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楚希聲視為親友,極其重視之人,所以陸亂離在戰斗時,一直都在分心關注。
她知道鐵狂人才剛經歷了『顛倒陰陽』之術,將依附於身的『窮奇』之力轉化為『狴犴』,也就是『憲章』。
理論來說,這位的戰力很強,卻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沉淀適應。
這位卻在實力未達全盛之際,挑選了一位二品下做對手,讓陸亂離多少有點放心不下。
不過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鐵狂人已穩穩占據了上風。
那人的整體實力,明顯是凌駕於鐵狂人之上的。
卻因洞窟中形勢變化,兩位一品與眾多同伙隕落之故,導致此人方寸大亂。
「戒律!此處不得使用真元!」
此時鐵狂人的眸中,也現出金色的光輝。
他的狴犴之力化作一個巨大的金色獸影,它形似白虎,渾身上下卻金光燦爛,正氣輝煌,伸展出了無數金色鎖鏈環繞於周,遙空轟擊對手。
在鐵狂人的腳下,也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龜影。
——那是霸下!
霸下負重,負重越多,戰力越強!
鐵狂人掌握的兩種盤古之力,都未修到高深地步。然而他的戰力,卻特別強大。
那重劍揮斬,看似正氣磅礴,其實金光之下蘊藏無邊血煞,無垠怨恨。
他的對手,雖然功體修為強達二品,卻也被他斬到屢次立足不穩,軀體失衡。眉心更是緊皺著,因被那無垠怨力沖擊之故,心神劇痛,幾乎失守。
鐵狂人還能借調戒律二書之力。
他從陸亂離那里,領受了雲海仙宮『司寇』一職,名義上負責仙宮防御,以及一切戒律刑罰之事。
此時一串串的亥水冰雷遙空轟下,轟打著鐵狂人周圍五十丈內,任何違逆他戒律之事。
不過他的對手,還是敗在了形勢上。
黑霧中的戰斗已漸漸平息,隨後一道道目光往這邊注目過來,壓迫著那人的心靈神念。
他們只是奉有楚希聲的指令,沒有插手而已。
不過大黑天日迦羅,已經在收聚黑霧,使得附近的霧氣,越來越稀薄。
那人已逃遁無望,體內也積累了不少傷勢,絕望之下,干脆奮起了所有的余力與鐵狂人搏殺。
他已不求逃遁,只求與敵偕亡,哪怕死了也要有人墊背。
鐵狂人卻穩了下來,他先前攻勢如狂,海濤大浪般的澎湃不絕。
此時他卻緊守門戶,穩的像是一塊鐵石,任由風吹浪打,千磨萬擊,整個人巋然不動。
楚希聲也在看著鐵狂人。
他隨後就放下心,收回了視線。
鐵狂人的武道雖然弱於對手,搏殺的經驗卻極其豐富,心態也很穩。
他現在不急於殺敵,正在以對手為磨刀石,磨礪自身的武道。借助強敵帶來的壓力,鐵狂人正一點點參研武道真意,掌握自身力量。
何況還有陸亂離與這么多高手看著,出不了事。
楚希聲笑望眾人,眼現滿意之色:「瞧瞧!這個『拳頃六合』褚驚鴻,果然滿嘴都是無中生有,誣陷之辭。楚某麾下,哪來的奸細內鬼?諸位大長老,更不會與巨靈勾結。」
此時那光頭男子的精魂氣血,雖然都被逆神旗吸噬一空,他的骨架卻留了下來。
赫然高達百丈之巨,龐然大物般橫躺於這條洞窟內。
『天元手』魏元松早就感應到這一幕。
光頭男子死亡時軀體變化,周圍靈氣劇烈擾動,魏元松第一時間就生出感應。
這是他對褚驚鴻下死手的緣由。
與巨靈勾結的罪名可不輕,哪怕強如無上玄宗,也承擔不起。
他如不知道也就罷了,甚至可以在沒有親眼目睹的情況下裝作不知道。
然而事實真相俱在眼前,魏元松就不能不做出反應。
他其實對這巨靈的情況頗為驚奇,為何光頭男子的血肉全都不見了,又是誰殺死了此人?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魏元松神色憤慨的一聲冷哼:「此人分明是存心挑撥,想要讓我們生隙,給他們可趁之機,老夫是何等人,豈能容之?勾結巨靈,人人得而誅之!」
他腳下重重一踏,將『拳頃六合』褚驚鴻最後一部分屍體,也震為齏粉。
『氣吞萬里』虎如山則鐵青著臉,他將長刀駐於地面,義正辭嚴道:「我實沒想到,堂堂的天榜第二十四,竟與北方巨靈狼狽成奸。虎某豈能讓他活命?」
這幾人都像是沒聽出楚希聲語中的諷刺之意,都神態自若,語氣再自然不過,一點都不顯尷尬。
幾位護法客卿雖然沒說話,卻也是一副驚怒交加,義憤填膺之色。
楚希聲啞然失笑。
他是看破不說破,懶得與他們計較。
魏元松幾人畢竟是出自於正道宗門,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直接將人宰掉還是有些麻煩的。
無相神宗雖然與這幾家神宗頗多齟齬,大體上的面子還是維持著的。
不到不得已,各家都不願撕破面皮。
人族內斗,只會便宜了北方的那些巨靈。
那條鐵壁山脈長達十二萬里,能夠通行大軍的大小山口不下二十處,只憑無相神宗一家可守不住。
楚希聲未來哪怕能超越血睚,達到凡世無敵的地步,也不可能看得住整條絕壁山脈。
除了北方,神州各地還有大量的妖魔鬼怪。外域亦有諸多神魔,也在覬覦凡世。
如果沒有這些宗派鎮壓,必定會引發魔災大禍。
快意恩仇固然是爽快了,可由此導致的後患,卻絕非楚希聲願見,神州無數無辜百姓會為此付出代價。
楚希聲自問做不到像某些心志強大的武修般心中毫無掛礙,除自身之外,其余一切都是螻蟻蚍蜉,芥子灰塵,全不在乎。
他心念中還有著一些『仁』,雖然殘存不多就是了。
楚希聲的想法是殺這些人可以,復仇也勢在必行,卻必須是在他的力量,能夠兜得住所有後果之後才能施行。
當然如果某一天,形勢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需要楚希聲一死以安天下,楚希聲也不會安然受死,坐以待斃。
他心里的那點『仁』,還沒法讓他為天下人犧牲自己的性命。
何況這一次,他還借助這些人,完成了更深層次的諸天秘儀。
楚希聲隨後看向屍山宗主厲軒,神色凝肅:「此地戰事已了,邪魔皆已誅除,剩余的那些已不足為患,厲宗主可於此處繼續修復封禁。事涉泰山郡數百萬百姓,請貴宗務必盡心竭力,精益求精,不留遺患。」
他已經准備離開姬陽墓,返回地面。
楚希聲來這里的目的,一是為逆神旗幡,二是為這里的封禁。
如今這旗幡已經拿到手。
封禁也不用再擔心。
那些人破壞姬陽墓的封禁,就是為引他進來。如今此局已破,這些人想必不會再費力氣做這無用功了。
厲軒聞言神色一肅,朝著楚希聲深深一拜:「厲某遵令!必不負刀君所托。」
此時他的語氣,遠比先前恭敬。厲軒心內對這位無極刀君,又是欽佩有加。
那位謀算楚希聲之人,用心不可謂不惡毒,能量也不可謂不大,調動的人力物力,也是極其的可觀,甚至是可怕。
然而楚希聲卻輕而易舉的將之化解,無論是墓內墓外,都應付裕如,毫不費力的將之瓦解。
甚至這次姬陽墓之行,楚希聲幾乎全程都沒有出手,就將所有的風波惡浪,鎮壓於無形。
厲軒忖道昔日的血睚刀君如有楚希聲這樣的手腕,絕不會落到被諸神圍攻隕落的局面。
「厲宗主言重!」楚希聲正說到這里,就聽一聲轟鳴炸響。
他側頭回望,發現正是鐵狂人。他的重劍揮斬,斬中了對手的肩胛,將此人的整個軀體連同元神,都剁成了兩半。
楚希聲不由唇角微揚。
這次姬陽墓之行可謂圓滿。
接下來就是東陽湖那邊,不知東陽湖的戰事進展如何?舟良臣指揮的水師是否已經破敵?
還有逆神旗幡里面的那條神秘靈機,也必須盡快取出不可——
楚希聲想到此物,唇角上勾的弧度更加明顯:「楚某幫中事務繁忙,必須先行一步,這里就拜托宗主了。」
不過不知何故,楚希聲語聲未落,這洞窟之內又再次生變。
隨著楚希聲腳下一晃,周圍瞬時一陣山搖地動。
整條洞窟都在坍塌,無數碎石泥沙墜落下來。
地面則傳出了『轟』的一聲震響,數條粗達二十余丈的血紅色大『蛇』從地底穿出,它們盤旋交錯,張牙舞爪的堵住了洞窟的兩側。
此處所有人都心神凜然,各自手握兵刃,提聚武意,神色戒備的看著這些血紅色大蛇。
楚芸芸也蹙了蹙柳眉,神色凝重的握緊了那桿逆神旗。
她已感應到他們地下,藏著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
這人掌握的天規,赫然已達永恆之境!
——那竟是仿佛一位在世神靈!
時知命則眸光一亮,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些大蛇。
「果然,楚希聲,記得幫我索要那件東西。如果你能幫我拿到手,時某必有重酬!」
楚希聲卻顧不得時知命的語聲。
他感應到一股恢弘浩大到不可思議的神念意念,已經遙空鎖定住了他。
對方雖然未懷惡意,卻還是將他的神念,壓到近乎崩潰,
楚希聲眉頭緊皺,往前方看了過去。
他看見一個虛幻的女性身影出現在他身前。
這女性身姿窈窕,卻渾身黑衣,披著斗篷,一張臉都被面巾遮蔽,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定定的凝視著他。
「你!還不能走。」
就在此刻,楚希聲體內驀然間血氣澎拜,周身發出『轟』的一聲炸響。
藏於他體內十二條赤龍龍氣,幾乎就要透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