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喜聞捷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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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內閣中書舍人氣喘吁吁地闖進了輔嚴嵩的值房:「恭喜閣老,賀喜閣老,露布……露布送來了……」

端坐在兩頭高翹的大案後面,拈著那支專用來擬票,被官場中人稱為「樞筆」的湖筆,正准備草擬批示的嚴嵩手一抖,樞筆跌在了公文之上,筆尖飽蘸的墨汁頓時污了一大塊紙面。

這是一份皇上閱後至內閣票擬的奏疏,內閣擬票之後還要原折呈遞御前,恭請皇上審閱之後司禮監批紅。可是,奏疏已被玷污,呈送進去便是不敬之罪。若在往日,這可是一個不小的過失,嚴嵩該手忙腳亂地予以補救並立時上呈請罪疏的。可他此刻卻顧不得管這個,六十多歲的人了,竟雙手一撐案桌幾乎是跳了起來:「可是平叛軍報捷的露布?」

「是,是平叛軍報捷的露布!」那位中書舍人已看了露布,當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軍一戰攻克徐州堅城,逆賊余部棄城而逃,營團軍銜尾追擊,叛軍伏屍三十余里,血可漂擼。此戰總計殲敵五萬八千四百余人,俘敵將二百七十三員、兵一十二萬七千余人;繳獲叛軍囤於徐州的軍儲糧米五十四萬七千三百余石,兵甲軍械不計其數!」

一口氣說完之後,那位中書舍人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竟忘記了該有的禮儀,忙跪下叩頭請罪:「小吏情急之下違制失禮,請閣老恕罪……」

既沒有聽到厲聲的責罵,也沒有聽到溫言的寬恕,那位中書舍人大著膽子,偷偷地抬起頭,只見嚴嵩兩眼微閉,雙手扶著案沿,身子搖搖晃晃,象是要暈倒過去的樣子,忙起身疾步上前,扶著了嚴嵩:「閣老,閣老!」

嚴嵩睜開了眼睛,拍了拍那位中書舍人扶著自己的手背:「我沒事,我沒事!」接著,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向天拱手作揖:「皇上洪福齊天啊!」

見嚴嵩的眼眶之中已有淚光閃爍,那位中書舍人也激動地說:「皇上洪福,閣老也是有福之人,入閣拜相只半年,朝廷政清人和,百姓安居樂業,軍務農務井井有條,韃靼懷恩就撫,逆賊望風披靡,我大明有忠勤敏達如閣老者,更是社稷之福、百官萬民之福!」

聽到這樣再明顯不過的奉承話,嚴嵩猛然警醒過來,抹了一把眼角涌出的淚花,正色說道:「在內閣當差竟不會說話!這是巍巍聖德所致,本輔老朽不才,惟謹遵聖命,恪守臣職而已,安敢稱什么『社稷之福、百官萬民之福』!」

那位中書舍人馬屁拍到了馬胯之上,不由得羞愧難當,忙躬身告退。還未走出門口,又被嚴嵩喚住了:「若是本輔記得不差,你是翟閣老家的老三,名曰漢寧,嘉靖十八年翟閣老九年考滿晉位從一品少師之時恩蔭授官,到內閣任中書舍人的?」

翟漢寧自然知道父親翟鑾與嚴嵩之間貌合神離的微妙關系,聞言一震,忙又跪了下來:「閣老睿智,明察秋毫……」

嚴嵩打斷了他的話:「同在內閣供職,朝夕相處,這種話也不必說了。翟閣老與本輔數度共事,既有同僚之誼,更於本輔有提攜之恩,本輔視你也如自家子侄,有句話想要提醒你,翟閣老為官凡四十年,一向謹小慎微,深諳『萬言不當一默』之真諦,你且不要失了家風。」

翟漢寧更是羞得漲紅了臉,囁嚅著說:「閣老責的是……」

嚴嵩沉吟著說:「內閣乃朝廷機樞重地,供職於此需有處變不亂、寵辱不驚的風范,更要緊開口、慢開言。你在內閣當差也有五六年了,卻一點長進也沒有,就憑方才那樣進退失據的表現,便不宜在此任職……」

翟漢寧驚恐地抬起了頭:「閣老要……要開下官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