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再次對上床上的男子,墨伽淡淡的說,「其實,那些都是屬於你的。」
他對這個家,包括爺爺,談不上恨與不恨。這些事就像是他眾多經歷中的一件,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困擾。但是,當他聽說墨晟出事,還是立即趕了過來。想來,親情就是倘若犯了錯,不需要計較太多的就會包容和原諒。
潛意識里,他仍把他視為親人吧。
墨伽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夕陽余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在兩人身上投出一片溫暖的橘紅色……
看到墨伽從樓上走下來,二長老迎上前,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墨伽看他一眼,也知道他想問什么,微冷的聲音,毫無溫度,「詛咒之所以會應驗,是因為恐懼。如果,可以心安理得,又何必會怕呢?」
不再多說一個字,墨伽帶著木川離開了。
二長老等人站在原地,沉默著,久久沒有反應。
走出墨家大宅,墨伽坐進車里。木川駕著車,不等門口那些保鏢退開,氣焰囂張的倒車出去,車輪與地面發出摩擦的刺耳聲,嚇得那些保鏢趕緊都狼狽的避開。
墨伽沒吭聲,知道木川他們對這邊都沒有好感,尤其這次他臨時決定要回來一趟,不僅狄雲嘯反對,就連鍾姐和鍾坤都不贊同。唯獨幻幻,笑吟吟的說,只要是他決定的事,不管是什么,她都會支持。
想到幻幻,胸口又被早已習慣了的幸福給塞滿了。
擁有她和女兒,他就像擁有了全世界,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會顯得微不足道。就連恨,他都提不起精神來。藺王和赨的故事,他毫無感觸,但是能讓他在今生遇到了幻幻,那就是他最大的感恩。
車子以一種狂妄的姿態,帥氣的倒出大門,就在轉變的時候,墨伽倏爾從車鏡中看到後面掠過一抹黑色的影子,很快,快到以為是眼花了。
「老大,那個是……」顯然,木川也發覺了。
墨伽眉梢微微挑起,然後收回目光,「開你的車。」
「哦。」
夕陽下的墨家大宅,已沒了往昔的神采和生氣,距離他的視線,漸行漸遠……
……
深夜,窗戶大開著,窗簾被風吹得老高。
床上的男子好像睡得極不安穩,蒼白的面容時而糾結著,眉頭一直緊蹙著。
腦海里不斷出現一些零碎的畫面,從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很多人,很多事,都像發生在上個世紀那么久遠……
閉緊的雙眼驟然睜開。
墨晟微微喘息著,雙眼茫然的睜大,他這是……在哪?
單手撐著床,他坐了起來,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些,但腦子卻亂得厲害。
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樣,他拼命的想要記起……
倏地,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較剛才還要慘白,一雙眼眸不敢相信的瞪大,嘴唇也登時失了血色。慢慢的,他的手輕顫著撫上心口——
那里,皮膚光潔,沒有鮮血,也沒有傷口。
手一點點放下。
他記起來了。
屋子里靜得可怕,偶爾會徘徊在耳邊的風聲,顯得幾分猙獰。
他從床上走下來,來到了陽台上,眯起的眼眸注視著遠處的一片漆黑,干澀的唇,蠕動幾下,溢出幾個苦澀的音節,「是你嗎?」
救了他的人,是她嗎?
花園里,一抹鬼魅似的黑色,緩緩轉過身。
風一吹過,揚起她白色的發梢……
*……*
墨晟醒來之後,聽說了墨伽過來看望過自己,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讓二長老將m。o。最近的業績報表送過來。還有墨家其它的產業報表,一並要送給他看。
二長老等人驚奇的發現,墨晟變了。他開始積極的工作,將墨家的生意,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通接手,每天很晚才會回家,然後又將自己關在書房里。
看到他的轉變,大家都很高興。畢竟,自從墨伽離開之後,m。o。的業績就開始下滑,很多產業也都受到了影響,外界盛傳,沒有了太子爺的墨家,就只剩下了徒有其表的光鮮外殼,被吞並,是早晚的事。這讓墨家人很是不甘,但事實是,後輩里確實沒有能夠抵得上墨伽的厲害角色!幾位長老心里也很清楚,就他們家里的那些子孫,除了吃喝就是玩樂,更別說是肩負起整個家族的重任了。所以,墨晟也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在經商這塊,墨晟完全遺傳自墨鐵毅,既有魄力,又不缺戰略,很快就將公司導入了正軌。眾人眼中那位神一樣的太子爺,也漸漸開始被新晉崛起的墨晟取代。
聽到身邊那些贊譽,墨晟沒有過多的反應,依舊每天都重復著自己的步調。
午夜,他倒了一杯酒,踱步到窗前,
每晚的這個時候,他已經習慣了沉思。
時值今日,他才發現,這些年他被爺爺發配在外,看起來是不被重視盡去一些貧瘠的商圈搞開發,其實,是在不停的鍛煉他。包括每一次遇到問題時,爺爺總是在第一時間知曉,然後打過電話來把他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頓。氣歸氣,奇怪的是,他又會從爺爺的訓斥中找到解決的方案。之前,他會認為自己是被激出來的靈感,現在想想,那才是爺爺用心良苦的智慧。如今,當他獨自掌管公司,竟不覺吃力,一切都那么得心應有。
他對墨鐵毅的感覺十分復雜,他不想強迫自己去理順,像這樣偶爾能在回憶中深度發掘,那也算是一種緬懷的方式了。
可是,當他想起另一個人時,就沒辦法這樣心平氣和了。
將手中的酒一仰而盡,垂下眼眸,緩緩轉過身。
要等到什么時候,她才肯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