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還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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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仲白回到家的時候,蕙娘已經被送回立雪院了,歐陽家兩個大夫正給她把脈呢——看得出來,也是剛趕到的,衣領上的雪花都還沒有畫,見到權仲白進了屋,都起身道,「師弟回來了!」

權仲白陰雲滿面,勉強笑道,「師兄們有心了,大恩大德,日後再言謝!」

「救人如救火,師弟別客氣了。」兩位大夫都是識看臉色的,又因為床上病人呼吸微弱急促,明顯危在旦夕,客氣話沒說幾句,便都拱手告辭。權仲白也並不送,他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床前,先看蕙娘臉蛋,就吃了一驚:幾乎是已經浮腫了一片,脖子衣領下還能瞧見鮮紅鮮紅的疹子……

「怎么忽然就變成這樣了?」他一邊問,一邊聽蕙娘呼吸,見她呼吸斷續、額頭火熱、雙頰發赤,很顯然正在發燒,現在進出氣都很困難,就是昏睡都昏睡得很不舒服,「幾天前才好好的啊,怎么忽然發作的,說給我聽聽?」

權夫人、大少夫人並雲娘先都在屏風後看著,現在外男出去了,三人紛紛出來,都是黛眉緊蹙,一臉的驚惶,大少夫人說,「剛才還吃飯呢,吃完飯忽然間說熱,然後就倒下去了。一會兒的工夫,渾身浮腫,身上也長了疹子。我們立刻往宮里喊你,又怕你出不來,請了歐陽家的良醫過來。」

雖說著急,但大少夫人還是交待得有條不紊。權仲白心念電轉,也來不及解釋,將焦清蕙扶起身來,自己踢出一個痰盒,沉聲道,「讓開點地兒,窗門打開透氣,但不要讓風吹到她。你們來一個人在一邊幫忙扶著,注意給她擦拭,不要讓她被污物卡住嗓子。」

一邊說,一邊打開葯箱,對著焦清蕙腰側就是一陣,膝蓋一頂一拍,焦清蕙在昏迷中都哇地一聲吐出來。好在她幾個丫頭懂事機靈,此時都上前幫忙,石英舉著痰盒,綠松扶著清蕙,讓權仲白騰出手來,測她的呼吸,因他怕焦清蕙鼻子不能通氣,嘴巴又嘔吐著無法吸氣,就這樣悶死,好在清蕙胃里東西不多,才嘔了不一會兒,就只剩些清水了。權仲白忙又給她插了一針,一掃痰盒中的物事,見尚未完全變色糜爛,多少有幾分欣慰:不論是什么相生相克的食物,這要是還沒有完全消化就吐出來了,估計症狀立刻就能減輕很多。

果然,胃里清空了,清蕙的呼吸頓時就順暢了一點,這回她張著嘴就能喘得上氣了。只是鼻子看著依然不能呼吸,連著臉上身上的浮腫和斑疹,一個俏佳人變作了猙獰可怖的病號。饒是權仲白見慣了丑陋惡心的場面,此時心中也不禁一抽:這要是清蕙醒著,只怕早就羞得無地自容了。平時那樣精神威風、熠熠有神的人,現在卻是這樣生機微弱,要是反應再劇烈一點,當場就死過去,也是難說的事吧……

他很快又收攝了心神,文不加點寫了一張單子出來,「給桂皮,立刻到前院抓葯,讓他親自來熬。」

說著,又讓綠松,「給你姑娘把衣服脫了,備針。放心吧,吐得出來,她人就沒有事!」

一屋子的人都被權仲白差使得忙起來了,他自己卻霍地站起身要去洗手換衣服,權夫人見她們也幫不上忙,竟只能添亂,便起身帶著女兒、媳婦出去了,人走到門口,又被繼子叫住了。

「後院的事,就交給您了。」權仲白的語調平平淡淡的,可權夫人卻聽得寒毛樹立,她看了床上呼吸微弱雙目緊閉的焦清蕙一眼,在心底輕輕地嘆了口氣,慎重地道,「放心吧,家里肯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救治二少夫人,那是神醫二少爺的事了。別看她現在病得重,可只要權仲白說了能救回來,權家上下沒有人會懷疑焦清蕙的生死。太夫人一聽說權夫人的轉述,頓時就撫了撫胸,「還好!還好!」

老人家也有點激動,「要是就這么去了,那真是都——」

良國公就冷靜得多了,他手里端著茶,卻並不喝,而是緊盯著權夫人,「這是毒,還是什么,仲白說了沒有?」

焦氏發作以後,她的隨身丫鬟已經說了,少夫人平時沒有喝補葯的習慣,上回喝補葯,還是二少爺在家的時候。這要是她中的是毒,全家人都沒跑,今天大家在擁晴院聚餐,吃的是擁晴院小廚房的菜。現在從剩菜到廚師、采買,全都被控制起來了:雖然管事的女人大半都去了立雪院,但太夫人和良國公也不是省油的燈,大家族應對突發事件,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仲白應該是一眼就認出來,他說那是食物相克。」權夫人面沉似水。「應該和毒沒有太大關系。」

眾人神色都是一松,太夫人道,「就是這么說了,天下哪有毒葯是無色無味的,今兒都是吃慣了的家常菜,我吃著根本沒有什么不對。這要都能下毒,那可是天要亡我們權家了。」

權夫人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反而問,「小侯爺走了?」

「知道家里有人突發急病,只問了個好就走了。」良國公沉吟了一會便站起身來,「後院的事,就交給你來操辦吧——多和娘商量商量,這件事,肯定是要查出個說法的,可也不能耽誤了雨娘的婚禮。我往前院去,有事吩咐底下人。」

剛才發生這么大的事,權夫人一時倒是忘記了女兒。頭回見心上人,就被這事給攪了局,瑞雨心里恐怕是不大好受的。她歉意地望了女兒一眼,正要說話時,權瑞雨已經站起身來,沖她使了個眼色,這才道,「家里出這么大的事,他當然再礙手礙腳的,我也不在這兒礙事了,先回我屋里去吧。」

知女莫若母,權瑞雨這么做作,肯定是有的放矢。沒過一會,權夫人就尋了個機會,自己脫身出來,去找女兒密斟。

「今兒見了小侯爺沒有?滿意不滿意?」畢竟是親生女兒,比起媳婦,做娘的肯定更關心這個。

權瑞雨面上也浮現一抹紅暈,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可卻沒有多說什么,只隨口道,「雖然生得也就是那樣,可起碼還算是機靈……」便低聲道,「一聽二哥說相克,我就想到桃花了。您可能還不知道,二嫂從小一聞到桃花味兒就打噴嚏,這桃花香味多淡啊?可見是和它相克的。可對一般人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味葯材而已,吃進肚子里也沒有什么問題。我想二嫂這要是不提防間吃進去,那卻難說了。才聞著味兒反應就這么大,吃進去很可能會相克得非常厲害,二哥給我的醫書上就有說這事兒呢。」

這件事雖然權夫人的確是從未聽聞,可也沒有什么不能當面坦白的。權夫人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著女兒的下文。

「您也知道,沖粹園里是有一座桃花林的。」雨娘低沉地說,「可能就因為這個,二嫂在家里從不曾張揚過自己和桃花相克的事,連二哥怕都還不知道。只是上回我和四哥去沖粹園的時候,我噴了一點桃花香露,我們倆這才知道了內情。還有,就是前些天,大姐……」

比起談論自己和權季青去沖粹園時的簡略,說起大少夫人發現蕙娘和桃花相克的時候,權瑞雨連一句話都說得很詳細。固然,這是因為她和權季青去沖粹園消閑,已是一年前的事了,肯定記得沒有那么清楚。可還有一層意思,卻是很明顯的:小姑娘這是擺明了在懷疑大嫂啊……

換句話說,權夫人可以擔保自己和太夫人都不會拿這事做文章,沖粹園人口少管得嚴,季媽媽在里頭生活了幾個月,除了自己住的那個屋子以外,別屋的事竟探聽不出一點皮毛。季青和瑞雨也都不是大嘴巴,這件事在前幾天之前,府里根本就沒人知道。而瑞雲是出嫁女,就算知道了桃花的事,她到哪里去搞干桃花?這會可不是季節,而且以她心性,也不會如此給二房添亂的。這兩個小姑娘,和二哥的感情都很不錯。

余下的主子,也就只有林氏了。有動機、有手段,有這個狠勁,但權夫人不明白的是:除非很肯定焦氏服下這桃花後,必定反應劇烈,很難救回來。否則,她這么費盡心思地下點桃花,有用嗎?無非也就能令她不適上一小會而已,根本就不傷筋不動骨的,能損害著焦氏什么?

林氏可不像是這樣的人,雖說和焦氏比,格局是小了點,可在一般的宅門女里,也算是頂尖的了。她可能會往焦清蕙的葯里動手腳,可能會伺機推焦清蕙一把,甚至可能會強迫她服毒,可她決不會費盡心思,在不當季的時候火急火燎地弄點桃花來給焦清蕙吃了,讓她大庭廣眾下打幾個噴嚏,又或者是咳嗽嘔吐一番了事。要知道自從懷孕之後,立雪院就有了自己的小廚房,隨著歪哥出生、立雪院地位上升,長房、二房的小廚房一直都沒有撤走,要想頓頓給她吃點桃花,可不是那么簡單。再說,人家難道就不會有所防備?這一計,風險太大,可能的好處,卻實在有些太小了。

「還有……」瑞雨見權夫人沒說話,便怯生生地道,「就是前幾天大姐噴香露的那天,兩個嫂子說起話來都挺不對勁的,夾槍帶棒的不說,大嫂像是動了真怒。有那么一會,瞧著很怕人——」

權夫人臉色一沉,「雨娘,你這個亂說話的性子,到了婆家要是還不改……總有一天,會給你招麻煩上身的。」

瑞雨立刻就垂下頭去,「我這不也就只和您說嗎……這還特地回了屋子來才提這茬不是?反正,您心里明白就是了,這事也講究一個真憑實據,再說,就這么幾天,大嫂就是心里有想法,恐怕也不能輕而易舉地就往老太太的小廚房里下點料吧,我想著,多半也未必是她,就只是大家都疏忽了這點,放了些桃花進去,也沒和二嫂說,就連二嫂自己都不知道,吃進去會這么嚴重吧。」

這也不無可能,權夫人不置可否,「這件事,你就不要多管了。」

見女兒低垂著頭,看著真是說不盡的乖巧,她嘆了口氣,輕輕地摸了摸她凝脂一樣的臉蛋。「就專心預備出嫁吧,啊,別為你二嫂瞎擔心了。有你二哥在,她不會有事的。」

又安撫、勉勵了女兒一番,待她回到擁晴院時,太夫人也正和瑞雲說私話呢,權夫人一經聽說,頓時便明白老太太這多半也是不知從哪里聽說了蛛絲馬跡,向大孫女找線索來了。她在心底嘆了口氣,多少也有些為林氏惋惜:對兩個長輩來說,真是才瞌睡就遞了個枕頭,焦氏這一病,真是不是她都要是她。還有什么,比暗害同胞更犯忌諱,更能名正言順地剝奪長房的繼承權?

果然,才進里屋,太夫人就陰沉地對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