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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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蕙娘在心底掂量著權世仁的表現:她和權世仁的接觸並不太多,只有那么一次,對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性格相對比較溫和,也更講理些上。這一次下廣州,權世贇是對她交過一些權世仁的底,但那些泛泛的言論,其中也不知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她也不會憑著他的幾句話,就給權世仁定了性。從他剛才的回話來看,權世仁對他大哥的性子,還是有所了解的,權家私兵全軍覆沒,肯定要找個人出來負責,其實基於在會上大家的表現來看,權世仁要比權世贇還更危險。

先下手為強,似乎是唯一的選擇,權世仁又為什么猶豫呢?蕙娘想了想,便沒逼迫權世仁,和他痛陳厲害,而是嘆了口氣,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其實這事說來還是怨我,如不是我出了這個主意,兒郎們也不必出海冒這么大的風險……」

「雖是無奈之舉,但也是大有必要。」權世仁出人意表地道,「你可能還沒留心,但鳳樓谷的確是招上了盛源號的注意,他們軟磨硬泡地,到底還是和鳳樓谷附近的居民接上頭了。現在雖然還沒有入谷,但對谷中情況,也有所了解。這種時候如果還經常有成年男子成群結隊地入谷,豈非是惹人疑竇之極?也就好在我們族兵行事一直非常小心,出入都掩人耳目,最近又是真的沒有什么男丁在谷內,這才沒有惹來更多的注意力。」

在有心人眼中,軍隊行進的痕跡是無法掩飾的,和一般的居民不同,盛源號要打探的話,只要這支兵在鳳樓谷附近有活動,就很容易被他們捉住把柄。到時候,權家該如何對皇帝解釋?當然現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權家在眾人眼中本來就出身朝鮮,有一部分族人在朝鮮居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以說權家的身份危機,在明面上是已經得到了緩解,現在只要遮掩鸞台會行動的軌跡,讓別人無法把他們和權家聯系在一起,那么鳳樓谷即使暴露在外,也都無關緊要。

蕙娘輕輕地噓了一口涼氣,看來仍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孫侯出海到現在都還沒有回轉的消息,看來,要么是在海上遇到了風浪,要么就是已經找到了一條去新大陸的航路。他們從沒有走過這條路線的人,都能走出一條路來,我們的兒郎也許真就是過去了也未必……」

「這種話就不必說了,」權世仁搖了搖頭,「出海總是有風險的事,誰不能預料到這一點?只是沒想到折損得這么厲害,竟然是近乎全軍覆沒……」

他嘆了口氣,道,「你對族里的財政還不太了解,這批船包括貨物,花費不少,現在族里是還被瞞在鼓里,不然,會采取什么行動彌補這個漏洞,還真很難說。說不准都要向你的宜春號開口了。」

蕙娘現在的身家,倒也不在乎一點銀子了,但她也不會就表露出這個態度,因一抬眉毛,冷笑道,「想要錢?好啊,都是自家人,分什么彼此。只是我卻不會支持敏叔,明擺著他動完了世贇叔就要來動我們家,誰還給他獻這個媚。」

此話也的確不假,權世仁有點尷尬,卻無法反駁,他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蕙娘想了想,也大膽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天威炮圖紙失竊的事,世仁叔心里有數嗎?」

此事她在來廣州之前也沒和權世贇等人提起,更因為沒見良國公,也沒說這事。此時在權世仁跟前刻意沒提來源,權世仁亦沒顧得上追問,他驚得一跳,「什么?天威炮的圖紙流了出來?你肯定是我們的人干的?如是,我怎么一點沒收到風聲?」

蕙娘道,「這件事我也不是通過會里公文的途徑知道的,不過,覺得很像是會里的手筆,又也沒在會里看到一點蛛絲馬跡。也不知是我還沒到那個級別呢,還是的確有人瞞著會里做事……」

權世仁對於她的權限,倒是不予置評,也算是肯定了蕙娘的猜測:鸞台會私下一些布置,說不定連良國公都不知道,更別說她了。他站起身走了幾步,面上凝重之色已是再難遮掩,思量了許久,方才搖頭道,「該不會這么愚蠢吧,天威炮我們能擁有一些,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自保——但若流傳到羅春手上,那無異於養虎為患……」

卻是毫不猶豫地就把此事算在了鸞台會頭上,蕙娘心里也有數了,對於天威炮,鸞台會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說不准已是擬定了一些行動計劃,只是出於種種原因,未曾付諸實行罷了。現在,很有可能是有人按捺不住,沒有經過程序,自己就貿然出手了。

「自從之前斬斷了和羅春的聯系以後,也不知我們在軍火作坊的勢力還能殘存多少。」蕙娘蹙眉道,「就算偷了圖紙,難道還能造出來嗎?這造炮又和造槍不一樣了,不是那么簡單的……就是羅春拿了圖紙,也沒那個能力吧。其實就是從前,私造些槍也罷了,大炮這種東西,難道還能私造?」

權世仁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亦不知詳情,不過天威炮的圖紙肯定能賣上極好的價錢,也是肯定的事。就是現在不賣,他們握在手中,日後也許還有大用的。」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這一次這圖紙,是否從楊善榆那里泄漏出去的?」

蕙娘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此事就是鸞台會的手筆,她嘆了口氣,道,「這我也不清楚了,似乎連燕雲衛對此事都還不知情。」

含含糊糊的,似乎不願把消息來源告訴出來……權世仁眼神一閃,道,「是你在會里、族里的關系說的吧?」

似蕙娘這樣身份,在鸞台會、權族里沒個把心腹,以後如何接手事務?當然,她現在身份敏感,不願對權世仁吐露太多也在情理之中。她略帶尷尬地笑了笑,並未否認權世仁的猜測,權世仁也未多問,他又坐下尋思了半晌,方道,「有一點也許你是沒考慮到,也許是考慮到了不願多說。偷天威炮圖紙,應該不是拿去賣的,除非他們喪心病狂要賣給日本,在兩國間挑起戰火,但即使如此,幕府可能也拿不出讓人心動的大價錢。世贇沒什么理由瞞著你們去圖謀這個圖紙,現在他是一門心思已經把賭注全壓在德妃身上了。我這里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定國公在日本海的表現,實在是太搶眼了點,我看,應該是大哥心動了,也想為我們自己的艦隊,配備這樣的炮台。」

權世敏僻處東北,和香霧部的接觸不多,只有對清輝部的控制最為嚴密。他不知道權家艦隊已經幾乎全軍覆沒,還在為日後做准備,亦在情理之中。蕙娘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是沒這樣想過,如此一來,當他發現自己枉費心機的時候,想必就會更動肝火了……」

權世仁搖頭嘆道,「不是說我就贊成老大上位,也不是說我就圖謀龍首的位置。侄媳婦,今日我和你也交淺言深一把——會里圖謀的這件事有多飄渺,你我心里都是有數的。然而,既然走在了這條路上,為了咱們家著想,那也得好好地走下去。我之所以自請到南邊來,為的就是回避這樣的沖突,可以專心為族里做點事,能把族里家里的和平給維護好……今日為了我自己,要把老大、老.二都給搞下去,看世贇的意思,老大的活口都不打算留……我有點邁不過這個坎。」

他說得倒是情真意切,蕙娘也只好做出動情之色,她低聲道,「和世仁叔說句心里話吧,自從我過門,大哥夫婦回老家了,三弟夫婦去江南了,四弟最後一次出現,被人砍了一刀生死未卜。這個家也被我鬧得不像是個家,在外人看來體面,其實不過撐著個面子罷了。我就是成心故意的么?只是形格勢禁,不得不為罷了。您有孝順之意,人家未必有孝悌之情,這個龍首的位置,亦不是和您做交易,都是一家人,不會這么生分。只是世贇叔也要體現自己對您的情分和信任,就是我這做小輩的,說實話也未必有能力、有時間接過這個擔子……」

這么款款道來,到底是把權世仁的表情給說得漸漸緩和了,他猶疑著道,「若不是天威炮圖紙失竊的事,我頂多是兩不相幫,可老大這幾年做事,有點越來越沒譜了……」

蕙娘也覺得權世敏簡直是兒戲,這事若真是他做的,權世贇、權世仁兩兄弟就算沒異心,都要和他翻臉。說穿了,這種東西就算是去圖謀,也得掌握在會里、族里大家手中,這樣偷偷摸摸的什么意思?好像還防著別人有什么計劃似的。如不能絕對保密,一旦被人覷出端倪,會內不內訌才怪。風險這么大,這么難以運輸和隱藏的東西,就是造出來了也是燙手山芋,留在手上用處簡直少得可憐。難道憑著幾門炮就能把大秦打下來了?如不能,造它又有什么用?凡是支持走德妃路線奪權的人,恐怕都要挑頭和他做對了。

權世仁性格柔和,又在廣州住久了,可謂是見多識廣,對於武力奪權的看法是不問可知的。蕙娘亦嘆道,「現在才拿到手也罷了,怕的都還不是轉賣,而是他真要自己造炮……我今日能脫身過來,就是因為封子綉到了廣州,這幾天無事,他帶仲白去看當時炸掉的礦山。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還記得這么清楚,可見燕雲衛外松內緊,對前事還是難以忘懷。軍火作坊已被清洗過一遍,沒那么保險了,要再出點幺蛾子……」

「這倒不會。」權世仁心事重重地搖了搖頭,隨口道,「生熟鐵可以從羅剎國進,只是造好以後又要造炮彈等等,花錢多不說,藏在哪里?如何作用?沒有艦隊這就是白花錢白擔風險,唉,可這話和老大一說,我和世贇都得倒霉。」

蕙娘頓時在心中記下了羅剎國幾個字,因又勸了權世仁幾句,權世仁始終難下決心,道理都是明白,只是無法下定決心弒兄。蕙娘亦沒得辦法,只好嘆道,「我也是被世贇叔請來做說客的……本身能說的話不多,不然,倒是可以承諾給世仁叔,只關不殺……不過在我看,您要是不摻和這事,或者說稍微傾向於世贇叔,都難以阻止手足相殘、兩敗俱傷的慘劇,倒是能和世贇叔站在一起的話,說不定還能避免彼此之間真走到出人命的地步呢。」

權世仁神色一動,終於緩和了口氣,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蕙娘也是見好就收,又說了幾句,因道,「我現在住在將軍府,和您見面也得小心。您如有話,可以直接帶給世贇叔,要不是他現在實在走不開,估計都想親身過來了……」

權世仁笑了笑,便起身送她,道,「之前沒去將軍府,固然是想避開你,也是有些忌諱許家那對夫妻。他們在廣州經營多年,耳目眾多。廣州城內許多事,明面上和他們沒關系,私底下卻是他們的人在做。我平時不以大掌櫃的身份出面應酬,今日過來見你也是特地繞到他家化過妝才來的。到將軍府去,也怕是有破綻。你在將軍府里居住時,一切也都要小心為上,和會里的聯系,沒有必要就不用過分頻繁了……」

蕙娘忙道,「正是,橫豎我已經快下南洋了,亦不打算和會里過多地聯系。世仁叔您就直接和京里寫信吧,希望我們回國時,能聽到兩全其美的好消息。」

權世仁也知道蕙娘一行人南下的目標,他頷首道,「可惜了,在南洋和軍隊里我們沒有人手,不然,說不定也能給你們幫上一點忙,不用事事都看許家人的臉色。」

因便和蕙娘道別分手,蕙娘回家時,許家管家還笑道,「少夫人真是貴人事多,好容易得了空,還要過問家中生意。」

蕙娘嘆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呢,這些大管事,仗著自己年資深厚,又是天高皇帝遠的,年輕的主子都敢給臉色瞧……不整頓整頓風氣,真把主子們當佛像供了。」

她又道,「說來,你們家時常有快船上京的是不是?我倒想搭你們家的船,給我妹妹送點葯材。」

那管家忙道,「正是,往京城去的快船,按例是五日一發。一路不歇帆的,現在這個天氣風大,若是沒台風,到北邊也就是十天的功夫。您有什么要送的就只管吩咐,到了當地略微停靠半日,也耽誤不得什么。」

蕙娘笑道,「那感情好,我聽仲白說,你們廣州葯材好,正想著給她送些保胎的葯材。這幾天忙,又耽擱忘了,今日去同和堂走了一趟,倒想起來。」

因便去同和堂取了上好的保胎葯材,又添了葯方。並附上給文娘和綠松的家信。又隨手指派了身邊一人過去送東西,管家當日就給她安排上了上京的快船,晚上便送走了不提。

余下幾天,蕙娘又去新城看人鋪設水泥路,出入都用楊七娘的新車,還把宜春號廣州分號的掌櫃叫來說了幾句話,問得廣州分號在新城也有鋪面,便點頭道,「這種鋪面,閑來可以多買,看廣州的樣子,只要國策一天不變,只會更加興旺發達的。這種鋪面,肯定是穩賺不賠。」

等權仲白回來了,知道她這幾天的行程,也都笑話她就是閑不住,楊七娘更道,「還當你不出門去玩,是真的累了,原來是想尋個空檔把這些事給做了。你怎么就有這些精神!」

蕙娘嘆道,「我不做,難道還指望別人來做?」

說著,便拿眼去看權仲白,權仲白故作沒看見,眾人都笑道,「都做,都忙。神醫也忙呢,這回出門去,路上還順手救了兩個人。」

楊七娘和許鳳佳出門回來,也都各有事忙,倒是封錦拿了今日寄到的情報,又來尋蕙娘一起同看。兩人一道,到底是把這些第一手的資料給整理了出來,將南洋的海圖,都給染上了許多不同的顏色。楊七娘忙過一段,也繞過來看熱鬧,因笑道,「都說南洋是黃金與香料的寶藏地,這樣看來真是不假。這些伊比利亞人從前好像還說是為了傳教,現在么,一切都是為了胡椒!你看那些被人侵占了的地方,多半都是香料產地。胡椒、豆蔻、丁香,這些東西,泰西人是最看重的了。幾乎不亞於對我們的瓷器和茶葉、綢緞的渴求。尤其是這些年開埠以後,我們的產品走出去多了,價格都有下跌。倒是香料的產量沒有提升多少,利潤還是那么豐厚。」

她畢竟在廣州多年,雖然對細節不甚了了,但說起南洋大勢,也顯得頭頭是道。封錦背著手站在這張大圖跟前,眺望了好一會,才道,「他們侵占的區域,看來除了香料產地和礦山以外,並沒有更多地方了,結合我們已經知道的駐軍分布圖來看,對南海諸國的土地,他們也沒有多少興趣。我們只是租地的話,未必會惹來他們的干涉,如此一來,南洋諸國更是不在話下了……」

他敲著桌面思忖了片刻,道,「我看,我們未必要以朝廷身份出面,可以先撥出一些戰船,也學那些泰西人,以他們所謂公司的名義,成立一個商號,直接開去談買地的事,能買下來那是最好了,買不下來就直接占……預定用在這上頭的銀子,主要還是要規劃給那些願意來種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