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看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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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要往東北搬遷,並不是什么小事,起碼一家子上上下下連主子帶大少夫人的陪嫁、大少爺的心腹小廝等等,就是四五十口人要遷徙。由此自然也帶來了很多瑣事,比如說這四五十人的車馬,良國公府還未必能湊全了,誰家也不會費那么多的事,把家常出行用的清油車千里迢迢地趕到東北,再連著驢馬一起往回趕。這就要雇車行了,雇了大車不能不雇鏢局,國公府不能不派人跟車,跟去的人還要老道一點。大房這兩口子,往好了說那是回老家休養,往壞了說,誰不知道這一去幾乎就不能再回京城了。誰知道半路上會不會興出什么幺蛾子來?這要是大少爺心情不好,忽然在哪里『病』了,一住就是幾個月不肯往前走?這就非得有一個身份合適又老於世故的下人在一邊勸著不可。還有一路上被攜帶過去的名貴細軟,到了東北幫助小夫妻安置下來,再和老家的親人們傳遞消息等等,這里頭大事沒有,煩人的瑣事卻很多。權夫人也就老實不客氣,專心忙這些瑣事,把家里的柴米油鹽,都交給了蕙娘。

這番當家理事,和之前的協理就又不一樣了。之前借著雨娘的婚事,讓蕙娘熟悉家務,她怎么著都要格外用心,一個是立威,還有一個,也是對上位者展現自己的才能。現在長房離京,在京者權仲白居長,弟弟們又都沒有成親,又有兩重婆婆發話,蕙娘這個家,當得是名正言順,就無須和從前一樣,對些須家常小事,也要親力親為了。

她從小受過的教育中,理家本來就是很重要的一項,身邊的大丫環里,也有許多人是為了日後執掌焦家內務准備的。如今都定了親,卻還沒有行婚禮,正好以陪嫁丫頭的身份幫著管事兒,不必同一般的管事媳婦一樣,要提拔她們上位,還得衡量背後那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蕙娘讓雄黃上康媽媽那里監督做帳,石英幫著打點家里所有內務,調配四五個丫頭,從日常家用采買,到各屋所有瑣事,乃至良國公府後院的維護管理,都由這六個丫頭商議著去辦,她只每天輪番聽其匯總詳說一番。至於綠松,並沒有特別職司,除了在她身邊服侍之外,多半還是冷眼旁觀,審視來往於立雪院的各色人等,私底下和蕙娘商量、議論各管事為人。又為她出主意,令她可稍微施展手段,恩威並施,將幾個刺頭收服。

雖說國公府人脈廣親戚多,但主子其實並不太多。這些家常瑣事,真是難不倒受了多年培養,正是憋足了勁兒要大展神通的各路丫頭。尤其是這些丫頭之間也要互相攀比——孔雀就私底下抹了好幾次眼淚,問蕙娘要司職,最後還是廖養娘一句話給堵回去了,「你姑娘現在但凡是要入口的東西,沒有你看著怎么放心?立雪院這哪里離得開你。」她這才自覺面上有了光輝,不再提起此事了——還有什么事,是她們辦不妥當的?再說,又有兩重長輩的擔保,蕙娘自己的威望——這入門沒有兩年,就把大房給弄到東北去了……

不到一個月當口,等大房的車駕,悄無聲息地上路往東北去了以後,權夫人一回頭,竟發覺蕙娘不聲不響、波瀾不驚地,就把家務給接過來了。她再一看賬:制度上的東西,她一點都沒碰,可府里的支出,倒是比往年的這幾個月整齊了不少,平時有些慣於渾水摸魚,又滑不留手,令人又恨又愛的刺頭兒,竟是服服帖帖的,沒能興起一點貓膩來。

這人不會做事,自然會有千奇百怪的理由,可人要會辦事,那除了一聲好,也就誇不出什么來了。權夫人手底下是有過別的兒媳婦的,大少夫人也算是當家能手,平時也算是明察秋毫、寬嚴有度,可和焦氏比,那就現出差距來了:大少夫人當這個家,有時候是有點吃力的,也是她自己沒有一個兒子,始終抬不起頭來,和這些千伶百俐的下人們相處,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又不至於出處生事,有時還得頗費些工夫。卧雲院的燈火,經常到三更都是亮著的,這就成了個死結:要她和男人多相處,多生孩子,就得讓少管點事,可讓她別管那么多事嘛,她自己心里又不安……

可焦氏就不一樣了,臨近年關,各地管事回來結賬,雖然沒有後院的事,可前院來了這么多人,能不要抽點人手接待一下,不要從幾個小廚房借幾個大師傅去款待款待掌櫃們?家里千頭萬緒這么多事,她還要處理宜春票號,和她自己那些嫁妝鋪子的賬,人家愣是還那樣安安閑閑的,給兩個婆婆請了安,自己下午看看賬,和丫頭們閑話一刻,其余的事,自然有人為她處理得妥妥當當的,這還不算,府里說起管家人,誰不知道那是二少夫人,可沒人念著她那些丫頭們的名字。

熱鬧人人會看,門道就不是人人都能悟出的了,要不是有個大少夫人在前頭,看她接過家務如此輕松自如的樣子,權夫人還真要以為國公府的家務,就是這么好接呢……

她和太夫人一起挑佛豆的時候,就不禁和她感慨,「往年這個時辰,哪有工夫陪您挑佛豆啊,很快就是臘月,預備年禮、年菜,忙都忙不過來呢。今年倒好,我在這里陪您挑這個,她在自己院子里,練字讀書,有時候還打一套拳。這滿府的下人倒是都和擰了發條的西洋小人似的,自己就滿院子亂跑,都不用人支使!」

「一個後院,對她來說自然是輕松自如。」太夫人也不能不承認蕙娘的確是游刃有余。「要不是為了討我們這些老家伙的好,雨娘的婚事,她也未必會自己去辦……這一個多月,你冷眼看著,仲白的情緒怎么樣?」

真要說起來,權仲白還真是這個家的活寶貝,就連按理應該最受寵的幼金,都比不過他受人關注。大房往東北去,難道良國公心里就不難受?權伯紅離京之前,整夜整夜地呆在前院書房,和父親閉門密談。回來了就被叫到擁晴院和祖母說話,連林氏都有份聽訓。可良國公也好,太夫人也罷,最關心的還不是大房在東北能不能適應的問題,兩個人都叮囑權夫人,「仔細他別一怒之下,又跑到外頭去了。」

「倒是還真不錯。」權夫人如今也是漸漸地放下心來了。「畢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孩子的第一個冬天是最重要的,他從外頭回來,就進立雪院去看歪哥。半點都沒有靜極思動的樣子,我問了焦氏幾次,也說沒有什么異動,一切都還和往常一樣,就是心情是要比從前更低落。」

太夫人也不免喟嘆,「這孩子真是像足了生母,心熱得燙人,卻偏偏,選了這最是讓人心冷的行當……」

她頓了頓,又問,「達家最近,有和他聯系嗎?」

「你也知道,達家的男人們,現在就剩一個侯爺還算是嫡系了,余下的嫡子、嫡孫們,全都回東北去韜光隱晦,侯爺自己又是個提不起來的,他們家夫人似乎也回老家去了。京里剩的人並不多,他們明面上和仲白來往是不多的,私底下有什么聯系,可真的就不知道了。」權夫人有點無奈,「仲白隨常帶在身邊的幾個小廝,嘴巴都嚴得很,親媽也問不出什么來。不過,他最近忙得很,封家那位大姑娘,病情似乎有些反復,光是封家就請他過去了幾次。還有宮里,太子又犯病了……」

「唉,從皇上到東宮,沒一個不是三災八難的病秧子。」太夫人也免不得嘆了口氣,她的注意力轉開了,「也是從母親身體根子上就不好,兩個人都不好,還能生出什么好兒子來。」

她猶豫了一下,便道,「既然府里的事,焦氏已經都上手了,今年正月,讓她到宮里請個安吧,婷娘入宮也有半年了,在宮中究竟怎么樣,還得看她自己怎么說了。」

這上位的路,可真不慢,太夫人的意思,以後聯絡宮里的任務,也要交到焦氏手上,讓她管後院不夠,這是打算令她逐步開始介入權家在政治上的一些彎彎繞繞了……

權夫人自然答應了下來,「哎,這就回去和她商量。正好,正月里是小公主百日,宮里是肯定要鋪排宴席的。這一次進去,應該可以見到婷娘了。」

太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和權夫人商量,「眼看就要過年,叔墨的婚事也該提到日程上來了,他自己眼光高,那不是什么問題,我們做長輩的多幫著物色物色也就是了,你這一年出去赴宴,可看著了什么合適的人選?」

「倒是有一個,老爺覺得不錯。」權夫人說,「最難得他們家似乎也有這個意思,我倒覺得…………」

兩個長輩就又商議起了權家三爺的婚事——即使是平素里最疼愛長孫的太夫人,也似乎已經把遠離京城的長房,給拋到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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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等正月,還是十一月里,蕙娘就有了進宮請安的機會。因小牛美人晉封賢嬪,宮中難免有一番慶典,良國公府自然要出人進宮,太夫人和權夫人都報了病沒去,蕙娘自然當仁不讓,穿戴上三品誥命服飾,進宮朝賀賢嬪。

說來也是耐人尋味,小公主剛出生的那幾天,不論是權仲白,還是來訪的阜陽侯夫人,甚至是權夫人口中帶出的意思,小牛美人這一次晉封妃位,那是沒跑的了,可出了月子,這個妃位就打了折,變成了嬪位。蕙娘剛知道的時候,還笑著和綠松說,「這生了女兒,就是不如生個兒子好使。皇上一回過味來,心里就有點後悔啦。」

這是有點打趣了,從妃位變為嬪位,背後真沒准就掩藏了許多鉤心斗角、腥風血雨,可在這冊封典禮上,眾人自然也都是喜氣洋洋的,從皇後到賢嬪,沒有誰臊眉耷眼、怏怏不樂——這真要有誰這么沒有心機,她也就不能在這種場合現身了。只是太後、太妃沒有賞臉出面,令蕙娘有點吃驚,她知道太妃這幾年安心教養安王,已經很少參與後宮是非,這么小小的冊嬪禮,她不來也很正常,可太後怎么說那也是牛家人,哪有不給自家後輩撐場面的道理……

冊嬪禮中,各誥命夫人自然也都有自己的角色在,阜陽侯夫人一路緊緊帶著蕙娘,雖明知蕙娘深通宮廷禮數,卻還處處提點,又埋怨她,「怎么都不帶歪哥上門來耍!」

她對蕙娘,是從第一眼見面就喜歡到了現在,永遠是那沒心沒肺樂呵呵的老長輩形象,可蕙娘卻並不敢小覷這個舅母:長房離京,這么大的動靜,她就和不知道一樣,半點都沒有過問。若不是對權家內情極為了解,這分寸是很難拿捏得當的……

「孩子小,還不敢冒風,得請舅母多勞累勞累,到家里來看了。」蕙娘笑著說,「已經會爬幾步了,等他能走了,就帶到舅母家里去玩。」

兩人對視一笑,阜陽侯夫人還要再說什么,前頭已經請諸位誥命夫人前去赴宴。兩人亦不敢怠慢,忙跟人流過去。

今日人齊,非但妃嬪到得齊,皇子、皇女到得齊,就連外戚們都來得齊,楊閣老太太、牛夫人,這兩個重量級內眷竟都到了,兩人遙遙相對,很有幾分各執牛耳的意思。皇後帶了東宮在首席坐著,左右看看,倒似乎覺得很有趣,唇邊掛著笑,時不時和東宮親昵地說上兩句話,看著哪還有一點長期無眠精神衰弱的樣子,竟是作養得氣色紅潤、神完氣足,連著太子也是唇紅齒白的,比蕙娘上次見他時,看著康健了不少……

牛淑妃看起來,倒要比皇後憔悴一些,她身邊的二皇子因年紀還小,不如哥哥活潑,但也是眉清目秀,看著十分可人意兒,靠在養娘懷里,眼睛滴溜溜地轉,時不時要賴到母妃懷里,摟著她的脖子親昵地說上幾句話,牛淑妃聽得笑眯了眼睛,又親昵地為他撥了撥腮邊的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