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荒涼。
依舊是一個個石墩。
可這些石墩,在顧錦年眼中,已經徹底變了。
他們不在是一種祭奠。
而是一段段令人無法忘記的仇恨。
這一刻。
顧錦年徹底明白老爺子說的那句話了。
陛下。
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議和。
為什么?
因為,這份仇恨,陛下忘記不了,也不可能忘記。
這是國仇。
怎可能輕易忘記。
此時此刻,顧錦年也徹底明白,修改史書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史書修改。
這人間煉獄,就能修改嗎?
幾筆青墨簡單。
可這段歷史,怎能讓人忘記?
誰又敢去忘記?
想到這里。
顧錦年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他不再猶豫,朝著陵園之外走去。
之前。
他站在國家利益之上,去思考這次議和之事。
認為這次議和,大夏應當什么都不能答應對方。
可現在,他徹底明白。
大夏不需要議和!
陛下不想要議和!
因為這些人不會答應。
他們雖然死了,可他們還在看著,看看誰會忘了他們,看看誰在遺忘他們。
越是如此想,顧錦年心中的憤怒就越盛。
後世人。
不去銘記這份血的仇恨也就算了。
有人選擇忘記。
有人選擇無視。
有人為了利益想要抹去。
更有的人,竟嚷嚷著應當放下仇恨,注視前方。
這,怎敢?
這,配甚?
不羞愧嗎?
還是人嗎?
顧錦年走出陵園,他快速往潼關軍營走去。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
顧錦年來到了潼關軍營。
軍營外,站著數十名將士們,他們手持兵刃,無論風吹雨打,聳立不倒。
他們駐守邊境,吃著這天下最苦的苦,保護身後千千萬萬的百姓。
將士們看到了顧錦年,似乎是國公之前通知了,他們沒有阻攔。
見到顧錦年後,更是一個個恭敬無比。
「我等見過世子殿下。」
他們身在邊境,卻也聽說過顧錦年的威名。
為民伸冤。
寧死不屈。
這般的行為,使得顧錦年在軍中有著極好的名聲。
可面對眾人的恭敬一拜。
顧錦年立刻拜了回去,沒有絲毫世子的架子。
「諸位將士鎮守一方,保家衛國,何須大禮,應當是顧某向諸位行禮。」
顧錦年朝著眾人深深一拜,他不是做作,而是發自內心。
若未去陵園之前。
他很難有這樣的覺悟。
「世子殿下請。」
感受著顧錦年這般的大禮,這些將士們有些受寵若驚,他們請顧錦年入內。
很快,顧錦年直奔軍中大營,他要去尋找李善。
軍中大營內。
顧錦年人還沒有就去,李善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了。」
「匈奴國的條件,沒有一點苛刻,銀兩不需要大夏出,礦山可以拿回,只需要修改一下史書,就可以拿回十二城。」
「這難道就不可以嗎?」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難不成,當真要這些將領們去送死,你才願意?」
李善的聲音響起。
在與楊開對話。
聽到此言,楊開的聲音也緩緩回應。
「老夫並非是說相爺做錯,而是此事不應當直接定下,老夫並未同意,再者,世子殿下也沒有來,這件事情,楊某不認可。」
楊開出聲,他的意思很簡單。
他沒有同意,這件事情不作數。
「楊開。」
「你怎如此糊塗?」
「再者,顧錦年來與不來,又能如何?你是禮部尚書,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判斷?」
「老夫且問你一句,這條件是否滿意?」
李善繼續說道。
聽到這話,楊開也不由嘆了口氣。
「這個條件的確可行,但終究太快了。」
實話實說,楊開其實也清楚,這個條件的確不錯,可就是太快了,沒必要如此之快。
應當好好溝通一二。
「既然可行,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好了,既然老夫已經簽下契文,這件事情就這樣做吧。」
「回京之後,老夫會向陛下交代。」
李善也不多說,他來負責此事。
可就在他話音落下時。
顧錦年的聲音在外響起。
「李相大人。」
「不必了。」
這一刻,大營當中,所有人不由看向大營外。
很快,顧錦年走進大營內。
他目光平靜,掃了一眼大營當中的人。
左右都是武將,老爺子不在,李善坐在首位,楊開則坐在左邊第一位。
「我等參見世子殿下。」
看到顧錦年,武將們齊齊朝著顧錦年恭敬一拜。
他們都是國公手下的將士,對顧錦年自然禮敬。
而顧錦年也第一時間朝著眾人一拜。
緊接著直接來到李善面前。
「李相大人。」
「這件事情,無需大人回京交代。」
「下官不同意議和。」
顧錦年淡淡開口,他對著李善稍稍一拜,而後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同意?」
「為何不同意?」
看到顧錦年到來,李善的面容平靜無比,至於顧錦年所言,李善沒有任何變化。
「只因修改史書。」
「我大夏絕不可能修改史書。」
顧錦年語氣平靜,但目光無比堅定。
「呵。」
「當真是不明事理。」
「那本相問你,怎樣你才答應議和?」
李善有些怒意了。
在他看來,匈奴國的議和條件,如此之好。
這都不答應。
就因為意氣之爭?
就因為你顧錦年討厭匈奴國?
一點都不為國家考慮。
「無條件歸還十二城。」
「主犯將士,自裁謝罪。」
「匈奴國國君,下罪己詔。」
顧錦年出聲,這就是他的要求。
可此言一出。
李善笑了。
「愚昧無知。」
「憑什么?」
李善是真的被顧錦年氣笑了,在他看來,顧錦年就是在這里胡言亂語。
「憑我大夏將士,不畏死。」
「憑我大夏王朝,國骨在。」
「憑我大夏子民,不忘卻。」
「憑我顧錦年,可三削匈奴國運。」
「李相大人。」
「這些夠不夠?」
顧錦年已經知道李善的本性,故而他沒有任何禮讓。
而此言一出,軍營內的將士,一個個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他們沒想到,顧錦年居然如此勇猛,而且又如此好戰,說出這等言語。
「這件事情,你沒有什么資格插手。」
「老夫念你是世子殿下,看在國公的份上,不與你計較。」
李善沒有理會顧錦年了。
他懶得理會。
可就在此時,楊開的聲音卻緩緩響起。
「李相。」
「陛下密令。」
「此次議和之事,全由世子殿下抉擇。」
楊開出聲。
道出陛下密令。
此言一出,李善瞬間皺緊眉頭,他望著楊開,後者面無表情。
當下,李善深吸一口氣。
隨後看向顧錦年。
「世子殿下。」
「你方才所言,匈奴國不會答應的。」
「這沒有必要,見好就收。」
「對大夏王朝來說,是一件好事。」
李善出聲,他如此說道。
「不會答應。」
「那就打的匈奴國答應。」
「還有,何為見好就收?匈奴國屠戮我無數大夏子民,殺我大夏將士,這是血仇,歸還十二城,是匈奴國應當做的事情。」
「怎么從李相口中,歸還十二城,反倒成了敵人的恩澤?」
顧錦年冷冷開口。
「是。」
「匈奴國的確有些地方令人發指,可這畢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大夏王朝不能戰。」
「顧錦年,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時沖動,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幾十萬大軍作戰,錢財銀兩耗費無數。」
「這場仗贏了,大夏要付出不少於十萬將士的生命。」
「這場仗若輸了,那王朝岌岌可危。」
「一時之怒,不是一件好事。」
「這些你知道嗎?」
得知顧錦年掌握最終抉擇權後,李善沒有之前那般的高高在上,取而代之是苦口婆心,希望顧錦年能明白一些道理。
可這些話說完後。
在顧錦年眼中,更加令人作嘔。
「李相。」
「耗費掉的軍費,我顧錦年能出。」
「死去的將士,大夏不會忘記。」
「而且,大夏不會敗。」
「大夏也從來沒有敗過。」
「十三年前,匈奴國趁我大夏動盪,襲擊而來。」
「十三年後,若我大夏害怕失敗,那下一個十三年,失去的還會在失去,拿不回的,依舊拿不回。」
「總而言之,下官心意已決,不同意議和,」
「楊大人,擬信一封,告知匈奴國,大夏不議和。」
「李相無權干涉此事。」
「契文作廢。」
「唯獨匈奴國無條件歸還,主犯自裁,匈奴國國君下罪己詔,賠償十萬萬兩白銀,否則宣戰。」
顧錦年也不跟李善啰嗦。
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可。」
然而,不等楊開出聲,李善直接站起身來,否定顧錦年所言。
「這件事情,已經過了十三年,應當考慮當下局勢。」
「不能因為你一念之差,使我大夏陷入戰亂。」
「顧錦年,我知道你恨,可你決不能如此。」
「邊境之恥,已經過去了十三年,要選擇放下了,大夏需要和平,東荒也需要和平,利於天下。」
李善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可這樣的言論,在顧錦年看來,卻充滿著可笑。
「敢問李相一聲。」
「你有什么資格說放下?」
「邊境之恥,大夏百姓死有接近百萬百姓,二十萬將士,慘遭屠殺。」
「你憑什么說放下就放下?」
「你沒有資格替他們說原諒。」
「顧某也沒有資格替他們說原諒。」
「此仇,不共戴天。」
「此仇,每一個大夏子民應當銘記於心,不應忘記。」
「歸還本來就屬於我們的東西,卻要讓我們抹去這百萬條生命的痕跡。」
顧錦年目光冷冽。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一雙眼睛,仿佛要噬人一般,注視著李善。
「李相。」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荒野大帝之上,有百萬孤魂在注視著你。」
「我大夏二十萬將士,正在死死的看著你。」
「他們的仇。」
「沒有一個人有資格遺忘。」
「楊大人,寫信。」
顧錦年懶得搭理對方。
他要宣戰。
讓匈奴國好好看一看,大夏風骨。
也讓這些慘死的怨魂好好看一看,大夏王朝,不曾忘記他們。
銘記此仇。
「顧錦年,你還配為讀書人嗎?你還有一點仁愛嗎?」
「你心中只有殺戮,你的雙眼已經被仇恨給蒙蔽。」
「此事,本相絕不同意。」
李善也不管了,他依舊持著反對態度。
可下一刻。
啪。
顧錦年直接甩了李善一巴掌,眼神冰冷無比。
「給我閉嘴。」
「你有什么資格評價本世子的儒道。」
「你要跪著生,是你自己的事。」
「本世子最後警告你一句,這里是西北軍營,不是大夏京都,禮讓三分,稱你一句李相,要不禮讓,你在本世子眼中算什么東西?」
顧錦年的聲音冰冷無比。
而且這一巴掌更是清脆響亮。
打的李善沉默。
也打的軍營將士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他們聽聞過顧錦年做事凶猛,可今日一見,發現這傳聞還是保守許多了。
掌摑當場宰相?
也就顧錦年敢做。
連楊開都咂舌不已。
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的李善,沒有預料當中的勃然大怒,而是沉著臉。
倒不是怕顧錦年。
而是顧錦年說的沒錯,這里是西北軍營,鎮國公在這里鎮守,自己要是敢亂來,只怕鎮國公第一時間就要出現。
鎮國公可不是講道理的人。
到時候只怕場面更加尷尬。
「好。」
「老夫明白了。」
「此等大事,就讓世子殿下好好胡鬧吧。」
「老夫現在回京,等候邊境凱旋大勝。」
李善開口,他要離開,說話陰陽怪氣。
「不用。」
「就在這里等著。」
「來人,好好給我照顧李相。」
「寸步不離的保護李相。」
「李相,既然陛下讓您來了,事情沒有徹底落地之前,您還是別走吧。」
顧錦年不打算讓李相離開。
先不說這家伙會不會做點什么極端的事情,怕就怕這家伙又去以後,各種造謠生事。
給自己施壓。
倒不如直接留在這里。
「顧錦年。」
「本相乃是大夏宰相,你還想限制本相的出行?」
李善面色陰沉可怕。
「對啊。」
「李相難道看不出嗎?」
「本世子就是防著你。」
「此番議和,你有什么權力簽訂契文?」
「你憑什么可以簽訂契文?」
「往小了說,你這是越權。」
「往大了說,本世子不得不懷疑你通敵賣國。」
「來人,扣押下去,好好照顧李相,到時候隨本世子一同回京。」
顧錦年直言不諱。
對。
就是覺得你通敵賣國。
你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的話,那就安靜點。
「好!」
「好!」
「好!」
「好一個通敵賣國,好一個越權。」
「世子殿下,等本相回京,必參你一本。」
「就憑方才那一巴掌,本相一定不會與你善了。」
李善沒有任何畏懼害怕。
有的只是憤怒。
「還不帶走?」
顧錦年懶得聽李善在這里聒噪了。
當下,有將士直接進了大營,將李善強制性帶走。
而一旁的楊開,卻有些欲言又止。
「楊大人。」
「寫信吧。」
顧錦年不啰嗦,直接讓楊開擬信。
一個時辰後。
信封送走。
匈奴王庭。
也傳來一道怒聲。
「顧錦年。」
「你當真是不知好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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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去外地,然後碼黃了,然後在醫院做核酸,等出結果才能離開。
整個人都麻了。
早上起床,出去吃個早餐,就去了醫院,哭了。
到了下午才能趕回來碼字。
明天還要去復查。
人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