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2章.妃嬪全(1 / 2)

宮女上位手冊 容光 8204 字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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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內容:

秋末的陽光燦爛卻不夠溫暖,照在身上也只是微微有些溫度。

蔣充儀走在容真身側,忽道,「修儀在這後宮里雖不是最得寵的一個,但素來母憑子貴,地位也頗高。」

容真微微側頭,不動聲色地朝她溫和一笑,「嬪妾雖是剛入後宮,但並非剛入皇宮。」

她的意思是,修儀的地位如何,她在宮中待了這么多年,還是知道個大概的。

約莫是她的樣子太過謹慎心,蔣充儀望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好笑,輕輕搖了搖頭,「容嬪怕是誤會了,我並非要替修儀向你討個公道,也不是針對你,你大可不必這么緊張。」

容真停下了步子,含笑道,「那么充儀有話不妨直,嬪妾心思愚鈍,猜不透拐彎抹角的東西,還望充儀莫要為難嬪妾。」

她並非是怕蔣充儀要算計她,也不是窮緊張,只是在這後宮里,面對任何一個哪怕看似無害的妃嬪,會放松警惕的人也一定是腦子缺根筋。

蔣充儀也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顧慮,於是嘆口氣,溫和地,「我只是想句謝謝。」

這次換容真一愣,「充儀何故道謝?」

「我擅長丹青,初入宮時,也曾憑著幾幅畫贏來過皇上的垂青。只是當時我剛入宮,並不知從前修儀也因善於作畫而得到過皇上的稱贊。而自那日起,修儀就視我為眼中釘,不論我做什么,她都能找出譏諷我的地方,後來……」話音到這里,蔣充儀回過頭來看著容真,眼里有一抹沉痛轉瞬即逝,「後來我有幸懷上龍胎,卻在孩子只有兩月之時,被修儀找了個理由罰跪,孩子就這么沒了。」

容真仔細打量打量了蔣充儀面上的表情,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極為自然,於是容真得出結論——要么她的演技好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要么這事兒就是真的。

如果是前者的話,容真有些詫異為何她混到今日都還這樣默默無聞。

「可是修儀雖然不夠有耐性,卻也不是蠢笨如斯的人,她豈會不知謀害宮妃腹中孩兒的下場?」容真問道。

「也是我顧慮太多,那時候聽宮中的低位妃嬪若是有了孩兒,叫其他人知道了,孩子都難以活到出生那天,所以便想著能瞞一日是一日,最好等到孩子有了三個月時,身子比較穩定了再告訴皇上。豈料答應了為我守口如瓶的太醫卻被修儀收買,將我出賣的干干凈凈。後來……」她低低的笑了聲,「後來,哪怕是我在被罰跪時出我有孕在身,修儀也不在場,她的宮女裝聾作啞,只當沒聽見。」

容真嘆口氣,「充儀何故提到這些陳年往事呢?須知在這宮里,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人人都想裝聾作啞,充儀如今告訴嬪妾這些,豈不是要嬪妾惶恐了么。」

蔣充儀拍拍她的手,只雲淡風輕地沖她一笑,笑容干凈利落,沒有絲毫別的情緒,「你放心,只是道謝罷了。在宮里平安無事地待到現在,我也不可能再去謀求什么盛寵什么眷顧,如今真的是誠心向你聲謝謝,也希望你不要顧慮太多。」

到這里,蔣充儀朝著跟在後面的宮女招了招手,然後對容真,「我還有些事,想去尚衣局走一趟,剩下的路,我就不陪你了。」

送走蔣充儀,容真放慢了步子,跟著閑雲珠玉一起往惜華宮走。

珠玉看了眼蔣充儀離去的方向,有些擔憂地問,「主子,蔣充儀此舉有什么意圖呢?可是要拉攏主子?」

閑雲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沒有話,這種問題明顯超出了一個宮女管轄的范圍,哪里有奴才這么質問主子的?

容真頓了頓,只笑道,「無須擔心,只是一同走走,隨口聊聊罷了。」

蔣充儀的話應該是真的,但意圖是什么就不太明顯了,也許是想拉攏她,也許是真心感謝她,誰知道呢?

但無論是哪一種,對她來都無關緊要,畢竟她壓根沒打算攙和這事兒。

倒是修儀——

容真停下了步子,手指輕輕撫上還裹著紗布的面頰,忽地開口道,「此處離元熙殿不遠,聽修儀病了,咱們還是去看看,也算是……略盡姐妹之情。」

元熙殿里,修儀正在為降了品級一事大發雷霆。

她口渴,偏生雲瑞為她斟的茶不是被嫌棄太涼了就是太燙了,好不容易心翼翼地捧著杯溫度適宜的茶來,豈料修儀只喝了一口,就將那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這是什么茶?又苦又澀,你誠心氣本宮的是不是!」

雲瑞委屈極了,想辯解,卻又不敢開口。

這茶是內務府今年才送來的,聽只有三品以上的主子才有,前些日子主子喝了一次,明明還甘甜可口的,怎的今日就變成了她口中的又苦又澀?

如今容真成了容嬪,雁楚因犯了錯被鄭安送到了浣衣局,整個元熙殿里就剩下她一個貼身宮女,其余兩個都是打雜的。

偏生皇上生著主子的氣,內務府那群見風使舵的家伙就明目張膽地偷起懶來,也不知派新的宮女過來,伺候氣頭上的主子這個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她一人肩上。

修儀肚量,難消氣,見雲瑞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隨隨便便拿起桌上的花瓶就朝著她砸去——當然,這准頭還是刻意有了偏差,不至於真的砸到她身上。

可是這陣仗也夠把雲瑞嚇得兩眼發直了,她猛地跪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哭道,「娘娘饒命,奴婢知錯,求娘娘不要生氣……」

修儀聽著這哭聲煩得要命,正要喝止時,卻聽外面傳來一聲通報,「容嬪求見——」

她倏地朝門外看去,只見台階下緩緩走上來一個宮裝女子,素雅的打扮難掩從容氣度,面上裹紗也遮不住秀麗的容顏。

容真笑吟吟地踏進大殿,聲音里透著春日的和煦氣息,「修儀姐姐這是在發哪門子的氣呀?大老遠就聽見什么東西碎了的聲音……呀,這不是去年姐姐生辰時,皇後娘娘送的金玉紅梅花瓶么?」

修儀的臉驀地一僵,這才注意到自己隨手砸了的東西竟是皇後賞賜的,偏生容真曾經在元熙殿待過,對這些東西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冷冷地望著容真,「怎么,如今你春風得意,打算來看看本宮這個輸家是如何狼狽的么?可是稱心如意了?」

容真收起笑意,走到了雲瑞身邊,輕輕扶起了她,「姐姐的哪里的話,妹妹能有今日,都是托了姐姐的福。若非姐姐當日將妹妹送去太妃身邊,今日又怎會有妹妹踏入後宮的一天呢?」

她望著一地花瓶殘骸,不無可惜地嘆口氣,「姐姐這又是何必呢?若是心里有氣,大不了再把妹妹叫來,掌摑幾下也就消氣了,這花瓶可是皇後娘娘賞賜的,如今成了這般模樣,若是叫有心人傳了出去,你……皇後娘娘會怎么想呢?」

修儀的臉色驀地一白,忽地冷笑著指著她,「好,好,好……本宮以為你是個溫順乖巧的人,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你從尚食局里帶出來,如今你就是這樣報答本宮,威脅本宮的,傅容真,你真是不簡單!」

不簡單?容真笑意濃濃地望著她,若不是當日她將自己從尚食局里帶出來,她也許真的就只是那個簡簡單單盼著出宮的宮女了,家人不會死,日子不會這般驚心動魄,也無需一輩子在這殺人不見血的後宮暗不見天了。

眼下事已至此,她心里已然沒有恨意,只是既然了無牽掛,索性與這些人好好玩上一局。要當寵妃,要當奸妃,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自然要學著去做。

若是不做,恐怕她的從容謹慎第一個就會引來沐貴妃等人的忌憚。

示威的話得差不多了,容真也不拖泥帶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修儀,「妹妹本來念著姐姐身子骨不好,從皇後娘娘那兒回來以後就直接來探望姐姐了,豈料姐姐如今中氣十足,看著花瓶摔得粉碎的,恐怕氣力也是有的。既然姐姐沒什么大礙,那妹妹就先回去了,以免皇上記掛著妹妹這傷,萬一早朝以後直接來了我那惜華宮,見不到人就不好了。」

她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元熙殿,大老遠的都能聽到雲瑞帶著哭音在喊,「娘娘,娘娘您別生氣啊,氣壞了身子不值!您還有大皇子要照顧,千萬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容真倒是不知道修儀又怎么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了,只是嘴角噙笑地搖了搖頭,今日修儀的模樣只告訴了她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這宮里不論是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謹慎為上。

不為別的,就為這輩子都不要落得個修儀這般狼狽的模樣。

華嚴殿。

顧淵早朝歸來,按慣例批閱起奏折來,右手邊是另一個御前宮女在研墨,規規矩矩的,大氣也不敢出。

他看了眼窗外的石榴樹,前陣子吩咐鄭安找工匠來做了些處理,如今樹上已結出的果子,怕是再過些時日就能吃到石榴了。

嘴角很自然地揚了起來,他又埋下頭去繼續閱覽,只是看著看著,唇邊的笑意驀地一僵。

四王爺淮相王在西北私自練兵?

眼眸微眯,他不動聲色地合上折子,沉吟片刻。

「鄭安。」

門外的人趕忙推門而入,「奴才在。」

「讓六王爺進宮,朕有要事與他商榷。另外,傳朕旨意,讓內務府傳召去西北,就朕邀四王爺一同狩獵,望他早日趕來。」

「奴才遵旨。」——

第三十七章

宮里風平浪靜了幾日,容真每日按規矩去給皇後請安,照例看著妃嬪之間的口舌之爭,自己樂得看戲。

畢竟這後宮日子太乏味,若是沒有這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為調劑品,恐怕所有人都會悶得發慌。

也不過幾天功夫,立冬已至,宮里上上下下都忙著布置,該換的擺設得換,床單被套得換,就連妃嬪們的衣服也得跟著換。

惜華宮里的擺設也給換了全新的,因著閑雲比較熟悉這些事務,就帶著幾個宮女去庫房里挑了些金銀鑄的飾物出來擺著,將那些個翡翠玉石的都給收了起來,是冬日里應該看些金碧輝煌的顏色,玉石屬寒,等到來年再擺出來。

太監們則忙著跑腿,既要去尚衣局領些厚實的衣物,又要去內務府領這個月的份例。

看著一干宮女太監忙得不可開交,容真坐在那兒當真是閑得手腳發慌。

從前累起來的時候,經常羨慕主子們的悠閑生活,真的到了自己當主子這天,才知道原來這種日子也並不是想象中那么好過。

皇上近日也沒有來後宮,許是政事繁忙。

倒是容真取下紗布的時候對著銅鏡仔細瞧了瞧,右臉只剩下些許淡淡的血絲,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她松了口氣,估摸著下一次皇上來惜華宮的時候臉傷也就痊愈了。

三日之後,淮相王顧桓抵達京城,為替皇弟接風洗塵,顧淵設下家宴,六品以上的宮妃皆位列在席,六王爺顧知也來了。

先皇有七子,大皇子喜愛山水蟲魚,雖在京城有府邸,卻常年在外;二皇子體弱多病,英年早逝;三皇子顧淵乃當今聖上,不必多;四皇子顧桓倒是個可造之材,有能力,有擔當,只可惜比之顧淵稍微還缺少為君風范,因此在顧淵即位後就被封王,並派去西北駐守,名義上是鎮守邊疆,實則也是避免了朝堂之上兩虎相爭、兄弟相殘的場面;五皇子和七皇子資質平庸,也被封王,各自去了不同的地域當個土皇帝;唯有六皇子顧知與顧淵素來交好,擁有真正的手足之情。

當晚,容真來得不早不晚,穿著打扮一律走簡潔大氣風,畢竟有皇上的手足在場,穿得過於嬌媚貴氣實在扎眼得緊,有些不妥。

妃嬪除皇後外一律坐在左側,兩位王爺坐在右側的最前方,其次是些舉足輕重的得力朝臣。顧淵自然坐在最上方,在他身旁兩側的位置,分別坐著當今太後和皇後。

宴席開始後,顧淵笑著舉杯,「四皇弟在西北鎮守已久,朕甚是想念。如今冬日初到,幸得百獸尚未冬眠,朕忙於政事已久,想要趁此機會前去圍櫥獵,因此召你回來。今晚特地設宴為你接風,四皇弟在邊疆守衛已久,這杯酒是朕代替天下子民敬你的。」

話完,他十分干脆利落地仰頭一飲而盡。

顧桓也連忙站起身來,端起桌上的酒杯,朗聲道,「皇兄心系天下百姓,整日忙於治理天下,臣弟不過是在西北過著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罷了,哪里值得皇兄如此贊譽呢?皇兄謬贊,臣弟實在慚愧。」

六王爺顧知笑吟吟地開口道,「三哥四哥都莫要謙讓了,要我,最清閑自在的人還是我這個當弟弟的。不過有了三哥這個天下第一明君,又有了四哥這個天下第一好臣子,我這個六王爺也只好閑著了。」

顧淵的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敢情你偷懶,不務正業,罪過都在朕和你四哥身上不成?」

「咦,臣弟可沒這樣,皇兄你莫要冤枉人,臣弟口拙,不過你。」顧知自顧自地斟了杯酒,含笑飲盡,「好了,閑話不多,臣弟因掛念著今晚這宴席,可是餓了一整天了。若是還不動筷子,恐怕一會兒得勞煩皇兄請太醫來為臣弟把把脈了。」

眾人都笑起來,宴席開始。

其實看上去,帝王之家似乎也不似傳中那么冷漠無情,至少目前看著倒是一片和樂融融的場景。

宮中的樂工與舞姬都陸續進了殿,兩側是飲酒吃食的主子,中間的大片空地便留給他們表演。

妃嬪們對這樣的表演倒是沒有太大的熱情,畢竟常年看著的;而朝臣們礙於皇上在場,個個心里都不曾放松,注意力自然也不會全部集中在這些舞姬身上。

反倒是容真看得津津有味,畢竟她從前只是個的宮女,成日待在御膳房里,幾時看過這樣華麗非凡的歌舞呢?

顧淵的視線在人群里轉了一圈,落在容真面上時頓了頓。

她倒是看得很開心,嘴角噙笑,稀里糊塗地喝著杯子里的葡萄佳釀,看樣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後勁多強的酒。

在場的人都有些拘謹,唯有顧知一副和平常一模一樣不拘節的瀟灑樣,還有容嬪聚精會神看表演的認真樣。

顧淵時而打量著顧桓,他倒是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觀賞大殿中央的表演,只是那模樣太過穩妥,絲毫挑不出錯,反而令人看出他的刻意為之。

剩下的目光多半分給了容真,因著她眼里的光芒太過生動,不似其余妃嬪的淡然木訥,全然沒有被這宮闈浸淫過的深沉與復雜。

在看到她手里的酒杯已經第四次空了的時候,顧淵在心里嘆了口氣,側過頭去吩咐了鄭安幾句。

鄭安得令,默默地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有宮女快步走到容真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輕了什么,容真一驚,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酒杯,面上忽地一紅。

那宮女是鄭安叫來提醒她的,是這酒後勁極強,再多喝幾杯,怕是就沒法子清醒地坐在這兒了。

容真忙放下杯子,下一刻,似有所察覺地抬起頭來朝大殿之上看去。只見那個最高位上,顧淵正靜靜地看著她,隔著這樣遠的距離,兩人的視線碰在了一起。

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她面上越來越紅,頗有些尷尬,十分局促地又垂下頭去,美人微醺,目露嬌憨,這模樣當真是十分趣致迷人。

站得高,看得遠,這個道理是亘古不變的。因此皇後和太後自然也注意到這一幕了。

皇後倒是默默地低下頭去捻起一顆葡萄,好似什么也沒看見;太後則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如貴嬪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不斷注視著皇上的動態,自然不會沒有注意到有宮女來提醒容真少喝些酒的舉動。稍微一想,也能猜出是誰吩咐的,她眼神微暗,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容真。

她還道皇上只是圖個新鮮,這才晉了這個容嬪的位,沒想到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皇上對她還有幾分上心。

瞧著身側的沐貴妃沒有看到這一幕,只是淡淡地看著表演,間或抿上一口酒,如貴嬪側過頭去嬌笑道,「貴妃姐姐,聽這佳釀是西域進貢的,姐姐覺著味道可比得過中原所產的葡萄酒?」

沐貴妃目不斜視,唇角輕揚,「西域的日照充足,所產的葡萄自然甘甜多汁,釀出的酒也香醇可口,不若中原的那般苦澀,妹妹難道不知?」

這話正中如貴嬪下懷,她端起酒杯輕輕嘗了一口,贊道,「果然甘甜濃郁,難怪容嬪妹妹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連皇上都忍不住讓鄭公公去勸她莫要貪杯了。」

她笑容滿面地看著對方,果然,端著酒杯的沐貴妃手上一僵,但隨即就放下了杯子,擦了擦嘴,「這酒後勁足,但勝在味美甘香,也只有懂得品酒的人才會多喝。看來容嬪與本宮一樣都是識貨之人,妹妹你可要多學著了,畢竟在這後宮,光靠容顏難以維系長久的盛寵,須知個人修養才是長盛不衰的依據。」

如貴嬪的笑意一下子隱沒在嘴角。

她欲譏諷沐貴妃恩寵不敵一個的容嬪,皇上關心容嬪多於關心她這個貴妃;可沐貴妃卻反過來將她一軍,指出她個人修養不足,以色事人,難以長久。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姐姐在宮里這么多年了,懂的事情自然也比妹妹多,在這方面妹妹自愧不如。但是妹妹也是知道的,容顏再美,也有人老珠黃的那天,真到了那天,恐怕妹妹也只能學著姐姐這樣多多注意內在修養,以免成了既無貌也無德的黃花了。」如貴嬪收回目光繼續看表演,不冷不熱地留下這么一句譏諷的話。

這一次輪到沐貴妃惱怒。

她無非是在暗示自己人老珠黃,所以才靠著德行取勝。

沐貴妃握著酒杯的手驀地一緊,視線卻是緩緩地移到了容嬪面上,那個恬淡安靜的女子比誰都要怡然自得地看著表演,聽著曲。沒了美酒,她就剝起花生來,面前的碟子已經有了一半的碎殼兒。

不過是個安於現狀的女人罷了,從前是宮女,如今是容嬪,就算是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骨子里的卑微卻沒有變。

給她些安逸生活,她便自得其樂地活了下去,這樣的女人在後宮一抓一大把,又有什么特別的呢?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了眼身側因成功膈應了自己而十分得意的如貴嬪,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相比起容嬪,這個自大狂妄卻容顏嬌俏的女人恐怕才是自己最大的勁敵。如今淑儀失寵,蔣充儀又平淡似水,勾不起皇上的興趣,只有自己和如貴嬪蒙受眷顧的機會最多,若是叫她先於自己有了孩子……——

第一更

晚宴快結束的時候,顧淵邀四王爺和六王爺三日後去圍櫥獵,又欽了幾位年輕有為的朝臣同行。

「朕不勝酒力,頭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明日還要早朝,大家這便散了吧。」

所有人都站起身來,齊聲道,「恭送皇上。」

而顧淵又朝著太後行了一禮,這才從左側往殿外走去。

妃嬪們穿著色彩艷麗的宮裝,垂首恭恭敬敬地立在道旁,而唯獨容真一人穿著素雅的青色長裙,就連發間的珠釵頭飾也少得可憐。

顧淵走到她身旁時,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發如從前一樣映入眼簾,總是讓人想起她在御前伺候的那段日子。

腳步沒停,終是消失在大殿外。

於是剩下的人又目送皇後與太後離去,這才各自散了。

那西域佳釀的後勁確實有些大,容真坐著的時候尚不覺得,站起來走了兩步,方才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見她腳步有些不穩,閑雲忙上前來扶住她,「主子可還能走?」

正巧如貴嬪打一旁經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容嬪妹妹不會喝酒就少喝些啊,須知柔弱的模樣雖然惹人憐愛,但不自量力的時間長了,只會讓人覺得實在是不夠聰明。」

反正都喝多了,索性就裝個醉,容真就這么軟軟地靠在閑雲身上,看都沒看如貴嬪一眼,只弱弱地又了句,「長順,去……去給我再拿一壺來!珠,珠玉呢?陪我……陪我喝……」

長順在殿外守著步輦,珠玉照例被留在惜華宮里沒帶來,這么一句稀里糊塗的話自然是醉話了。

如貴嬪哼了一聲,看她醉成這般模樣,也懶得多費唇舌,便離去了。

看著妃嬪們走得差不多了,容真這才直起身子來,搭著閑雲的手,「咱們也走吧。」

長順等了好一會兒,見大殿里的人都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自家主子這才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容真感覺腳下有些輕,雖然不若她方才裝的那么嚴重,但醉意至少也有三四分了,便擺擺手,「還是別坐步輦了,反正也就幾步路的功夫,吹吹夜風也好,權當醒酒。」

「可是主子,這已經是冬天了,殿內倒是有炭火,夠暖和,可這外面……」閑雲有些擔憂地攏了攏她的衣領,見她已經邁出了步子,只好回頭對長順了句,「你趕緊回去拿件披風來,動作快些,免得主子受涼。」

抬步輦的太監也跟著長順先回去了,只剩下閑雲和容真兩人沿著荷花池那邊的道回宮。

天氣是有些涼了,因為方才是赴宴,殿內又有炭火,所以大家都穿得不夠多,尤其是宮中妃嬪,沒有誰希望自己在皇上面前看起來臃腫難看,容真自然也不例外。

眼下寒風陣陣,冷氣直往脖子里鑽,容真把手往袖子里縮了縮,卻覺得酒意倒是被吹散了不少。

荷花池里的荷葉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些光禿禿的桿,她伸脖子看了眼,隨口嘆了句,「都沒了啊,我記得上回來看的時候,里面還開著花呢,誰知道這么快就影子都不見了。」

閑雲笑道,「主子伺候皇上,日子忙,自然覺得時間過得快了。」

「也不是這個理。」容真朝手心呵了口氣,覺得暖和些了,才又道,「一年有四季,花卻只開一季,並不是我的日子過得快,只是它們的花期太短了。」

身在深宮,從古至今都不乏看著鮮花凋零引起愁思的女人,閑雲怕她心里難受,胡思亂想,於是笑著安慰她,「主子莫要難過,這花雖是謝了,但總歸明年還會開的,哪里有常開不敗的花呢?」

容真知道她是怕自己擔憂失去帝寵的那天,剛想笑她多心了,卻忽地聽到哪里傳來了一丁動靜,似是有人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她一怔,隨即若無其事地拍拍閑雲的手,「無須擔心,這我省得。」頓了頓,聲音放柔了些,「哪怕花期不再,但倘若那些花知道自己曾經也令觀賞的人欣悅過,想必也是歡喜的。」

閑雲察覺到她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微微一怔,心中有了數,「主子能這樣想,當真是好的,但若是過了花期,主子又如何知道觀賞的人會不會還記得那些花呢?」

「記不記得都不要緊了,花不在人心,人自在花心。」她側過頭去看著那一池枯干有些發愣,再話時,聲音有些,被夜風吹散有了些許朦朧感,「這樣就夠了。」

不遠處,顧淵和鄭安站在樹下,顧淵的目光卻是凝固在池畔的清瘦身影之上。

原本想著容真酒後醉態嬌憨可愛,心中一動,想著待她出來以後直接帶她回宣明殿,卻不料見她拒絕了步輦,要散步醒酒。

醒酒也罷,看見一池枯荷竟然發起了感嘆,他還以為她也要學著宮里的痴人怨婦們些什么以花自比、擔憂人老珠黃的話。豈料她是以花自比了,卻字字句句都沒有沒有怨過什么,反倒是借著這個機會漫訴衷腸。

顧淵眼神微微一動,朝著池塘邊走去,那句被風送到耳邊的「這樣就夠了」,仿佛讓他記起了曾經在偏殿聽到的相同的話。

這個女人不媚不妖,恬淡清新,此刻穿著青衣,真的像是池中一朵勝放的青蓮。

「既是知道這滿池荷花花期已過,就應該知道天氣也不暖和了。」他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分柔和,兩分笑意,「愛妃是嫌自己身強體壯太過健康,所以要來這里吹吹風,著著涼不成?」

「皇……皇上?」容真一驚,連忙轉過身來,倉促地俯身行禮,卻不料酒意未消,這一彎腰,脫離了閑雲的攙扶,身子不由自主一晃,腳下已然有些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