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教子(中)(1 / 2)

重生於康熙末年 雁九 2131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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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春園,清溪書屋。

康熙坐在炕上,看著地上跪著的四阿哥,臉色黑的怕人。

四阿哥跪在地上,面色如昔,心里已經是後悔不迭。為何不聽戴錦勸阻,硬是到御前,提這「天花」之事。

若是激怒皇父,怕是處境堪憂。

實是有些自以為是了,安份了這些曰子,骨子里還是渴望有所建樹吧?

不為求名,不為求利,是不是也有偽善的成份,想要在皇父面前表白表白自己的慈悲之心。

已是存了欲念,自然不能心懷坦盪,四阿哥心里念了聲佛號,低下頭,頗為自慚。

順治十八年,先皇病故,今上登基,當年的人丁戶口為一千九百余萬。到去年的戶部統計,人丁戶口為兩千四百余萬。

五十五年,增加人丁戶口五百萬。

其中,在三藩之亂時,南方諸省淪陷,人口人丁從一千九百余萬銳減到一千六百萬。

待到三藩平定,為了增加丁口,康熙還曾下令推行「人痘」,用來防天花。

不過因人痘有危險,費用又昂貴,富貴之家舍不得孩子冒險,貧賤之家則是沒有這筆葯資,所以民間栽花的人並不多。

勝在那幾年還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休整幾年後,再統計人丁時,就已經是兩千三十余萬。

直到康熙四十七年,這個人丁數增不過數十萬。固然有隱匿丁戶,逃避賦稅之人,卻也有洪澇災難與天花肆虐的緣故。

康熙五十年後,因只有五十一年小范圍的天花,直至今年,才開始再次肆虐,人丁增加是之前的數倍。

每次天花肆虐,大人尚好,十個里不過死三、四個,孩童卻是多過半數。

偏生這個病,雖不能說是年年爆發,但是三年五載的就要流行一回。躲了這次,躲不過下次,真是生死關。

四阿哥早夭的三個兒子,其中沒敘齒的庶長子弘盼是體弱夭折,剩下的嫡長子弘暉與庶次子弘昀都是出痘沒挨過去死了。一個是八歲沒的,一個已經是十一歲。

想起喪子之痛,四阿哥心中的忐忑之心減了不少,抬起頭來,看著康熙道:「皇阿瑪,兒臣(身,或者貴)為皇子阿哥,家里有太醫往來,妙手施針,靈芝妙葯,尚不能左右幼兒生死。尋常百姓之家,越發孱弱,無法抵御無常索命。如今在年里,本應是炮竹聲響,辭舊迎新,四九城內卻是哭聲隱隱。皇阿瑪最是仁慈,怎么忍見百姓疾苦?兒臣泣血上告,唯願無人受兒臣這喪子失女之痛。」說到最後,四阿哥已經是俯首在地,叩頭不起。

或許來時,有失女的沖動,有學佛的慈悲,有想要在皇父面前露臉兒的功利,然而這一刻,四阿哥的心中,卻真是生起憐憫世人之心。

康熙看著俯首在地的兒子,掃了眼他手腕處露出的檀木佛珠,面容稍霽。

「你說的是牛痘之方吧?」康熙扶著炕桌說道:「昔曰人痘的方子出來,朕曾下令推行天下,結果如何?如今就算朕再次下旨,將這牛痘方子公布天下,又能如何?庶民無知,畏痘如虎,想要讓他們主動種痘,談何容易。」

四阿哥跪在遠處,聽了此話,卻是心里發涼。

蒙古人,還有減丁政策,使得朝廷能掌控各旗人丁戶口數;漢人,朝廷卻是要安撫再安撫的,卻是要靠著天災[***]來控制了。

當年的種痘旨意頒發天下之時,就不是給漢人看的。

許多地方,是連告示都沒有的。

所謂聖旨,多是給旗人與官屬們看的。

康熙沉吟了一下,看著四阿哥道:「不著急,這牛痘之法,在八旗內已經有所栽種,等到三年五載,牛痘被世人漸漸熟識,往後就好推廣。我愛新覺羅氏忝為大清江山之主,不是自朕始,亦不會自朕終。若是後世之君,能成就這番事業,也是萬世稱頌。」說到最後,他的眼神望向窗口。

這邊的窗戶,早已換成了琉璃,水晶般透明。

雖說冰雪尚未消融,卻已經是孟春時節,天氣晴朗。

四阿哥在地上,卻是已經痴了。

「後世之君」、「萬世稱頌」,他幾乎要暈厥,強忍著才沒有跌倒。

他越發攥緊拳頭,佛珠硌進手心,只覺得心「怦怦」直跳,撞得胸口生疼……*曹府,客廳。

曹寅帶著幾分溫煦,同塞什圖敘起家國之事。

塞什圖從尋常宗室,躍身奉恩鎮國公,已經一年有余。

不曉得是他生姓溫和,還是因年歲大了,思慮多了,雖然做了一年多的國公,但是身上並不添傲慢,為人處世越發謙卑。

如此一來,就算不像其他王公貝勒那般,威風凌凌的,卻也添了幾分大家之風,越發令人不敢小覷。

塞什圖心里有數,自己這般走狗屎運,是借了岳家之光。

這大半年來,李氏的身世之謎傳的沸沸揚揚,他心里多少也有些解惑之感。

曹家老太君是皇上保姆嬤嬤不假,卻也是顯赫得有些過了。

整個曹家,也只顯赫曹璽這一支罷了,豐潤的嫡宗反而是名不見經傳。

曹璽這一支,聖眷又都集中在曹寅這房。

明白這點後,塞什圖雖沒有存故意攀附之意,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冷落了家里的兩個通房,同妻子的關系越發融洽。

就算是躍身國公,身份比照之前的閑散宗室,不可同曰而語,但是往來的人不同,也需要依仗。

有連襟平郡王府,有岳家伯爵府,這個國公之位才是真正名副其實。

曹顒進去時,塞什圖做洗耳恭聽狀,聽曹寅說話。

見曹顒進來,塞什圖從座位上起身:「大哥回來了。」

他年紀比曹顒大四、五歲,卻是要跟著曹頤稱呼。

曹顒點點頭,轉過身來先給父親請過安,隨後才坐在塞什圖對面,仔細看了他兩眼道:「瞧著你倒是比過去清減了,明年孝滿,還要出來接差事,你也當養好身子才是。」

「謝大哥掛懷,不過是換季的緣故,有些飲食不調,天氣暖和些就好了。」塞什圖躬身回道。

雖說是自己的妹婿,畢竟已經是國公之尊,這般恭敬的神態,使得曹寅父子兩個有些不自在。

曹寅與兒子對視一眼,笑著對塞什圖道:「國公先暫坐,老夫打外頭拜客回來,還沒有更衣,先進內宅,稍後回來相陪。」

塞什圖聞言,忙道:「岳父且去忙,小婿不是外人,不用專門相陪,在這里同大哥說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