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選擇(1 / 2)

妙步生蓮 青木源 3412 字 2022-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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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佻已經是快走了,所以讓手下的家人趕緊的去辦這件事。對於太皇太後這個姑母,蕭佻曾經恨不得殺了她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家人們的了郎君的話,辦的飛快,荀氏聽聞之後,還讓人送了不少冬日的衣物,窖藏的蔬菜還有炭火過去。

平城的冬日滴水成冰,蕭妙音原本就是在宮廷里養出來的,要是真的被這么丟在山上,日子就非常難過,荀氏是女子,心思要比男人細膩的多,想的也多。反正那些衣物炭火之類的也花費不了許多,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蕭佻親自去見了蕭妙音一次。見到蕭妙音面上沉靜,完全沒有任何的悲戚。衣裳面容整潔,見到了他,還叫了一聲阿兄。

「好,你這樣我就放心了。」蕭佻點點頭,要是妹妹見人就哭那才讓他覺得頭疼。

「阿兄,兒多謝阿兄。」蕭妙音也聽說了自己這會能夠做女冠而不是被剃光頭發去做女尼,是這位兄長在蕭斌面前說的好話,她從心里謝他。

「我能幫你一時,但不能幫你一世,接下來的路如何到底還是要靠你自己去走。」蕭佻知道這個妹妹是個明白人,即使遭遇了這樣的事,也沒有其他普通妃嬪那樣一蹶不振。

「兒知道。」蕭妙音俯身對蕭佻一禮,「兒會將阿兄的話記在心里。」

「好,這次去了山上,你就是女冠,不再是宮中那個得寵的蕭貴人,明白嗎?」蕭佻知道多少失勢的妃嬪就是過不了自己的這關,生生把自己給磨死了。

「兒記住了。」她也沒打算靠著宮里的那些記憶過日子,人靠著記憶生活,容易老的快,她才不會那么蠢,何況她還這么年少,日後的路還長著,宮里的事只能是算作一段,出來了難道她就不能做別的事了?

「我已經讓人將我往年看過的一些道家典籍給你一塊送過去,希望能夠對你有裨益。」蕭佻道。

從宮中出來也未必不是好事,別人看到的是三娘失寵,可是在宮廷里一日日的圍著個男人打轉又有甚么意思?不如出來撿起當年她沒有完成的學業,說不定還有一番成就。

「唯。」蕭妙音雙手攏在袖中對蕭佻一拜。

蕭佻原先買下那座院子,是打算裝逼用,沒想到如今倒是給妹妹出家用了。不過原先就有家人每過幾日就上山打掃幾日,除了沒人氣之外,其他的都還算好。

蕭妙音在犢車里坐了半日,下了車見到周旁草木都已經掉光了樹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如今已經快臨近冬日了,山中景物沒有春夏看到的那么生機勃勃,相反有種凋零的蕭瑟之感。

「三娘子。」她一下車,就看到了那邊的阿難,阿難穿著鮮卑男子的窄袖圓領短骻袍子,頭上的帽子披幅從下包了上去,將頭發包的嚴嚴實實的。從遠處看來,阿難那點女性特征都被遮掩掉了,瞧著就是個平常的男子一樣。

阿難此時提著一只大箱子,她力氣很大,甚至比幾個男人還力氣大。那幾個同樣抬箱子的家人,瞧著阿難一個人扛著那么一只重箱子,奔走如飛,臉色都快白到底了。

「沒事吧?」蕭妙音瞧著都替阿難捏把汗,這么個扛箱子的辦法,可別把身體給弄壞了。

「無事。」阿難說著已經跑進院子里去了。

冬日里需要的東西和衣物都已經搬進去,帶來的兩三個侍女們就開始將那些衣物按類整理,庖廚里的火不開已經很久了,還要有人去首先燒個火,向那些神靈說明,這地方已經有人住進來了。

蕭妙音不是住在道觀內,也沒有太多的麻煩。

當東西都已經清理好,內外已經潔掃干凈,家人幫忙將水缸里全部打滿水,一切瑣事都安排妥當之後,才離開。

蕭妙音站在院子里,院子里種著一棵梅樹,看樹干的粗壯應該還沒長幾年,她猜都猜到應該是蕭佻讓人種下的,這個阿兄年少的時候就是狂熱追求魏晉之風,如今倒是好了許多,也不看重那些了。

她這次出來,身邊還是帶了幾個人,長到這么大,她連庖廚都沒下過,必須有人幫她做了這些事。

「三娘子。」阿難已經忙完了,這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主仆幾個住下還有兩間屋子空出來。

「嗯?」蕭妙音抬頭看著這天,天上灰蒙蒙的,加上已經禿了的枝椏,秋季的肅殺直入骨髓。

以前她在宮里頭,只要眉頭皺一皺,第二日在院子里看到的就都是用絹扎出來的花朵。上面還熏了香,若不仔細辨別,還真的當一夜之間萬花從開。

如今看宮外的景色,雖然沒有宮內這般花團錦簇富貴寧馨,但是也格外有種意味。

「外頭冷,三娘子還是進去吧。」阿難這次一塊兒也被留下來了,阿難對這個似乎很高興似的,甚至干活的時候比誰都坑出力氣。到了這會她還是中氣十足。

「嗯。」蕭妙音雙手攏在袖子里,點了點頭。

屋內已經染了炭盆,三個侍女都跪在那里做針線活,兩個十三四歲的,還有一個只有十歲,真的是一屋子的少女了。

蕭妙音坐在褥子上,褥子上透著一股寒氣,畢竟這地方也沒多少人居住,東西放久了就容易滲入潮氣,不拿到太陽底下曬那么一會是去不掉的了。

她就著室內的燈火,將蕭佻送給她的一卷書卷打開看了起來。

道家的典籍並不是很多,但是真的從里頭拿出幾卷,卷卷都是大家。短短幾千字,但是真的要完全弄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以前曾經讀過,但都是讀過就丟,如今再撿起來參透,不費些功夫是不行了。既然修道,就拿出修道的樣子吧。

蕭斌前腳將女兒送走,後腳兒子就要走了。

蕭佻等到任職文書一下來,就帶著荀氏上任去了,蕭斌心里賭氣,只肯送到門口,轉身就走。

蕭佻扶著荀氏上車的時候,荀氏還在蕭佻的耳邊笑,「家翁只是在使小孩子脾氣。」

「我知道。」蕭佻答道。他要是不知道當真了,那才是腦子有毛病。

犢車出了側門往城外弛去,到了城郊,高純也就是當年高季明在那里等著給好友送別。

他如今入了門下省,聽到蕭佻被外放也很是吃驚,吃驚歸吃驚,事情已經成定局,再怎么吃驚也是無用,干脆就來送別。

蕭佻從馬上下來,大步走過來,見面不行禮,首先就在好友肩上捶了一下。

「原本是想折柳相送的。」高純說道,「可惜這天是找不著柳條了。」

「這些形式上的就免了吧。」蕭佻如今才不在乎這些,「而且到了代北,你那柳條還不成了冰條。」

此言一出兩人都笑出來。

「好兄弟,我這一走幾年之內是絕對回不來。」蕭佻握住他的手,「這會朝堂上說不定會有變動,你且自己小心。」

「我知道了。」高純點頭。

蕭佻上馬,一行人消失在城郊之外。

平城如同往昔那般熱鬧,昭陽殿中卻比平常還安靜了幾分,毛奇看著身旁的劉琦,嘴角忍不住一陣小小的抽動一下。

自從蕭貴人被打發出去出家之後,天子干脆就將原先蕭貴人貼身伺候的那些人給調到了昭陽殿。

同樣劉琦也來到了天子身邊,天子時不時就讓他說說蕭貴人以前是怎么看書怎么說話的,甚至連小小的習慣都要講一講。

毛奇瞧著都覺得後背脖子上寒毛豎立,蕭貴人的確是和陛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沒錯,但如今這樣真的行么?蕭貴人走了,但是西宮里還有許多宮人呢。

這……毛奇瞧著上面正在批閱文書的皇帝,他吞下一口唾沫,半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來。這段時間陛下心情不好,上回太皇太後又提拔了幾個年輕貌美的美人,封了位子送過來,結果也不知道哪里礙了天子的眼,不但沒有臨幸,甚至把人丟在那里一站就是一整個晚上,連續兩三個都這么送出去了。

那些嬌滴滴的美人頭一回就這么不受天子待見,日後在掖庭的日子可見難過了。

毛奇想了一回,為那些身嬌肉嫩的美人們可惜了幾回,同樣也笑罵掖庭的那群孫子有福氣了。

掖庭那個地方,只有一套規矩,掖庭令看著官職不大,還是個去了勢的閹寺,可是在那些低位的嬪妃面前,可是手掌大權,要是得罪了掖庭令,弄死了報出去一個暴斃也沒人過問,讓牛車拖出去完事兒。

所以就算閹寺們對那些小美人動手動腳,基本上那些女子也是敢怒不敢言,有幾個到了年紀想男人想的厲害的,直接就和閹寺好上了。反正聊勝於無。

想著想著,毛奇站在那里也不太為突然多出個對手而傷心了。劉琦哪里意識不到毛奇的走神,他只是抬眼一瞥,而後垂下眼去不說話了。

拓跋演看到文書上的字,眉頭蹙了起來,改革是太皇太後主持的,但是其中地方豪強也換個法子來牟利,地方上的三長大多數由當地的豪強來擔任,朝廷對這些地方豪強,向來是半打半拉,一開始拓跋鮮卑打下這北方天下的時候,處處豪強塢堡林立,若是真的動打,不但耗費精力財力,而且可能會讓那些豪強們抱成一團,形成令人頭痛的局面,於是雙方各退一步,豪強不與朝廷作對,而朝廷也承認豪強對農人的特權。

如今幾十年下來,朝廷的軍力比以前有所提升,不必像以前那么忌諱豪強,豪強還是不肯輕易罷手。

他看完這卷文書,看了下面朱色的字跡。這文書太皇太後已經批閱過了,只是送過來讓他知道罷了。

他將整卷文書看完,卷好丟在一旁,然後他拿過關於六鎮都大將送上來的關於北方蠕蠕的動向。

北方蠕蠕打了這么多年,也不老實了這么多年,每年秋冬草原上暴雪連連,牲畜凍死,那些蠕蠕人就南下掠奪。

六鎮上每年這個時候上書最多,同樣要調往哪里的軍資就要加大。他拿起朱筆在上面寫下自己的批語。

秋冬之事事情最多,等到那一堆小山似的文書去了一半,脖頸已經酸痛難言,拓跋演放下手里的筆,手掌按在脖頸上。

劉琦見狀,輕輕踢了毛奇一下,毛奇如今也不是甚么品級很高的內侍,也不是他碰不得的,尤其他時常要到陛下面前,毛奇拿他也沒辦法。

毛奇迅速反應過來,低下頭剮了劉琦一眼,讓幾個宮人上前。

「退下。」拓跋演對那些要上來的妙齡宮人擺擺手。

宮人們垂首退下。

毛奇見狀,只能自己親自上陣,給拓跋演按摩脖頸。

「陛下,要不走走歇會吧?」毛奇瞧著還有那么一堆沒有看完,他都替拓跋演覺得脖子疼。

「眼睛看物看久了會疼的,若是長久以往,視物模糊,那就不好了。」毛奇說道。

「……」拓跋演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毛奇趕緊的閉了嘴。

過了一會毛奇想起一件事來,「今晚陛下召哪位侍寢?」

這是每日都要來一回的,以前蕭貴人還在宮里的時候,這話根本就不用問,可是如今毛奇問起來就都覺得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