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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狹窄，馬車寬大，馬車靜靜地卡在山道中央，仿佛阻斷兩個世界。

拉車的老馬打著響鼻兒，不安地刨刨蹄兒，似乎在擔心著什么。

這匹老馬的運氣不錯，不知為什么被堂堂國師相中，成為賓菲國無人不識無人不曉的名馬。雖然老馬年老體衰，這輛看似很大的馬車卻異常輕盈，絲毫不費力。

遙望著遠方山坡上的主人，老馬的眼神有些憂郁。

馬兒通靈，雖然不是妖獸，老馬卻能敏銳的感覺到，主人正處於危機之中。那名不知何處來要往何處去的雄獅般老人，給它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馬兒不明白這種感覺源自何處，只是從主人與其的姿態上感覺到，無論何時都受人尊崇的主人，似乎有些謙卑，還有些膽怯。

馬兒已經跟隨國師三年，以它的身體，很難再跟隨下一個三年。然而只要跟隨一天，馬兒就決心服伺主人一天，盡心盡力的為主人拉一天車。

「如果，主人死了怎么辦？」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老馬眼中有淚，淚如泉，淚如火，淚如泉涌。

「馬不錯。」

獅王負手而立，遙望遠方天都峰蓋下的那一垛黑影，試與之比高。

容顏雖老，老而彌堅。獅王的目光，是平的。

「還好。」

如童子般的羅阿國師側立一旁，語氣淡淡，眼中卻有一絲光芒閃過。赤蠻於兩人身後十余米處，微微躬著身子，神態恭敬。

「人卻不行。」

獅王喜怒形之於色，譏諷道：「馬兒再好，你也無法入道。」

羅阿默然半響，躬身施禮道：「請獅王指點。」

獅王哈哈一笑，戳指灑然道：「心術不正，如何寄情？縱然路走得正確，終究枉費心機。」

羅阿再次沉默，良久才說道：「道即為道，與心術何干？」

獅王面帶不屑，輕蔑說道：「道與心術或許無關，情卻與心術不可分割。你修煉的是忘情之術，怎能不講心術？」

「欲忘情，先入情。你借馬兒入情，路不能說錯。然而心術不端，何來真情可入？充其量也只是假情、虛情、妄情罷了。」

望著有些不安的馬兒，獅王冷哼一聲，說道：「你甚至連妖獸不敢選，生怕被其靈性察覺。可惜了這匹好馬，老夫為其不值。」

羅阿又一次陷入沉默，這次時間更久。獅王也不催促，自顧感受著山風傳來的鄉土氣息，狀極安意。

最終，羅阿嘆息一聲，躬身施禮道：「願獅王教我。」

「教你無妨，你敢應嗎？」獅王似乎早有准備，看向羅阿的目光玩味，意味難明。

「但有一絲可能，羅阿無不敢為之事。」羅阿的回答斬釘截鐵。

獅王微微一笑，說道：「他就是你寄予厚望，要橫掃我切納修士的弟子？」

羅阿神色不變，沉聲道：「獅王言重了。」

獅王說道：「此子命不久矣，用他比較合適。」

身後，赤蠻的身形劇震，愕然抬頭間，目光露出驚恐。

羅阿苦笑道：「獅王說笑了。」

獅王大笑，神態豪放如壯年之人，極其歡愉。羅阿師徒震撼莫名，心頭均涌起苦澀。羅阿明白，獅王此語，無疑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

同時，羅阿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獅王既然用這種有**份的手段，顯然沒有親自動手的念頭，否則的話，不需如此。

四大天王之中，論戰力可能獅王最弱，然而羅阿最怕的，就是這個時常會發瘋的老人。一旦被真正激怒，獅王是唯一一個可以不顧大局悍然殺人的存在，羅阿這般走鋼絲過活的人，最不願與此類人交惡。

若是身在馬車之內，羅阿自負即便獅王出手，他也有保命的資本。然而獅王邀約，他又如何能不出來？即便是遭到辱罵，他也還是要現身，無法回避的命運。

被催的命運。

「老夫不是說笑。」

獅王開心夠了，對羅阿認真說道：「誰都無法否認你的天資，老夫雖然極想殺你而後快，但不得不承認，你的天賦確實驚人。以此子寄情，是你唯一的出路。」

羅阿誠懇道：「羅阿對獅王向來尊敬。」

「明知道裝不過還要裝。」

獅王眼中閃過不屑，厭憎說道：「你真讓人惡心。」

羅阿苦笑連連，唯有沉默不語。身後，赤蠻心中大浪滔天，幾乎遏制不住要長嘯幾聲。然而他不敢，憋得再辛苦，他也只能憋下去。

憋屈下去。

如他的師尊那樣，憋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