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言可畏(1 / 2)

花落伴官途 葉無花 4217 字 2020-07-22

第二天醒來以後我媽一直在抱怨昨晚睡得不好,身上酸痛,老太婆說可能是睡慣了城里的軟床睡不慣這硬炕,晚上再給我媽加兩條褥子鋪上就好了。 我媽對老太婆的解釋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吃了早飯後我媽說今天身體不舒服,不出去了,就在家跟孩子呆一天吧,明天就走。老太婆和賀永貴都怔住了,然後就不停地勸我媽再呆幾天,但是我媽這次很堅決,我想她可能也是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不想再多留了。老太婆和賀永貴最後沒法,讓我媽看在孩子的面上再多留幾天,提到孩子,我媽心軟了,最後只好答應再留一天,並且答應以後隔幾個月就來看看孩子,老太婆他們這才松了口。這天全天是我媽給做的飯,可能她也猜到了什么,但是她還是沒想到問題會是在別的地方。其實想想也該知道,吃同一鍋飯,怎么可能她有事別人沒事。所以有時覺得有篇老文《我家的女人》里那句「我媽這個傻逼一向用子宮而不是大腦思考」不無道理。結果白天我媽做飯的時候,昨天一個在路上碰到過的熟人恰好來串門,正好碰到我媽在鍋上碗下地做飯,直接就又給我媽坐實了兒媳婦這個身份。而且那個熟人還不住嘴地誇我媽賢慧,一點也不嬌氣,並且搬出某某人家娶的城里媳婦嬌氣不干活耍脾氣來對比,誇老太婆和賀永貴有福,把我媽臊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紅著臉不停地陪笑,結果她越是不好意思反駁,老太婆和那個人就越來勁,就像當初在醫院里一樣,只不過這次是我媽自找的。那人直到我們開始吃飯才住嘴走了,吃飯的時候老太婆還沒從這種享受感里回過勁來,滿面春風地一個勁往我媽碗里夾菜。我媽則看上去有點心神不定,好幾次我提醒她她才想起來趕快扒碗里的飯。

結果這天晚上吃了飯以後不久,我媽毫無懸念地又被麻翻了。我連著兩天不吃飯怕被他們看出破綻來,也吃了不少,但是吃完之後不久我就借著上廁所的借口全吐了出去,所以晚上賀永貴溜出去的時候我仍然像頭天晚上一樣保持清醒,又趴在那條縫上偷看到了我媽被賀永貴猛干的全過程。不過大概是已經玩了我媽兩個晚上了,他的性功能有所恢復,這次居然干了半天還不射,老太婆可能是怕時間太長我媽醒來,急得輕輕敲了敲窗戶,他這才又加了把勁,過了一會兒又射在我媽的身體里了。這次老太婆進來的時候明顯有點不高興,說了他幾句。他回來的時候也沒叫我,直接就睡了。

第二天是我們在這里的最後一天,我感覺到我媽明顯有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想說出口,她不怎么理老太婆和賀永貴了,只是抱著孩子跟孩子一個勁地親熱,可能是覺得最後一天了,實在不舍得。盡管如此,這天晚上吃飯前她還是給老太婆和賀永貴留了一千五百塊錢,讓他們在我們走了以後用這些錢好好養孩子,說著說著,我媽又哭了,帶著孩子也哭了,然後是老太婆也哭了,最後三個人抱在一起哭,我媽的智商這會兒又沒了,忘了這兩個人是怎么對她的了,一提到孩子她就什么都不明白了。不過可能是他們良心發現,這一晚的飯里面居然沒下葯,吃完飯以後我媽居然和他們一起坐到了半夜十點才睡。

次日我和我媽就離開了,老太婆去送的我們,賀永貴在家里哄孩子,怕孩子知道媽媽不在了會鬧。我們在路邊上了中巴,離開的時候我看見老太婆似乎抹了一下眼角。不過我一點都不同情她,只是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當初把孩子交給老太婆送走的時候一樣。

結果我又錯了。回到家里後不久,我找了份工作,老老實實開始上班。兩個月後的一天,我正在上班,我媽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明天陪她去趟醫院,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問我媽我媽也不說,反正第二天是周末,我就答應了。

沒想到第二天我媽沒去縣醫院,而是到縣婦幼醫院去了,一進去到處都是大肚子,我媽直接掛了婦產科的號,我當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事後我問我媽,我媽很明確地告訴我,就是為了婦幼醫院人少,怕碰見熟人。結果好死不死,我媽一進婦產科的門,就有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跟她打招呼,這女人和我媽一個單位,是出了名的長舌婦,這次也是來檢查懷孕的,一見了我媽,這女人就纏著我媽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直到大夫給她開了單子讓她去化驗才出去。大夫給我媽按了脈,也開了張單子讓我媽去化驗。在等化驗結果的時候又在樓道里碰上了那個長舌婦。

那女人也不怕樓道里人多,纏著我媽又開始聊女人的事,我媽知道這女人脾氣就是這樣,而且也不願意得罪她,怕她到處亂說,就勉強和她聊了一會兒。等到十點的時候,化驗結果出來了,一看單子,她沒懷孕,我媽倒是懷孕兩個月了,我媽當時就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囑咐那女人千萬別到處亂說。那女人滿口答應了。

我媽這才去大夫那里問大夫。結果麻煩的事還在後面,因為我媽是已婚婦女,做人流需要夫妻雙方一同同意,不然醫院不敢做,怕家屬會來醫院鬧。大夫這么一說,我媽差點癱倒在診室里。這孩子她心里很清楚是誰的,而且我爸現在的氣本來就沒消,這種戴綠帽的事想讓我爸簽字那是做夢。既然大醫院不給做,就只能去私人醫院了,但是私人醫院她又不敢去,怕出事,只能先回家。我媽原本的想法是過幾天去趟我小姨那里,我小姨家在外地,她想托我小姨在外地找個靠譜的私人醫院把胎悄悄打了。沒想到周一晚上我上班回來,就見家里一片狼籍,我媽坐在沙發上哭個不停,我爸正在咆哮,見我回來,我爸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耳光,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又是一記耳光,我被打蒙了,沖我爸吼道:「你瘋了啊,干什么打我?」我爸更氣了,給了我一腳,才吼道:「打你,我還打死你呢,讓你看著你媽你怎么看的?」我一下明白了:准是那個長舌婦泄露了秘密,不知怎么傳到我爸耳朵里了,這下我也無話可說了。我爸沖著我和我媽又發了一通火,就摔門走了。我趕緊去安慰我媽,但是我媽這次是真怕了,怎么哄都哄不好,一直哭到半夜哭累了才睡了。

第二天我跟單位請了一天假,一方面是為了把家收拾收拾,一方面是怕我媽出點什么事。我想勸勸我爸,順便告訴他我媽是被人下了葯的,但是怎么打電話,我爸都不接。打電話給我爸單位,我爸一聽是我的聲音馬上把電話扔了,再怎么打都不接了。我也不想觸我爸的火頭,想等他冷靜冷靜再說,就沒再打,給我三姨打了一個電話,請她過來陪陪我媽。我媽今天倒是不哭了,就是一直在呆呆坐著。等到我三姨來了,我才知道,我媽的事已經滿城風雨了,包括我三姨的熟人都向我三姨打聽這件事,我心想這下麻煩可大了,就算打了胎,我媽也沒法再在這里混了,但是現在也只有先打胎了,或許還能讓我媽先去外地躲躲。

沒過幾天我小姨打來電話,說是醫院給聯系好了,讓我們過去,我和我三姨陪著我媽去了小姨那里,准備先墮胎再說。沒想到到了醫院一檢查,又出了大事,醫院檢查完以後告訴我們,我媽因為已經做過一次高齡產婦了,子宮壁現在很薄,不能用人流,否則可能會損傷到子宮壁,引發大出血,同樣的原因也不能用葯流,葯流出血量多,怕我媽身體承受不住,只能先開幾個月葯給我媽補補血,然後看看會不會自然流產,這個年紀的女人自然流產是有很大幾率的,而且子宮壁薄的話,子宮內膜也不牢,有很大希望會自然流產。這下把我們也都嚇住了,面子當然得要,但是命最重要,既然醫生說不能做,我們也不敢再想做人流這件事了,現在只能是聽醫生的。

我們在我小姨家住了幾天就回家了。剛一到家我爸電話就打到我媽手機上,要我媽馬上去打胎,不然就離婚。我媽告訴他醫生說不能打,要等自然流產,我爸一聽直接就說,限我媽三天之內打胎,不然就離,我媽在電話里死求活求,我爸說什么就是不松口,還揚言我媽要是不打胎,也不去民政局離婚的話,就向法院起訴。我媽反正也破罐子破摔了,干脆也不要臉了,直接就跟我爸說讓他去起訴。過了幾天法院的傳票真來了,我媽這下沒辦法了,只能去法院了。雖然法院因為我媽是孕婦沒有判離,但是我爸和我媽已經算是徹底撕破臉了。沒過幾天,我爸找了個車,叫了幾個人把家里的東西全拉走了。我和我媽沒法,只好先去我三姨家借住著。我爸的意思很明確,就等著我媽生完孩子離婚,我媽只能等著孩子自己流產。沒想到這孩子結實得很,我媽在我三姨家住了三個月左右,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出懷了,還是沒有要流產的跡象,周圍的人對我媽的議論越來越多,連我三姨和三姨夫出門都有點抬不起頭來,我三姨不好說什么,我三姨夫的臉色可就越來越難看。我媽一看不行,就又和我一起找到當初那個醫院的醫生,問他怎么還不流,醫生還是那些讓我們等著會流的話,我媽又讓我小姨幫忙聯系了另外幾家醫院,醫生說得都和上一家差不多,後來有家醫院倒是願意試試給做人流,但是一聽我媽肚子五個月了,也被嚇退了。我們沒辦法,只好回去,但是我三姨家也不好意思再住了,只能先在外面租了間房住。

除了住的地方以外,我媽的工作也受了影響,單位領導找我媽談了幾次話,話音里委婉地希望我媽能辦退休或者長病假,總之是不要再來上班了,主要是因為我媽懷孕這件事一是給公司聲譽帶來了影響,二來是計劃外生育讓公司各項評優會受影響,畢竟國企要注意個企業形象。其實我媽也確實沒法上班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名聲也已經臭了,在單位人人都把我媽看作是不要臉的**,甚至在街上我和我媽一起走的時候都有人側目議論。所以那個時候基本上都可以說,在我們縣里幾乎都快沒有容身之地了。我媽自己權衡了半天,決定還是請長病假,不然現在退休就很吃虧了。解決了單位的事之後,我和我媽就又開始著手找住的地方,現在只剩我小姨家能去了,反正她家是在外地。於是我媽就又給我小姨打電話,希望去她那里躲幾天。我小姨同意了,於是我媽就去了我小姨家。

本以為這件事會平息一陣子,沒想到又過了兩個月,孩子仍然沒有要流產的跡象,這個時候孩子在肚子里其實就已經成形了,我媽拖著七個月身孕,連街都不敢出,成天在我小姨家里躲著。但是有一個問題沒有想到,我小姨的孩子,也就是我表弟已經上初中了,這個時候正在放暑假,經常有同學來家找他玩,每次都能看見我媽。雖然這群孩子當著我表弟面不說,但是難免有人回家當新鮮事告訴父母,或者是在私下議論,再加上本來我小姨家離我們這里也只有幾十里地,兩個縣里互相有親戚關系的很多,一來二去我媽的事漸漸在我小姨他們家附近也傳開了,結果不光我小姨和小姨夫受了影響,連我表弟也感覺到有點抬不起頭來了。三天兩頭有人——有時是我小姨同事,有時是我表弟同學——來串門,其實就是看新鮮。一次兩次還好,可是總有人來,我小姨一家也受不了。雖然沒好意思攆人,我媽自己也覺得不能再住下去了,就又回來了。

但是我和我媽現在都發愁了。主要問題是就算回來了,我媽的名聲這么臭,以後也沒法在這里再混下去了,而且一個單身中年女人再帶個孩子,生活上也非常不方便,以後還會有很多事情。我們兩個最後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只剩下一個地方能去了。

於是我媽給河南那邊去了封信,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東西。因為這次不像上次,可能要住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收拾的東西很多,裝了一大一小兩個箱子,我媽還帶了些錢。我找了個周末,多請了一天假,休三天,好去送我媽。2008年8 月底的一個星期五,我和我媽帶著行李又坐上了去河南的火車。因為是第二次去了,所以輕車熟路,很順利地就到了,沒想到這次老太婆提前到了縣汽車站門口,在汽車站迎我們。跟她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我們不認識的男人。看見我媽,特別是我媽的肚子以後,老太婆臉上快樂成了一朵花,她一邊讓那個男人幫我們拿行李,一邊帶著我們向旁邊的一輛面包車走去。原來那個男人是她遠方侄子,面包車是她侄子的。因為怕汽車站的中巴車太顛簸顛到孩子,她請她侄子特地開車來接我們了。

雖然面包比上次坐的中巴要好些,但是實際上跑在鄉間土路上,顛簸情況比中巴好不了多少,不過至少比中巴要快了一些。這次我們沒等到天黑,下午四點的時候,我們的車就已經進了村。車直接開到了老太婆家門前。一下車我就吃了一驚:跟上次來相比,他家的院牆和門樓明顯修葺過了,外面刷了一層白土泥。

我們提著行李走進院子里,我媽的小兒子從屋子里飛快地跑出來,一邊叫媽媽一邊撲了過來,不過被老太婆攔住了,怕撞壞我媽的肚子。老太婆領著我們和孩子走進屋里。屋子里居然有不少人,而且屋子也粉刷過了,櫃子上還放了一台舊電視機,炕上還放了一堆紅布和紅紙什么的。賀永貴也在屋里,見我媽進來,他憨笑著給我媽打招呼,叫著我媽的名字:「婉秀,你來了。」我媽本身就討厭他,他這么親熱地叫我媽的名字就更不習慣了,我看我媽臉色變了變,還沒等我媽反應過來,屋里的人已經紛紛向我媽打招呼了,有叫嫂子的,有叫弟妹的,還有叫我媽嬸子的,把我們弄得莫明其妙。這時我忽然明白過來,心想壞了,又上這老太婆套了。我正這么想著,就聽老太婆開始給我媽解釋了。原來老太婆一接到我媽的信就開始張羅要給我媽和賀永貴辦事了,她覺得我媽現在反正也沒處可去,我爸是指定不要我媽了,我媽給賀家生了一個孩子,還懷著一個孩子,無論怎么說都已經算是賀家的人了,倒不如趁這個機會給我媽和賀永貴把婚禮辦了,給我媽一個正式的名份,也給孩子一個名份,不然就算躲在這里,在村里也不好看。

事已至此,生米基本算是煮成熟飯了,我媽也無可奈何,畢竟這是她最後能來的地方了,反正村里也不領證,鞭炮一響就算是成親了。我媽只好答應了老太婆。這幾天老太婆已經把事情都辦得七七八八了,成親的日子就是明天。既然我媽答應了,老太婆就安排大家先吃飯。吃飯的時候,我又從我媽臉上看到了魂不守舍的表情,很顯然雖然我媽答應了,但是並沒有做好嫁人的心理准備,畢竟來得太突然了。飯後我媽由賀家的幾個女人陪著,先去村里的裁縫那里試衣服,老太婆已經讓裁縫按我媽的大致身材做了一套婚服。吃飯的人里有一個是明天婚禮的總管,飯後總管就開始安排明天的工作,我也被安排負責在新人敬酒的時候幫他們拿著酒和杯。安排完了之後,一群人就開始布置新房,新房其實就是賀永貴他們現在住的這間大正房,也就是上次我媽和老太婆睡的這間。我幫不上什么忙,就等幾個女孩子剪完了喜字之後,和幾個男孩子一起去往門上、窗上和院里屋里的家具井口什么的地方貼喜字,正在忙著的時候,我媽和女人們回來了,帶回了衣服和明天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總管安排我媽住在賀永貴的姑姑家,明天一早再讓賀永貴去迎親。我就還住在賀永貴家,明早還有放炮什么的活要干。本來我想和我媽一起去的,畢竟我覺得我也算娘家人,但是總管說這個地方的風俗再嫁的話兒子是不能跟的,所以我也只能入鄉隨俗,布置新房的事情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好不容易干完了,我和幾個不認識的年輕後生被安排到新房隔壁休息。我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我喜歡看我媽被人干,但是我媽當著我的面嫁人還是讓我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沖擊,這種沖擊讓我心里撓得發慌,一直到實在困得不行了,才迷迷糊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