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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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難得來廣州一次,雖然大人們有事,但不可不放孩子們出去玩玩。蕙娘和楊七娘說過了公事,楊七娘便和她商量道,「我們都忙,出門的事還要押後了,兩位小公子難得來廣州,總不好陪著我們拘在屋子里。不如這樣,改日讓管家帶著出門四處走走,也可以帶他們到升鸞的兵船上去開開眼。廣州這一帶,好玩的物事還是不少的。」

這兩人都不是把公事上的情緒帶到私人來往上的人,再說,漫天開價落地還錢,這種討價還價的事情,生意人司空見慣,臉一抹也就當沒這回事了。蕙娘笑著說,「好哇,要不是盧統領陪我們過來了,我也真想過去逛逛。其實這種事,還不是叫底下人去做,真正需要我們出面的時間能有多少。」

因便和楊七娘打聽廣州的風土人情,楊七娘笑道,「這一路過來,世兄難道沒和你談起嗎?」

「今天這一路進城。」蕙娘坦誠道,「我也是仔細看了看廣州,覺得這個省城,和去過的所有別的地方都不一樣。畢竟是第一個開埠的地方,繁華不說,人來人往的,變化也大,仲白上次過來是幾年前的事了,也許這幾年間,城里又發生了許多變化也難說的。」

「這倒是真的。」楊七娘也笑了,「我算是在廣州剛准備開埠時就過來了,只比善桐姐慢了那么一點兒,這些年來,我們也算是一點點看著廣州開始變的。頭一兩年真是不覺得,到了後來,幾個月不回來都覺得變化大。不止是說街景,連民風、人情,都變得快。當然,街景變化也大,現在廣州管事的,實際上也不是廣州知府,而是宗人府過來的林中冕——」

蕙娘點頭道,「永寧侯家的三少爺。」

「現在南邊都叫他廣州王啦。」楊七娘笑著說,「他腦筋活,肯下心思琢磨差事,最重要是能接受新東西。你看現在廣州路面都用的是青石板,便覺得豪華了吧?現在南邊新路,鋪的是年前剛剛從泰西過來的水泥。一邊鋪一邊試著改進配方,鋪好了以後根本就不怕下雨,馬車跑著也穩當。就是還嫌顛簸了點,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妻子三少夫人和我們也很談得來,可惜這一陣子身上不大好,不然,倒是能一道出去走走。」

她頓了頓,又有些羞澀地道,「雖說背後不好說人是非,不過他們夫妻兩個感情不睦也是有名的,三少夫人現在把三少爺趕到官衙里住,自己過得逍遙得很,成日里愛出門出門,愛逛街逛街,愛跑馬跑馬,倒是過得自在。三少爺想回家和姨娘們過個夜,還要求她放行。也就只有在廣州這個地方,她這樣作為,才不會被人說三道四了,因此三少夫人很喜愛廣州,這輩子都不想走了。」

蕙娘一揚眉,不免奇道,「這個,我在京里可是從未聽說……三少爺懼內的名聲,好像也不太響亮。」

「都是有緣故的。」楊七娘嘆了口氣,「善桐姐白擔了個名聲,也是因為牛家人故意要和她做對罷了。三少夫人雖然沒見過皇帝,但作風很得皇帝欣賞,現在人在廣州,年年還有賞賜指明給她。宮中從前皇後在的時候不說了,皇後現在不在了,賢妃、寧妃也都有表示。這么一個人,誰會傳她的閑話,誰敢傳她的閑話?再說,廣州天高皇帝遠,京城人不知道的事,多了去呢。」

她壓低了聲音,「好比說石家那個同夫君和離的女兒,明面上是在家廟里修行,不見外客。其實,去年底就到廣州來了,現在已經又尋了一個夫婿,日子過得頗為快活,聽說還很感謝前夫執意和離,不然,過不得現在的日子。」

女人,沒有不愛說人是非的,只要不是無事找事拿來說嘴,蕙娘也喜歡聽聽別人家的閑事。她揚眉道,「此話當真?她難道還盯著石家女兒再嫁的名頭出來交際?」

「可不呢,嫁的就是我們這里一個喪偶的千戶。」楊七娘看來也頗為高興,「是她到廣州以後,在廟會上認得的,兩人頗為談得來呢。一來二去地,又尋機會見了幾次,這就成親了——也是石家人疼女兒。」

她的聲音黯淡了下來,「起碼,是比吳閣老一家人要仁厚得多了。」

吳興嘉那一去以後,再沒有聲音,也不知是否成功地來到了嶺南。其實她那樣身份,和和離再嫁比,對女眷名聲的損傷還更小一點,蕙娘亦不免嘆息了幾聲,楊七娘道,「罷了,這世上還不是什么樣的人都有?有些人有多冷酷,就有些人能有多溫暖。」

這句話她隨口說來,倒是令蕙娘微微一怔,贊道,「的確,此話頗有道理。」

「也不是我說的。」楊七娘忙道,她有些微微地臉紅,「是我從別人那兒聽來的……」

她言歸正傳,「不管怎么說,這幾年來,廣州的風氣是更自由了。婦女外出,已成家常便飯,連我們這樣身份的人家,待字閨中也好,出嫁了也無妨,愛出門就出門,眾人都司空見慣了,也沒人說三道四。光是這一點,我就特別喜歡廣州,回京城那幾年,成天悶在家里,看著同一片天,幾乎悶出毛病來了。升鸞也是,無聊個半死,頭一年功夫,打壞了幾個木人……」

蕙娘不由會心一笑,她也沒有在楊七娘跟前裝樣:說實在的,成年累月在人前掛著那張和藹可親、得體大方的面具,她也是有點倦了。「單單是這點,我也想在廣州住了,在京城,只有躲到沖粹園才有一點清靜,可以騎馬出門走走,也都要小心謹慎、掩人耳目。真是拘束透了,這一兩年外出得多,我還真有點野了心。」

楊七娘又笑著介紹了廣州的許多不同之處:這里因為人口漸漸增多,所以林中冕組織,開始在舊城南邊重築城牆,開辟新城,還特地從京城把樣式雷給請來畫了圖,准備將眾衙門搬遷一多半過去,因此那邊的地都特別好賣,光是賣田地都已經把建城的錢給賺回來了。還有許多水手在這里安家落戶,想要歸化,朝廷卻遲遲沒有個態度,又及此地幾乎已經沒有宵禁可言,許多約定俗成的夜市幾乎是從不歇業,就連城門晚上也是開的,一樣有人駐守等等。蕙娘聽了,亦對廣州發生濃厚興趣:這里的一切,似乎都要比京城快得多,高效得多,也富有得多了。

「宜春號在廣州的分號,每年規模也在逐漸擴大。」她便對楊七娘提起,「尤其現在南洋和我們貿易也多了,廣州號幾乎要比蘇州號更加繁忙,十幾年前,誰能想得到今天?世事如棋局局新,真乃信語。真不知五十年、一百年後,廣州又會是什么樣子。」

「現在,的確是誰都不知道了。」楊七娘也點了點頭。蕙娘不禁失笑,「難不成原來有人知道不成?」

楊七娘笑道,「我可沒這么說。」

她又說,「昨日有一艘船到港,運來了一批泰西人用的橡膠輪胎,聽說能比木輪胎好用一些,在水泥地上走更穩當。是以知道我們新城都造的是水泥地,就有些機靈的商人販來賣,也獻給我好些。不過這要令人改造馬車才能用,他們已經去造了。說不准幾日內就能用上,到時候,咱們再忙也出去逛逛,看看珠江的夜景,現在江邊到了晚上很熱鬧,那里涼快嘛……有許多人便在那里擺攤賣夜點,挺有意思的。」

蕙娘亦覺十分好奇,忙打聽了橡膠究竟是什么東西,又問了這輪胎的變化,得知是拿橡膠做的實心輪胎,賣得很貴,便道,「這東西進回來,怕也只有我們這樣人家用得起了。」

「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進來。咱們的茶葉和瓷器到了外國,也都是有錢人家用的。」楊七娘笑著說,「不過,茶葉和瓷器的奧秘,他們學不去,可這輪胎么,只要找到橡膠產地,再經過幾番試驗,我們卻很容易造出仿品。——我給這種行為起了個名字,叫做山寨。可惜升鸞嫌不好聽,不許我用。」

「沒這么容易吧。」蕙娘有些不以為然,「人家從海外千里迢迢地帶了這東西來,且不說配方、制造了,就是這個原料像是也聽說大秦有出產——」

楊七娘開了個盒子,拿起一個小球拋給蕙娘,蕙娘接在手里,捏了捏,見這物事泛黑又有些彈性,因便奇道,「這就是你說的橡膠么?」

楊七娘點頭道,「是,這東西在南洋有不少,都是泰西人引進種植的,現在的南洋,幾乎是他們的種植園了。」

蕙娘不禁駭笑道,「還有此事?那萬一得了配方,西洋人豈不是再無利可圖了?」

「誰說不是呢。」楊七娘攤了攤手,「他們都自以為我們毫不知情呢。好多生意都是靠這樣賺錢呢,尤其是跨海的貿易,就靠這個——嗯,這個信息的不對稱。」

蕙娘亦是眼睛一亮,點頭道,「不錯,你這道理說得是簡明扼要。看來,你要去做生意,也定能賺個盆滿缽滿。」

兩人相視一笑,均覺投緣,楊七娘又問蕙娘出海的見聞,蕙娘便給她說了些自己在江戶城的見識。連去吉原的事都說出來,楊七娘聽得樂不可支,非但並不吃驚,還拊掌大笑道,「有意思,如我在船上,必定和你一道過去。」

說話間已到了晚飯時分,院中腳步輕響,許鳳佳回了屋,手里還抱了個許三柔。楊七娘起身迎上,竟掂起腳在許鳳佳下顎上落下一吻,又親了三柔一下,笑道,「你回來啦。」

饒是蕙娘也非一般女子,看她大膽的表現,仍有些不自在。許鳳佳看了蕙娘一眼,麥芽色的臉膛都要紅透了,他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嗯,回來了。」便和蕙娘問好。

蕙娘亦是會心一笑,便起身告辭,才出了屋門,就聽見許鳳佳的聲音飄了出來。「楊棋,你也太過火了吧——」

楊七娘的聲音里帶了笑意,不疾不徐、軟軟甜甜的,「你是不喜歡我親你嘍?」

許鳳佳的聲音里浸透了窘迫,「這不是當著人家的面嗎……」

許三柔的笑聲傳了出來,「娘你又戲弄爹。」她貼心地道,「爹別窘啦,伯母可不會介意這個,跌不了您的面子。」

「說的又不是面子的事——」許鳳佳好像被這對母女折騰得不淺,蕙娘亦不禁搖頭一笑,方才加快腳步,回了自己居住的客院。歪哥、乖哥也已回了屋子,正纏著權仲白,埋怨他剛才出去游盪沒有帶著自己。

權仲白道,「誰去游盪啦,我去同和堂抓葯好么。」說著,正好丫頭們送了四碗湯葯進來,他便囑咐她道,「你們也都有份的,一會記得去領了來喝。」

他雖沒解釋,蕙娘卻知道他出去同和堂,除了抓葯、逛街以外,多少也是讓同和堂的人知道自己等人已經到了廣州,告訴權世仁可以過來探望的意思。因笑道,「知道你來,他們都開心呢吧,你這次次過來,同和堂的生意都得好上一大截。」

權仲白全國義診都是帶發葯的,唯獨在廣州,因為廣州游民很少,大部分人都算是衣食無憂,因此他雖然還做義診,卻只是開葯方了。同和堂的生意自然因此會迎來一波好行情,這件事眾人在船上也聽他提過,歪哥一邊皺眉喝葯,一邊道,「爹多開黃連,苦死他們!」

眾人都發一笑,此時天色已晚,主人來人相請,在後院設宴,招待權仲白夫妻同盧天怡統領。

盧統領對楊七娘亦客氣非凡,他因一到就去燕雲衛衙門,現在才回來吃晚飯,因此見了禮便道,「統領給您捎帶了一些東西,並問您、將軍並小公子的好。」

楊七娘點頭笑道,「我們都很好,表哥可好?」

盧統領點頭道,「好得很,他還帶了話給您,一會我再和您說吧……」

只是幾句話,便可看出封錦和楊七娘關系的密切——他會帶給楊七娘什么話,蕙娘都有點好奇,這位燕雲衛統領手里,可少不得秘密消息……

不過,當著外人的面,盧統領也不會過多地談論此事,眾人吃了幾杯酒,便開始談天說地,幾個孩子早消失在花園里玩耍,許鳳佳、楊七娘和權仲白都十分相熟,眾人說些熟人的近況,也覺得十分有滋味。因權仲白不能喝酒,許鳳佳便放開了和盧天怡喝,倒是把盧天怡早早地給喝趴下了,楊七娘責備他,「你也是仗著有遠客來,難得開戒不是?別再喝了,這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許鳳佳並不否認楊七娘的指控,因道,「我現在也沒人喝了么。」

雖說天氣炎熱,但眾人坐在花架下頭,又有天棚隔著,不但透風,而且沒有蚊蟲滋擾,跟前就是一泓活潑潑的活水池塘,遠處有江風徐來,還能隱約看見珠江上往來的花船漁舟。如此良辰美景,又逢知己親朋,如何不是人間快意時分?許鳳佳還同蕙娘說些去日本的事——對日本的近況,他打聽得很仔細,楊七娘便笑著說,「都把含沁派到那邊去了,你還問什么。還想著日後回京去打日本么?」

許鳳佳也笑了,「我是見獵心喜啊,不過,這也是難說的事,沒准哪天我們就要奉詔北上呢?天津水師,現在畢竟還是百廢待興,比不得我們廣州水師力量雄厚。」

他是武將,提起定國公在江戶灣的表演,真是整個人都在發光,「哪一日我們也能拿炮去轟了安南那就好了。」

又請蕙娘詳說炮打江戶灣之事,嘖嘖道,「男兒當如是!姐夫亦算是豪傑人物了,連楊棋都頗為佩服他的膽略,說他只憑此舉,說不定就能留名青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