意到那桃鞭之上的仙靈困妖氣息,神色一凜,這是天道門墨淵的氣息!

「冷姑娘,希望你看在緋兄的面上放過良羽」今日墨淵被青山邀走,良羽本欲借此機會殺了冷花容報仇,沒想到墨淵將護靈的琉璃珠放在她身上,沒有討到便宜,如今恐怕已經驚動了墨淵,屆時,想走也是不可能!

雲璃冷哼一聲,一腳踩上良羽的背。「對於要殺我的妖孽,你覺得我會縱虎歸山,等著他傷好再卷土重來?我早說過我不是什么冷花容,這廝竟然還想要我的命,當真是——找死!至於什么緋兄,更為可笑!我豈會認識你們這等低賤的妖孽!」

說完,一巴掌又招呼上良羽憤恨的臉上!

良羽怒意難消,沒想到自己失策,倘若是全勝時期,豈會怕一個小小的桃靈!

良羽被仇恨和怒氣沖昏頭腦,玄冥腦子卻清醒,看著已渾身化作緋紅的雲璃,與當初的冷花容分明一模一樣,為何她不記得自己?竟然說不認識緋兄?

他已經聽青修說起,緋兄被困誅妖台之時,這位剛開始還撲入火中殉死,雖說後來為了墨淵,拋棄了緋兄,但是怎會完全不顧舊情?甚至說什么不記得這么一個人?

玄冥看著雲璃的神色,並不似說謊。

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良羽找錯了報仇的人,就是說中間似乎發生了什么事讓她將一切都忘記了!

「冷花容,你休要裝模作樣!你引誘緋兄鍾情與你,卻與天道門暗中勾結,欲害他性命!可笑緋兄因你無情之言落魄,被青宗這幫道貌岸然之徒擒住!倘若不是因為你,緋兄怎會甘心被擒!又怎會被燒死在誅妖台!如今他死了,你竟然還有臉與你師父行**此等骯臟行為!我們低賤?你也好不到哪……噗!」

「砰!」的一聲!

雲璃一掌劈向胡說八道的良羽!打的良羽噴出一口血。

「妖孽!胡說八道!」即使自己失去了部分記憶,但是她心中厭惡蛇妖,身為桃靈,天性中排斥此類妖物,她就算不記得曾經的記憶,也不可能與蛇妖為伍!「本人叫雲璃,不是什么冷花容,記住了嗎!」九雪什么時候變成了她的師父?!

雲璃說完,又踢了他一腳,良羽全身只有一張漂亮的臉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