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又能如何呢？

傀儡嚴卓沒在張妍腦中留下精神力，無法和張妍進行精神溝通，他也沒有可視電話。

他就那么安安靜靜的看著張妍，當她沒抬一下頭離開了許願池世界，傀儡嚴卓意識到一件事：張妍壓根就沒把他當回事。

傀儡嚴卓覺得自己明明和嚴卓一模一樣，哪怕張妍對他的感情是同情，他也滿意。

而張妍對他的感情是——沒有感情。

在輪回世界里那十二小時的陪伴，張妍也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在忍耐他。

傀儡嚴卓認為自己和真正的嚴卓差的就只是個傀儡的身份，但現在，他意識到，他們倆之間差了一個張妍。

而沒有張妍的傀儡嚴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他整個人的生命似乎都變得枯燥無味了。

傀儡嚴卓攥緊雙拳，將自己所有的許願幣都賭氣似的扔進了許願池里，許願宇宙和平。

或許，在這輪回世界里當著反派，直到被某個輪回者殺死，才是他最好的歸宿吧。

傀儡嚴卓不服氣。

他沒打算立即離開，他要等真正的嚴卓回來，好好和嚴卓聊聊。

他對那個像是自己主人，又像是自己兄長的嚴卓，心里也抱有一些復雜的感情。

傀儡嚴卓能意識到，因為身份定位不明所產生的各種情緒，才是阻礙他快樂生存的重要因素。

……

張妍站在半透明的懸空發光板上，打量著這個世界。

她正身處在宇宙之中，漆黑的背景色里，一個個美麗的星系或遠或近的映入眼簾。

有一架銀白色的飛船從她視線中緩緩掠過，又加速一個躍遷，消失在了張妍的視線里。

她所站立的浮空發光板上，還有一個半圓形的屏障，浩瀚的宇宙中，這個直徑數百米的發光板顯得特別渺小，宛如塵埃。

幾條發光的字體在張妍面前出現——

【你已進入單人世界。】

【在本世界中，你必須要將三種已經具備的技能提升到高手水平，湊齊三個高手技能之後，你將會進入最後一個單人輪回世界。】

【在這里，你的身體機能將會被鎖定，不會疲倦，沒有消耗，這一個世界只需要耐心和苦練，目的是幫助你在下一個世界里更好地完成任務。】

【技能選擇之後無法更改，請謹慎選擇你想要提升的技能。】

這些提示信息出現之後，張妍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面光幕。

光幕上，幾十個詞句展示在上面，可供張妍進行挑選。

她打眼一掃，發現自己這輩子學會的技能還真不少——

【敏銳】、【刀法】、【槍法（火器）】、【格斗術】、【野外求生】、【烹飪】、【收納】、【修理】、【鑒賞】、【耐力】、【清潔】、【修補】……

這些技能下面還都帶著一兩行解釋的小字，張妍簡單看了一下，就選定了三種自己需要的技能——

【刀法】、【敏銳】、【格斗術】。

張妍知道自己適合什么，也知道什么是自己的短板，她選擇的這三種都是能提高她近戰能力的技能，而且都是她喜歡並擅長的。

選定之後，光幕變成了三本書，懸浮在半空中。

觸碰書籍，她的技能練習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張妍先觸碰了一下【敏銳】這本書。

觸碰之後，張妍身處的屏障內突然多出了一只只小鳥。

數以萬計的白色小鳥在屏障內亂竄亂撞，小鳥們扇動翅膀造成的風將張妍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張妍就像是身處在風暴的中央。

就在張妍不明所以的時候，任務出來了——

【在這些小鳥之中，找到唯一一只下巴上有一根淺黃色羽毛的鳥。】

張妍粗略算算，這些小鳥至少也有十萬只了！

她要在十萬只巴掌大的小鳥里找到一只下巴上帶黃毛的，這個任務真是艱難。

淺黃色和白色本來就相似，成功的難度就更大了。

張妍站在屏障中央，認真用眼睛觀察著那些飛鳥。

不行，鳥太多，如果只用肉眼觀察的話，她一會兒就眼花繚亂了，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來。

她干脆閉上雙眼，僅使用自己的直覺開始捕捉小鳥們的不同之處。

這還是她第一次將危機預感使用到這種地方，她用的還不太熟練，而且小鳥也沒有要害她的念頭，那種危機感很難被捕捉到。

上一個世界已經將張妍的耐心提升到了極致，她沒有焦躁，打足了精神，耐心地感受著一切。

不知這么觀察了多久，張妍已經能通過每一只鳥扇動翅膀的頻率來判斷出對方是公是母了。

張妍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繼續觀察飛鳥群的運動規律。

在她的推理之中，唯一帶有淡黃色羽毛的那只鳥在鳥群里肯定是特殊的存在，既然是特殊的，就肯定有點特殊的表現。

憑著這個判斷，張妍費了好大的功夫，終於成功找到了一只與眾不同的鳥兒。

這只鳥扇動翅膀的動作更輕微，似乎對自己也更加沒自信，它總是隨著大部隊亂飛一氣，隨波逐流，沒有自己的一點主見。

張妍根據自己的直覺，鎖定了這只鳥的位置。

然後她猛然睜開雙眼，看向自己鎖定住的那個目標！

下巴上帶著一根淡黃色羽毛的白色小鳥，她找到了！

就在張妍目光鎖定了那只小鳥的時候，系統也提示她完成了任務。

所有的小鳥呼啦啦的來，又呼啦啦的消失。

一個進度信息也刷在了張妍面前——

【敏銳技能進度：5/1000。】

她還要兩百次這樣的任務，才能結束這個世界。

張妍心情平靜。

她不怕枯燥無聊，要是怕的話，她也不會許那個幾率渺茫的願了。

兩百次就兩百次，她慢慢來，並不擔心。

……

在野人入侵的世界里，嚴卓已經獲得了很高的地位。

他脖子上的獸牙已經替換成了一串人類的小指骨，身上的獸皮圍裙也換成了用人皮制成的輕薄長袍，長袍被染成黑色，薄薄的皮質一層層疊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絲飄逸。

嚴卓的眼前放著十個籠子，十個籠子里每一個都困著一個輪回者。

他們每個人都被嚴卓剝奪了戰斗能力，摧毀了異能，剜掉了雙眼，挖斷了手腳的肌腱，派野人手下監視他們的輪回者卡片。

現在，他身為野人陣營里的大祭司，牢牢控制住了這十個輪回者的生命。

而就在之前，他還故意幫助這些輪回者生存，讓他們誤以為他對輪回者有好感。

其實，他不過是為了讓十個輪回者都能完整的活下來，然後在強悍到即將成為世界主宰的時候，再一刀將他們全切了。

嚴卓這么做，是為了一口氣攢更多的善惡積分。

他不能將許願的壓力都放在張妍身上，他得幫幫忙才行。

今天，是十個輪回者行刑的日子。

嚴卓眯眼看著十名輪回者，他手一揮，下令：

「這十個人就是破壞我族生存根本的惡魔，放箭殺死。」

在輪回者的哀嚎和怒罵聲中，嚴卓的族人將十個輪回者從籠子里拉出來，擺成了一排。

弓箭手就緒。

一聲令下，拇指粗的箭如雨點般飈射向那十個輪回者，眨眼間就將他們扎成了篩子。

嚴卓全程面無表情。

他幫著反派去殺自己的同胞，看上去似乎顯得很冷血，道德盡失。

但在嚴卓看來，他既然已經被設定成了野人，那他就要安安心心當一個野人，安安心心完成自己的任務，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也不覺得自己應該同情輪回者。

一口氣殺了十個輪回者之後，這個世界的一切景物都靜止了。

嚴卓面前出現了一扇傳送門，他脫下身上的人皮衣服，撿起旁邊的一套人類服裝穿好，走進了傳送門內。

回到許願池倒影，嚴卓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傀儡正在等待自己。

嚴卓淡淡一笑：

「在等我？看來你很寂寞啊。」

傀儡嚴卓微笑：

「我好奇一件事，很想問問你是什么看法。上個世界我很輕松就贏了，但我不知道為什么，一點也不開心。」

接著，傀儡嚴卓將自己如何攻擊喪屍，如何成為喪屍殺手，如何被喪屍同胞排擠，最後又如何殺死無個輪回者……一切都說的很清楚。

嚴卓一下就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他攻擊了系統設定的同胞。

嚴卓笑容玩味：

「你自己都把自己當成了異類。為什么背叛自己的陣營？」

傀儡嚴卓一時無言。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背叛系統給自己設定的陣營，或許在他骨子里，他認為自己不屬於任何陣營。

嚴卓一眼就能看穿傀儡的想法，他搖搖頭：

「我被系統設定成野人之後，我就加入了野人的陣營，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野人有什么不同。合格的戰士就應該是這樣的，被投入到哪個陣營里，他就是哪個陣營的人。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

說到這，嚴卓似乎覺得說的有些多了，他嘴角一勾，及時止住了這個話題。

傀儡嚴卓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他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雖然他是嚴卓百分百復制的，但立場和身份的不同，讓他迷失了很多東西，也想不通很多東西。

這一下，他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傀儡嚴卓轉身走進傳送門，臨走時沒和嚴卓打招呼。

嚴卓也懶得理會傀儡，他往地上一躺，將雙臂枕在腦後，悠閑地望著許願池世界里忙碌的輪回者們。

他這次一口氣得到了七萬點善惡積分，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張妍聽。

這么久不見，他很想念張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