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月光留不住,始是恩澤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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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清冷月無色,許是舊怨勸新人。

吳妄無聲無息地抵達月宮時並未直接露面,而是遠遠地觀察著此地的情形。

月宮建在了太陰星的正上方,此地栽種的那棵月桂樹,已能將整個月宮、小半的太陰星覆蓋,若亭蓋般。

自上次少司命拆了一次月宮後,月宮就變得清冷了許多,那些曾被月神困在此處的美麗女子,也早已回了各自親友身側安居。

月神常羲由此得了不少業障。

但因常羲主動獻出月之大道,對構建天道有功,她也得了東皇准許,繼續住在這月宮之中,做個天庭的閑人。

而今,此地宮殿已是恢復原樣,一座座木制閣樓平鋪在石板上,各處栽種的玉樹石花依舊濃郁茂密;

但偌大的月宮,除卻幾名侍女,以及月宮外圍守著的兩隊神衛,空空盪盪、仿佛失去了色彩。

常羲靜靜坐在上次與吳妄見面時的樓台。

周遭沒有任何侍女,桌面上擺著幾碟小菜、兩只夜光杯、一壺美酒。

再有,就是那樓台下的池色,以及那美人散發出的柔光。

她今日格外的溫柔嫵媚。

描細了眉,抿紅了嘴,沐浴過太陰之水的肌膚細膩光亮,細細梳理過的長發盤起了精致的雲鬢,修長脖頸上掛著玉墜,不堪一握的腰身處系著玉環,那一層層衣裙雖看起來十分復雜,卻將香肩半露,又將那宛若象牙白的纖腿半隱。

欲蓋彌彰更增嫵媚,欲語還休更添歡愉。

常羲那雙玉足並攏側擺,身子半撐在桌邊,指尖捏著的宮扇輕輕搖出微微清風,吹過她略有些出神的雙眸。

周遭那些帷幔輕輕飄動,當她身段映在帷幔上時,竟是那般完美無瑕。

她本是遠古神戰時的無名之輩,只因自身美貌被帝夋看中,自此養在了月宮之中,而今一晃如此漫長的歲月過去,此刻她那雙時刻蘊著秋水波痕的雙眸所流露出的迷茫,似就是對這段漫長歲月最好的寫照。

「唉……」

常羲幽幽一嘆,低頭看著夜光杯出了會神。

吳妄暗中觀察了一陣,注意力雖然很難從這位美神身上收回,但還是仔細檢查了附近各處的情形。

沒有陣法,沒有留影的手段,沒有什么暗藏的殺機,菜餚和酒水都是正常的。

吳妄難免有些不解。

常羲不是要暗算自己,為何要請自己前來?還故意說那般暗示性極強的話,來月宮賞月什么的。

要勾搭自己,以求個靠山?

不能吧。

這常羲此前對帝夋那般情根深種的模樣還能是作假的不成?

吳妄思考片刻,還是決定試探下常羲。

若常羲在他的判斷中,有成為天庭隱患的可能,那吳妄自不會手下留情。

一路走到這個位置,輸贏已非他一個人的事,事關那些信任自己的親友,也同樣關系著天地眾生的命運。

「月神倒是好雅致。」

吳妄主動出聲,身形自樓台角落顯露,漫步向前。

常羲似是驚了下,立刻站起身來。

朱釵輕搖心兒晃,衣香鬢影佳人憐。

她看向吳妄,一雙明眸蘊著微微笑意,嘴角勾勒出了清雅的弧度,對著吳妄盈盈欠身禮,笑道:「拜見東皇陛下。」

「免禮。」

吳妄看著桌上的布置,走到了常羲所坐位置的正對面,對常羲道:「月神請我來賞月,可是有什么難以啟齒之事?」

常羲在吳妄的口吻中聽出了刻意保持的距離感。

她莞爾一笑,蓮步輕搖,坐在了吳妄身側的圓凳上。

那身段當真是世上無雙。

吳妄瞟了一眼,只覺得腎火直冒,心底趕緊把小精衛在樹上晃腿、泠小嵐站在湖邊吹笛、少司命縮在吊籃中吃零食的畫面都祭起來,提醒自己,時刻不能忘記自己是有家室之人。

尤其是,一想到這月神就如藤蔓,依附於大樹才可生存……

吳妄的道心遇到了莫大的挑戰。

常羲取來酒杯,為吳妄斟了一杯酒水,柔聲道:

「今日斗膽請陛下過來,其實是為感謝陛下不殺之恩,奴家而今能安居此地,此前著實不敢奢望。」

「月神過贊了,」吳妄正色道,「不過是天道自行判斷,月神並未有需要接受天罰的罪孽罷了。」

常羲溫婉笑著,雙手端起夜光杯,輕聲道:「我敬陛下。」

「嗯,多謝。」

吳妄左手抄起夜光杯一飲而盡,落杯就道:「你的感激呢,我已經感受到了,若是沒什么事,我這就離去了。」

「嗤。」

常羲掩口輕笑,她端著薄袖抬手的動作仿佛經過了無數次打磨,優美且自然。

她道:「怎得,東皇陛下執掌天道,有那陰陽大道護身、八卦大道立足、星辰大道照耀天地萬物,還會怕奴家這般不會斗法的女子?」

「怕自然不怕,」吳妄看向常羲,盡量讓自己目光保持清澈,注視著她的雙眼。

吳妄道:「你我也不必彎彎繞繞,以免會錯了意、有什么誤會,當下就把話說清楚,今夜月神請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常羲輕輕眨眼,不由得面紅耳赤,雙腮比那桃花還艷,雙眸微眯起更是勾魂。

「陛下這般聰明絕頂的人物,自應是明白的。

奴家雖是月神,卻也只是被強行安放的月之大道,只知如何侍奉應承,卻也不懂什么天地大勢。

而今天道新立便無比穩固,秩序更新已有惶惶大世之景,陛下開辟的天庭自是能長治久固,終結神代更迭之苦。」

這般奉承的話,在常羲口中說出來,卻沒什么突兀之感。

說話間,她已慢慢起身,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吳妄,那宛若造物者精雕細琢無數歲月才得來的柔荑,落在了吳妄的肩頭,輕輕滑動著。

她的嗓音變得更為輕柔,也更為細潤,繼續道:

「唉,奴家僅有這蒲柳之姿,又是昔日天帝遺棄之玩物,陛下嫌棄也是理所應當。

但奴家只有這般,才可睡個安穩。

少司命大人天性單純,自是不知如何服侍好陛下,奴家願藏在這神宮之中,不見世人只面君,不問世事只迎您。

奴家只是想找個依靠,求個安穩,絕無半點企圖之……陛下!」

常羲突然輕呼了一聲,皺眉低頭,卻見自己已經滑到了眼前這男子胸口的右手,已被對方抓住了。

吳妄輕輕一甩,看似毫無力道,卻將常羲身形甩回了座椅上。

朱釵搖晃、身形不穩,常羲面色有些蒼白,以為是大禍臨頭,抬頭找尋著吳妄的雙眼,就見到了那雙目光復雜的眼睛。

吳妄凝視著常羲一陣,常羲微微抿嘴,泫然欲泣般,目中滿是不安。

吳妄突然問:「神靈沒有守貞這般概念嗎?」

「您說笑了,」常羲低聲道。

「月神,你不必非要這般。」

吳妄道:

「你主動獻出月之大道的功勞,已足夠讓你在這月宮一直待下去。

今日你邀我前來,在我看來不過是兩個目的,要么是你想恢復那般超然的身份……」

「陛下您多慮了,」月神低頭說著。

吳妄卻道:「要么你是在籌謀什么計劃。」

「這更是無稽之談,」月神抬頭看向吳妄,面色已是鎮定了下來,目中依舊帶著嫵媚,仿佛剛才的情形並未發生過一般。

她嘆道:「大抵,陛下是不會明白的。」

「你有什么難言之隱?」

常羲立刻搖頭。

吳妄又道:「又或是,有什么缺了陽氣就不能保持這般貌美的病症?」

常羲不由得掩口輕笑,柔聲道:「吾又不是……我又不是那般墮落的先天之靈,如何會有這般病症。」

「那你搞這一出作甚?」

吳妄看著面前的酒菜,質問道:「你就拿這個考驗天道首領?」

「奴家錯了,陛下您莫要生氣了,」常羲楚楚可憐地道了聲,直勾勾地注視著吳妄,似是有幾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