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駛出了城內。
而後,朝著京都一路狂奔。
囚車的速度不會太快,主要是擔心顧錦年在車內不好受。
眾人不敢加快速度。
而這一路上,當有人看到刑部的囚車,下意識都是避開,可聽聞車中是人是誰後,不由肅然起敬。
甚至路過一些府城時,百姓們聞聲而動,紛紛過來。
有些百姓更是做了一些好菜好飯,特意給顧錦年送去。
甚至各地官員也來親自目送顧錦年。
還有一些江湖武夫,他們聽聞這件事情後,主動出現,為顧錦年護衛。
白鷺府的事情。
在這幾天,傳遍了整個大夏王朝,甚至已經傳到了匈奴國,扶羅王朝,大金王朝去了。
雖然各國有意想要打壓這種消息,可架不住百姓悠悠之口。
即便是他國的百姓,再聽聞顧錦年所作所為後,也不禁落淚,贊嘆顧錦年一聲青天。
拋開國家身份不談,顧錦年所做之事,如何不讓人感慨?
但最為激烈的自然是大夏王朝。
整個大夏王朝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官員們敬佩顧錦年這份為民之心,也痛恨白鷺府的不作為。
一些讀書人,更是寫詩贊揚顧錦年,不缺乏老一輩的讀書人,一些名流之士,也紛紛對此事評價,誇贊顧錦年所作所為。
但不管如何。
有一件事情,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顧錦年為民的確沒有太大問題。
出發點是好的沒錯。
可終究還是踐踏了國本,這幾日朝堂內為這件事情爭議不休。
也是有一部分人站出來,認為顧錦年所作所為,是為了百姓,故此希望刑部法外開恩,給予懲罰可以,但不要太狠。
可大部分官員還是認為,此桉涉及太大,影響層次太深了。
國無法,則無根。
顧錦年雖然是為了一方百姓做事,可踐踏了國家律法,僭越了自古以來的規矩,這是死罪。
再加上大夏王朝,所有藩王諸侯,還有大大小小許多官員看著。
一時之間,刑部的壓力最大。
擺在他們面前的選擇,無非就是殺和不殺。
不殺,國本動搖,藩王諸侯,大夏王朝大大小小的官員以後可不可以效彷?是不是當真出了這種事情,不需要匯報朝廷,只要是為百姓做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甚至到最後朝廷下了聖旨,你都可以不管不問?
有句話叫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這指的是特殊情況,非常時刻,而且雖然話是這樣說,古今往來除了要造反的將軍,有那個將軍真敢這樣做?
真要做了,即便立下潑天的功勞,歸來以後,其下場只怕也是十分難看。
而若是殺的話。
豈不是寒了百姓的心?而且顧錦年身後是誰,刑部豈能不知道?
因為這件事情,刑部尚書頭疼了許久,到最後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去求見陛下,希望能得到答復。
只是面聖過後,刑部尚書一臉沉重的離開宮內。
陛下只說了一句話。
依法辦桉。
陛下開口了,刑部尚書自然不會有其他想法,可是這件事情無論是殺還是不殺,對大夏來說影響都很大。
回到尚書房。
刑部尚書看著面前的卷宗,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取來毛筆,染了些朱砂墨,赫然在卷宗上留下幾個字。
【斬立決】
這是他的批文。
斬立決。
他只能這樣做了,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卷宗審批完,徐平長長吐了口氣。
而後將卷宗交給下面人,送往皇宮,等待陛下的最終審批。
走出尚書房內。
徐平望著院中的菊花,有些沉默,最終他緩緩開口。
「他年若我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世子殿下,當真天下無雙啊。」
「老夫,慚愧。」
徐平感慨,他由心底敬佩顧錦年,雖然站在他的立場,他也是判顧錦年秋後問斬。
可顧錦年所作所為,讓他發自內心的敬佩。
臨陽侯,當真生了個好兒子。
鎮國公,也當真有了個好孫子啊。
卷宗送走了。
而此時此刻。
相府當中。
李善站在書房,緩緩落筆,將顧錦年在白鷺府作的詩寫下。
到最後,他的毛筆緩緩落下。
眼中平靜無比。
「想要借此得民心嗎?」
「不可能的。」
他喃喃自語,眼神當中充滿著各種想法。
而與此同時。
西境府。
一座巨大的宮殿當中,祁林王握著一枚玉佩,看著下人呈上來的詩詞。
眼神之中,盡顯冷漠。
而宮殿下方,一道聲音也緩緩響起。
「王爺。」
「顧錦年再一次破壞我等計劃,若現在沒有對策的話,只怕難以完成大業啊。」
聲音響起,是一名黑衣人,他立在宮殿當中,如此說道。
「你們做的太過分了。」
祁林王望著黑衣人,眼神冰冷道。
感受到祁林王的目光,後者沒有絲毫畏懼,而是緩緩開口。
「王爺,並非是我等做事過分,而是無毒不丈夫啊。」
「如若不這樣做,大夏王朝必然一飛沖天,國君之位,也將穩固如山。」
「請王爺見諒。」
後者出聲,對於白鷺府發生的事情,沒有一點愧疚,反而認為無毒不丈夫。
「哼。」
祁林王冷哼一聲,很顯然他的確不滿。
可過了一會,他的聲音又繼續響起。
「不管如何,你們所做事情,都給本王停下來。」
「朝廷一定會重視此事,到時候順藤摸瓜,爾等計劃都將付之東流。」
「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發動一切力量,賜死顧錦年。」
「他快要得民心。」
「若他得了民心,以後誰都對付不了他,不能讓他成長起來。」
「本王該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完了,讓你後面的人也要盡全力,若顧錦年此番不死,我們的合作,本王要重新考慮了。」
祁林王開口。
白鷺府的事情,他有參與,但的確不清楚具體情況,只是包庇了很多人罷了。
如若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他不會參與的。
這是心中最後一絲良知。
可事已至此,讓他放棄,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差最後一步,若有機會,他還是想嘗試拼一拼。
「請王爺放心。」
後者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待他走後,祁林王的眼神當中,也出現了猶豫之色。
一直到翌日。
大夏京都。
天還未亮。
許多百姓已經早早起來了。
今日,他們知曉,有一個叫做顧錦年的人,要押送回京了。
百姓們在必經之路等待著。
想要看一看顧錦年。
這幾日,白鷺府的事情,在京都熱議不絕,眾人為顧錦年的遭遇打抱不平。
認為顧錦年一心為民,卻慘遭入獄。
可人微言輕,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此,等到寅時時,囚車緩緩出現,映入百姓目光之中。
囚車到來。
百姓們紛紛望了過去。
囚車當中。
顧錦年靜靜盤坐,他這些日子都顯得平靜,也很少說話。
他心中也在思索諸多道理。
江陵郡的事情。
白鷺府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事情,讓他不由自我思考。
不知道為何,顧錦年逐漸有些明白一些道理,他在思考,自己是否要立言。
但最終他搖了搖頭。
雖經歷苦難。
但還沒有徹徹底底的明悟真理,還是需要一定的補充,還有一定的內心認可。
否則不遵從內心,也無法真正立言。
立人生之言。
「世子殿下,到京都了。」
刑部主事的聲音響起,提醒了顧錦年一聲。
聽到這話,顧錦年逐漸回過神來,他目光望著京都的百姓。
百姓們結伴而來,其中還有諸多讀書人。
這些讀書人,望著顧錦年,就如同仰望著一位聖人一般,眼神之中是敬佩。
「世子萬古。」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高呼了一聲。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聲音隨之響起。
「世子萬古。」
一道道聲音響起,這聲音匯聚如海,震散雲霄。
百姓也好,讀書人也罷,他們早就聽聞過顧錦年的事情。
今日只是抒發於心,道一聲世子萬古。
面對這般的贊賞,顧錦年內心十分平靜,他所做之事,並非是想要得到贊揚罷了。
囚車緩緩行駛,顧錦年平靜無比。
可就在此時。
一行隊伍出現。
為首之人,是劉言,他帶著一些宮中侍衛,攔住了囚車。
而後緩緩展開聖旨,出聲開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世子顧錦年,為民除害,救白鷺府百姓於水火之中,此乃不朽之功,為天下讀書人之表率也。」
「然,世子顧錦年,抗旨不尊,僭越國本,任意妄為,雖情有可原,但國法不可亂,不可功過相抵,故而,由刑部定卷,判世子顧錦年,七日後,於西門菜場斬立決。」
「不可更改,不可大赦,欽此。」
聲音響起。
劉言將聖旨放下。
而周圍百姓,卻不由嘩然一片。
賜死?
誰能想到,顧錦年居然要被賜死?
他們知道,顧錦年這回雖然是救了百姓,可也闖了大禍。
明白朝廷一定會嚴懲顧錦年,可沒想到的是,居然要被賜死?
而且是七日後就要問斬?
這時間也太快了吧?
「為何如此之快?世子殿下所作所為,需要衡量,這么快就有所定奪?這就是朝廷辦桉嗎?」
有讀書人忍不住開口,質問劉言。
「這就是刑部嗎?白鷺府官員犯下滔天大罪,卻要慢慢審問,世子殿下為民除害,不過是僭越規矩,就直接判斬?這還有公道嗎?」
「我等不服,世子殿下無過,不可斬。」
「對,不可斬。」
一道道聲音響起,是一些讀書人,他們再聽到七日問斬後,直接忍不了了。
他們開口,想要替顧錦年發聲。
不僅僅是他們,即便是這些百姓,也忍不住紛紛開口,為顧錦年打抱不平。
面對眾人的喧鬧,劉言沒有說什么,而是快步上前,將聖旨遞給顧錦年。
「學生接旨。」
囚車內,顧錦年接過聖旨,再聽到旨意後,他內心毫無波瀾。
「世子殿下。」
「牢中可能有些苦寒,您忍受著點,有人在關注著您,有些苦必須要吃。」
劉言開口,提醒了顧錦年一句。
「恩。」
顧錦年點了點頭。
也沒有多說什么。
如此,在無數百姓的爭議下。
囚車朝著京都大牢走去
京都大牢於北城。
牢房森嚴。
待顧錦年下了囚車後,牢頭親自走來,迎接顧錦年。
不敢有半點怠慢。
雖然他知道陛下的旨意是什么,但也不敢有半點怠慢。
鎮國公的孫子,他惹不起。
進入大牢內。
昏暗。
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彌漫而出。
臭味,汗味,還有一些古怪的味道。
大牢昏暗無比。
同時也森嚴無比,有獄卒不斷巡視,每一間牢房內都扣押著重犯,有些是官員,有些是江湖上的草莽,還有一些是土匪頭子。
隨著顧錦年的出現,這些人不由好奇望了過來,不過似乎之前有所提醒,這些人見到顧錦年後,沒有說什么。
不然按照以往做事風格,只怕已經開始叫喊起來了。
很快,跟著獄卒而行。
來到了牢門外。
牢內,不過八尺寬,四尋深,屋內又短又窄,但對比其他牢房來說,這里至少還好一些,略顯干凈,而且明顯是做過手腳的,沒有顯得太過於沉悶。
而且有一扇小窗,能透進來一些光。
「世子殿下。」
「牢中環境不好,這是我等竭盡最大能力為您准備的,還望世子殿下莫要嫌棄。」
牢頭開口,顯得畢恭畢敬。
「多謝了。」
顧錦年走進牢內,只道了一句謝謝,隨後盤腿坐下。
微弱的光芒投了下來,顧錦年閉目修神。
雖然這里臟亂差,可卻給了顧錦年足夠的安靜。
顧錦年的心,也緩緩平靜下來。
他的確也需要一定時間,來平下心。
只不過,相對比牢房的安靜。
外界早已經是亂作一團了。
顧錦年被判斬立決的事情,瞬間傳開,京都內,無論是百姓還是讀書人,皆然深感不服。
一為江寧郡水災之事,替百姓伸冤。
二為大夏王朝立言,不和親不納貢。
三為江陵郡百姓,斬殺官員,已平民怨。
這三件事情,百姓們歷歷在目,可最終落了個斬立決的下場。
這如何讓人服氣?
議論很大。
也引來了巨大的民怨。
大夏書院當中,所有學生紛紛寫文章,借助自己家族的勢力,為顧錦年請命。
京都讀書人,也受到感染,聯名請命,希望皇帝法外開恩,饒恕顧錦年之過。
而鎮國公府。
也鬧得不可開交,顧錦年的母親,寧月公主哭喊叫天,要去看望自己的兒子。
大夏皇宮內。
太後得知此事,更是氣的大發雷霆,親自去找了永盛大帝。
鬧的很大。
可以說,認識顧錦年的人,幾乎都為顧錦年想辦法,就希望陛下開恩。
但這些都不夠。
無論是鎮國公,還是太後,亦或者是這些讀書人聯名請命,這不足矣法外開恩。
養心殿內。
永盛大帝也遇到了麻煩。
准確點來說,是遇到了壓力。
大夏王朝,八位王爺親自上奏,要來京都,監斬顧錦年。
隨時准備出發,奔赴京都的公文章程,也已經交由禮部,現在就看他答應不答應了,只要得到了批准,八王會立刻入京。
他們入京的目的很簡單。
就是要壓制民意,讓朝廷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一個讓所有人服氣的交代。
這件事情,比想象中要嚴重許多。
永盛大帝明白。
有人。
真的想要顧錦年死。
為此,他立刻讓人找來蘇文景。
面對八王入京之事,永盛大帝也的的確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蘇文景再度入宮。
得知八王入京的消息,蘇文景也有些驚訝。
「陛下。」
「這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於帝權。」
「於民心。」
「於儒道。」
「若渡過此劫,將會有不可思議之事發生。」
蘇文景開口。
這是他的看法。
他相信,顧錦年能渡過此劫。
可永盛大帝卻能明白,這蘊含著什么,蘇文景相信顧錦年不假,可他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的話,惹來了天大的麻煩,最終無法收場。
故此,永盛大帝立刻派人,請來了鎮國公。
可鎮國公沒有來。
一時之間,永盛大帝明白了鎮國公的意思。
這一劫。
只怕要讓顧錦年自己撐過去。
亦或者是。
自己要面臨抉擇。
一個天大的抉擇。
若關鍵時刻,這大夏王朝唯一能幫顧錦年的人,只有他一人。
鎮國公來與不來,的的確確沒有任何意義。
想到這里,永盛大帝深吸了口氣。
「文景先生。」
「去一趟京都大牢。」
「告訴錦年。」
「讓他給朕爭一個機會。」
永盛大帝開口。
他言以至此。
而後批下八王入京的奏折。
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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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太早,困到懷疑人生,最近三天加起來睡了不到十個小時。
我去補覺了,還有一更,晚上寫。
恩,大家應該猜得到。
正氣歌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