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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日常 九月輕歌 3030 字 2022-12-21

午膳期間,碧玉過來了,找含笑說了一陣子話。自然不是只為說閑話,是將松鶴堂里發生的事繪聲繪色講述了一遍。

飯後,夫妻兩個喝茶時,含笑將碧玉的話原原本本重復一遍。

香芷旋除了聽說香若松如何連消帶打地羞辱了老夫人一番,還聽到了一些別的小事:

傳話的那名小廝來去無影蹤,二夫人追到外院的時候,人早已離開襲府。二夫人去問外院的人,外院的人一頭霧水,說並未收到六爺的書信。

老夫人暈厥過去,銀針刺入人中才清醒,精力卻已明顯不濟,過了一陣子,更是嘔出一口鮮血。大夫人請了太醫過來,太醫說是心火所致,需得好生調理,日後再不得動怒。

蔣家人臨走之前,在松鶴堂院中就斥責了二夫人一番。蔣夫人說:「我真是做夢都沒想過你婆婆竟是貪財之輩!貪財也罷了,眼下你兒子被人劫持,她怎么還不將銀子拿出來應急?竟還想讓孫媳婦這冤大頭,真是可笑死了!」

二夫人有苦說不出,只是道:「那只是香家的人一面之詞,你可不能信啊。」

蔣夫人氣惱地道:「你婆婆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她要是占理,怎么會是那個做派?而香家那邊分明是有理有據,你竟然還幫你婆婆分辨!相識二十多年,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也是個蠢貨!拎不清婆家的事,事到臨頭竟然去求蔣家幫你?真是叫我無話可說!罷了,今日的事,蔣家人不會對外聲張,畢竟你也是這府里的人,說出去我們還不是要跟著丟人現眼!只有一節你要記住,日後遇到什么事,別去求你大哥,更不要踏進蔣家門!我們蔣家可不想平白做了冤大頭!」

小廝的事不需多想,定是襲朗的手下臨時找了個小孩子扮成小廝傳瞎話。

至於二夫人這一節,是被老夫人連累了。

香芷旋沒法子同情老夫人亦或二夫人。

老夫人是誰?是在襲朗病重一再想要激怒他一再想讓他死於非命的人。早就起了奪他性命歹念的一個人,他的手下開個惡意的玩笑又何妨?

二夫人呢,這些年一直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今時被連累,活該!

她是這么想,大老爺卻不是這么想的。

聽得府里下人通稟,得知老夫人昏厥過去,大老爺連忙急匆匆回到府中。回來之後,問過老夫人的病情,又細細詢問,得知了事情始末,又著重問了寧氏從頭到尾的反應。

最後的結論是,老夫人不是急病了,是被氣病了。襲朗、香若松、寧氏三個人齊心協力地把老夫人氣病了。

他先去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極差,竟似病入膏肓之人。他好生安慰幾句,知道老夫人根本不信,也就告辭回房。

寧氏忙著核對一筆賬目,在炕桌上噼里啪啦地打算盤。

大老爺心煩不已,道:「等會兒再忙,我問你幾句話。」

「好。」寧氏當即停了手,將算盤推到一旁。

大老爺語聲沉冷:「老四一向恣意行事,肆無忌憚,這也罷了,你怎么還跟著他添亂?!一府主母,就是你這樣個做派?!」

這話已說得很重了,寧氏卻是神色不變,「老爺,你也別指責我。夫妻一體,你可別忘了這一點。今日的事,誰便是多想,也會認為我是聽從你的吩咐,一如以往多年來,我聽從你的吩咐行事。」

「……」最了解自己的,是這枕邊人。大老爺在外面巧舌如簧,能把死人說活,但是面對寧氏的時候,張口結舌的時候不在少數。

寧氏已繼續道:「況且我左思右想,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哪一句話不都在情理之中?哪一句話是幫著外人奚落老夫人了?我一言一行,都是為了襲府。」

「外人這么看而已。今日你與老四一唱一和,我最清楚不過。」

「是啊,外人這么看而已。」寧氏笑意涼薄,「老爺你放心吧,我這輩子都是個敦厚賢良的名聲,便是你跑去外面說我的不是,想來也沒人相信。這么多年,我可沒白熬。」

是的,之前多年,是他讓她忍氣吞聲,是他讓她得了個賢良的名聲,多年累積,豈是三言兩語能改變的。大老爺只好說出本意:「你便是存心報復回去,也不需急在這一時,萬一老夫人今日被當場氣死,你我要如何善後?如何面對千夫所指?」

寧氏笑出了聲,是真的覺得好笑,「老四要是氣性大一些,早被老夫人氣死了吧?老四要是身手差一些,也早被之前那個混賬管家下黑手殺了吧?險些就發生的喪子之痛你忘了?你不在意?此刻竟然與我說什么怕老夫人被氣死——哼!我巴不得她知道廉恥為何物羞憤而亡呢!你不過是要個孝子的名聲罷了。放心,我了解老夫人,一如老四了解老夫人,她才不會早早入土為安給人清靜呢!」

大老爺氣急敗壞了,「你這是說的什么混賬話!」

「實話。」寧氏挑了挑眉,眉宇間現出凌厲之色,「是你害的我,嫡子、女兒都對我敬而遠之!我的女兒常年住在我娘家是為何故?都是我被你害的!我現在做的才是最該做的,我便是讓你失望,起碼不會讓女兒繼續對我失望!」語氣冷然,說到末尾,眼中卻已含了淚。

她的女兒襲朧,為著五年前她不肯為老四出頭,對她失望至極,負氣去了娘家,每年肯回來的日子加起來也不過一兩個月。

嫡子明白她的為難之處,不走近,女兒鄙視她與父親狼狽為奸,不原諒。這些就是她嫁給他襲兆謙的「好處」!

活到如今,折磨她最深的,便是那一份最珍貴的、最遺憾的那一份血脈親情。

大老爺一聽她說起女兒就心煩意亂,當即起身離去。

寧氏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亦步亦趨地跟到了門外。

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寧氏抬頭望了望湛藍色的夜空,群星璀璨,似一顆顆晶瑩的淚。

蕭颯的風旋起,在耳畔回旋,清晰可聞。

她站在廊下,良久不動。

如今最希望的,不過是襲朗一再如近日所為,懲戒這個從不曾盡責的作為父親、夫君的人。

碧玉走過來,低聲提醒她天色已晚。

寧氏頷首笑了笑,入室洗漱歇下。

翌日,寧氏去老夫人房里問安,驚見老夫人面如土色,當真是病重了。這叫個什么人?能給別人氣受,卻受不得一點兒氣。她在心里好一番冷嘲熱諷。

老夫人其實早就積郁已久,昨日火氣被全然點燃,身子就受不住了。連續這些日子,襲朗、香芷旋就沒做過一件讓她順心的事,這也罷了,且是每次都讓她氣恨難消,讓她顏面盪然無存。

老夫人總是不能相信眼下出於敗勢——在這府中得勢幾十年,總是以為如今不過是個坎兒,邁過去就過了。偏生事與願違,一再如此。年老了,反倒要被晚輩拿捏,那是個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消受。

二老爺見母親如此,知道襲朋的事只能依照大老爺的想法去辦,任由大老爺挑挑揀揀地選了幾份價值將近九萬兩的產業,這才能夠從賬房支取了八萬八千兩銀子,只等著襲朋的債主再有消息傳來。

二夫人因著這些,前來請安後,坐在老夫人面前一再指桑罵槐地數落大老爺的不是。寧氏聽了開頭便道辭離去。

二夫人卻繼續喋喋不休的抱怨,全然不知詢問一字半句老夫人的病情。

老夫人本就堵塞的心更難受了,不耐煩地擺一擺手,「我能不能活過去都難說,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何用!」

二夫人這才自知失言,慌忙補救,連聲詢問老夫人感覺如何,有何不適,想吃些什么。

馬後炮,傻子才會當真。老夫人愈發不悅,擺手讓二夫人退下。

**

明天就是襲脩續弦的吉日。

香芷旋挺犯愁的,不知道明日該怎樣行事。不露面,有些說不過去,是襲朗傷病,又不是她。露面的話,也是麻煩,前面的事擺著呢,捧錢友梅的場心里未免膈應。

襲朗卻已有了主張,這日晚間歇下之後,道:「明日帶我去你陪嫁的宅子住一兩日?」

「嗯?」香芷旋抬眼看著他,「合適么?」

「我在外人眼中還是個病秧子,受不得喧囂,避出去是情理之中。而你么,總要隨行照看。我已吩咐下去了,明日一大早,我們就出門。」

「……哦。」原來是已決定了。香芷旋不滿地看他一眼,「哪有這樣的?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我宅子里的下人全無准備。」

「多帶些人幫襯就是了。」

「……好吧。你可不准挑剔。」

「不會。」襲朗心說別挑剔的是你才對吧?唇畔噙著笑,他的手落在她腰際,滑進衣衫,寸寸上移,「你養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