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成人(2 / 2)

妙步生蓮 青木源 3905 字 2022-12-22

她舒舒服服聽到秦女官這么一句,頓時想起來自己哪怕是穿越了也是會來大姨媽的。頓時一咕嚕就從竹席上爬起來。

「阿秦這會說這個還早吧?」蕭妙音低頭看了看自己木板一樣的身材,時光過的飛快,再過幾個月就要滿十歲了。不過十歲的小女孩那也是個小孩子,上輩子初潮是十二歲,不過古人的食物里沒有激素,可能要到十五歲去了。

既然都這么久,還擔心個甚么呀?

「不早了。」秦女官嘆口氣,「女子身體原本就屬陰,若是再貪涼,體內積蓄寒氣可就不好了。」秦女官難得的嘮嘮叨叨。

「那么就給我加一件罩衣吧。」蕭妙音心里知道秦女官是為了自己好,她無可奈何的說道。

「唯唯。」秦女官眼里露出笑容來,立即去讓宮人將衣裳拿來,親自給她穿上。

平城冬天冷的很,到了夏日也熱的要命,昭陽殿有一處湖水,里頭有芙蕖荷葉之類的東西,還算是養心悅目,可是從殿內到那邊還有一段路要走,哪怕是有坐輦,在里頭依然會滿頭大汗,她總不能還在坐輦里頭抱著冰塊不放,拿出比皇帝還大的架勢。

小皇帝的確還有一個更大的坐輦,但是她要是用了,估計也要被別人的目光給戳成篩子了。

好像能和天子等同的就是皇後,但她還不是呢!

怎么辦啊,她好像被拓跋演這個小皇帝給養的好嬌氣了。蕭妙音干脆讓宮人將枕頭被子一塊兒搬來,反正坐床這么大,趴在上面睡一覺都不成什么問題了。

以前在燕王府的時候,她都已經把路給規劃好了,好好讀書,抱好蕭斌和蕭佻的大腿,能在外面有個好名聲,若是能夠好點,看看她自己能不能做出些甚么事來。結果進宮一趟被太皇太後看中,以前的那些規劃基本上都泡了湯。

她想要甚么,只要不是天子六璽和天上的太陽月亮,基本上都會有人將那些送到她的面前。蕭妙音對此只有驚嚇,天上不會掉餡餅,到了這會也是一樣的道理,將來也只有拿自己去填了。

不過小皇帝的表現也太好了點。

她抱著被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什么好歹來,想到日後,她已經知道是個什么樣子了。想著,蕭妙音又滾了一個圈。

等到拓跋演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頭發散亂的不成樣子。

那邊小黃門扯著嗓子喊陛下至的時候,秦女官都來不及給她整理,只好心驚肉跳的看著拓跋演走進來。

拓跋演一進門,被涼風一吹,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西宮中和漢代一樣設有清涼殿,但是少年的本性就是喜歡四處走動,他在太陽底下出了一身汗,沐浴換衣之後才過來的。但瞧見頂著一頭亂發的蕭妙音楞了楞。

「你這是怎么了?」拓跋演坐在床邊問道。

「剛剛睡了會。」蕭妙音伸手將亂發整理了一下,她如今還是個小女孩,發式不會很豐富,基本上除了包包頭就還是包包頭。

「那好,還想睡么?」拓跋演湊近了問她,他這會也還小,拓跋家的男孩子比較早熟,十一二歲就做父親的也不是只有那么一兩個,不過他瞧著還是透著一股狡黠的孩子氣。

「嗯。」蕭妙音點點頭。

拓跋演干脆讓黃門過來脫了他腳上的錦履,和她鑽進一條被子里。蕭妙音沒有覺得半分別扭,這種事情之前拓跋演也做過,要是還別扭,是不是晚了點?

「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拓跋演頭枕在錦枕上,「你家大兄在中書學里成名了,大母很高興。」

「唉唉唉?」蕭妙音聽拓跋演這么說,覺得沒頭沒腦的,「大兄怎么?」

「我聽說他竟然拿著幾卷曲禮,卻將尚書的內容全部說出來了,連中書博士都覺得大為驚訝。」拓跋演說起來神情里都有幾分佩服,「大母聽到此時大為贊賞,估計過不了幾年,恐怕就要提拔他了。」

蕭妙音聞言,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拓跋演說這話的眉眼含笑,可是她分不清楚這笑里到底是有多少是真心的。

蕭家底蘊薄弱,人才幾乎沒出一個。太皇太後重用那些大臣,可是最好的還是自己家族中有能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侄子有出息,太皇太後哪里會不舍得下力氣培養?

「嗯,那真是太好了。」蕭妙音細細軟軟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陛下也有人才可用了。」

拓跋演有些訝異的瞥了她一眼,蕭妙音把被子一拉,干脆整個人就埋入被子里,不去看拓跋演的雙眼。

拓跋演的手從被子那邊伸出來探到她這邊來,鮮卑人許多是白種鮮卑,或許拓跋想白日上也有那么一星半點的這樣的血統,他長得快,骨架子也大一點。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纖細小小的,只要他再用點力就能捏碎了。

「你啊,年紀小小,也不知道腦袋里想著這么多事。」拓跋演將她拉過來,半抱著她。

蕭妙音感覺自己就這么被抱著簡直是怪怪,拓跋演年紀就算比她大,那也沒大多少,可是兩個人如今的姿勢實在是太曖昧了,偏偏就是最大的拓跋演也不過是十一歲,她頓時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那是因為沒有人和我說,」蕭妙音窩在那里,聲音細細軟軟的,如同江南的牛毛細雨,溫柔的只要風一吹就能飄散而去,「就只能自己想了。」

「……」拓跋演無言的給她將被子拉上了些許。

春夏易過,轉眼間三年即過。

一個肌膚白皙身材頎長的少年長身玉立,他一手持弓,弓上搭著一支羽箭,黝黑的眼眸微眯了眯,手中的蹀松開勾起的弓弦,羽箭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少年身旁不遠處站在一個十三歲左右的男孩,男孩眼眸如貓那般的琥珀色,撐著一只手臂看著。

貓兒已經十二歲了,這年紀在鮮卑人中算是個成人,他十歲的時候出閣到宮外居住,也將生母羅夫人一塊兒接出去了。宮妃由自己所生的公主皇子養老,這原本就是慣例,羅夫人和皇太後還有太皇太後也沒有太大的嫌隙。

拓跋演的那一箭射出去,有好幾個小黃門跑出去,過了一會射中的獵物就拿過來了。

毛奇將那只早就一動不動的野兔呈送到拓跋演的面前,「陛下。」

那一箭貫穿了野兔的身軀,血從傷口處流淌出來順著灰色的毛皮滴答滴答的落下。

「……」拓跋演看著那只野兔,似有感嘆,「下殺。」

「阿兄,不過是獵殺野兔,干嘛還要講究那么多,獵物到手就不好了?」貓兒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宮中的皇子們到了年紀都陸陸續續的出閣了,倒是公主們還沒談婚論嫁,照著太皇太後的意思,是不照著以前公主十二三歲就嫁人的往例,等年紀再大一些。就是現在,太皇太後也還沒有給拓跋演選妃。

「貓兒你說,當年蕭大那一箭中了猛虎一目是怎么做到的?」拓跋演說起來心中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路遇猛虎,竟然還能一箭中目,後來那頭猛虎自然是歸了蕭佻。對於那手技藝,拓跋演也是羨慕的很。

「阿兄。」貓兒就不知道為何兄長要注意這些東西,「當年李廣出外打獵,見著草叢中有一虎,拔箭便射,結果一看只是塊石頭罷了。箭入石中,李廣再射,也不能和那一箭一樣了。」

「難得,你也知道這個典故。」拓跋演聽到弟弟說李廣的事,知道他的意思是說蕭大的那一箭不過是偶然罷了。

「讀了這么多年的書,肯定知道。」貓兒道。

「今日阿妙不在,不然她看看也是好的。」拓跋演說道,蕭妙音在宮中三年有余,他也仔細的讓人照看她。

「來了才不好呢。」貓兒道,「說不定見到那只野兔,就會哭花臉。」

「……」拓跋演瞥了貓兒一眼,貓兒這年紀其實已經到了定下昏事的時候,高涼王才八歲就和蕭家大娘給定下來了,如今只是在等拓跋演這個做大兄的先娶婦,才讓下面的弟弟好成昏。不過王妃的人選也陸陸續續定下來了,偏偏到貓兒的時候就出了岔子。

羅夫人的娘家希望自家里能夠出個王妃,但是這件事能說了算的是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皇太後安排那些合適的貴女和貓兒見個面,誰知道貓兒當著一眾的面就開始打獵。還將血淋淋的獵物拎到貴女們的面前,當場就嚇哭了好幾個。

「你這性子。」拓跋演對弟弟這個毛病簡直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小時候就調皮搗蛋,到了長大更是任性。

「……」貓兒抿了抿嘴沒有說什么。

外面炎熱難當,活動筋骨,衣裳內幾乎是濕透了的。貓兒不能在宮中久留,他已經是出閣了的親王,只能匆匆退下出宮回府。

拓跋演擦洗換衣之後到西昭陽殿去,他年紀越來越大,東宮的權柄也是抓的越來越近,朝堂上的那些大事,他聽聽或許還成,但是和以前一樣說出自己的看法,甚至處理,那是半點也別想的了。經過了十歲的那件事,他從來不懷疑太皇太後心狠手辣的程度。

事情有一就有二,他不再想挑戰東宮的耐心。

到了西昭陽殿,他發現殿內的宮人腳步匆忙,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喜意。

內殿中,宮人將蕭妙音換下來的衣裳收走,細麻的內衣上還沾著一塊血跡。

秦女官滿臉笑容的看著躺在眠榻上欲哭無淚的蕭妙音,「三娘子,這是好事啊。女子來葵水表示已經能夠受孕,三娘子已經長大成人了。」

好個什么!

蕭妙音伸手捂住小腹,肚子正難受著,這么十二年過去,她都快忘記來親戚是個什么難受滋味了。

「三娘子記住了,這段時日可不能貪涼了。」眼下正值盛夏,殿內會准備消暑所用的冰塊,但是三娘子葵水初至就不能再這樣了。

「陛下來了。」外面的宮人趨步進來提醒道。

秦女官聞言,趕緊從眠榻前起身,蕭妙音捂住肚子差點沒在眠榻上滾成一圈,她前段時間還吃了一碗冰,於是現在痛的她生無可戀。

昭陽殿有上值的醫正,這會正在那里給她開葯方呢。

宮中有二十四司,葯方開出來,還有尚葯來管,簡直是麻煩的不行。

「阿妙這是怎么了。」拓跋演走入內殿,聞到輕微的姜味看向秦女官。

秦女官是貼身照顧蕭妙音的,若是有甚么事,她最清楚。

「陛下,三娘子長大成人了。」秦女官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按耐不住的興奮。

拓跋演腳下一頓,緩緩轉過頭來,面上的表情有些奇異,「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