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先人不可憶(2 / 2)

紅樓之史有前例 簡梨 1734 字 2022-12-30

史鼎抓住扶著他的史鼐,道:「對不住三弟了,擔子就甩給你了,你看著他們,哥總說要護著你,現在不成了,哥先去底下探探路。」

史鼐牙關微顫,張了張口,又不知說什么,說什么都不能表達此時內心的悲痛,只能點頭,不住的答:「嗯,嗯。」

史鼎拿眼看了看站在史鼐身後的李氏,李氏會意的點頭,她會照顧好她的丈夫的。

史鼎艱難轉頭,看著鄭氏道:「別怕,別怕,莫急,莫急,好好享福,等我攢好了家業,再來接你。」

「嗯,我等你,別讓我等太久。」鄭氏在他耳邊輕身道。

史鼎交代的差不多了,目光望著頭頂繁復的松鶴南山紋樣帳子,回想自己的一生,少時的委屈和奮斗,襲爵建功的欣喜與茫然,朝堂打滾時的艱難與成就,還有自己的弟弟、妻子、兒女,都好,都好,可惜……

「可惜老五沒趕回來啊……」史鼎輕輕嘆了口氣,史伯松還想解釋什么,但見史鼎的手落下去,猛得掙大眼睛不敢置信,屋里的人都被驚得止住了哭聲。

史鼐去試探鼻息,史仲竹上手摸頸動脈,半響,沉默又被撕心裂肺的哭聲打破。

「乘鶴期忽至,談笑返仙峰。保齡候老大人,薨!」

聽著滿府小廝報喪的聲音漸漸遠去,史仲竹總覺得這樣的場面似曾相識。是啊,當年他的爺爺,老保齡候就是這樣去的,小廝們報喪的台詞都沒換一換。世人還記得這個保齡候與上個保齡候的不同嗎?誰還記得撫掌大笑的史鼎,誰還記得豪爽威武的史鼎,誰還記得?

親戚或余悲,他人且已歌,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記得那個不同的保齡候。

史仲竹滿心傷痛,跪倒在床邊,哭得不能自已。

史伯松身為現任保齡候,這種時候,自然要擔起重任,安排史鼎的後事,靈堂、祭奠、香燭、經幡,管事的被指使的團團轉。

史叔梅終於在頭七的時候趕到了,胡子拉碴,滿面風塵。史仲竹平日里最疼這個小弟弟,現在卻沖過去抱著他捶打:「你怎么才來,你怎么才來,爹臨了還在念著你,還在念著你啊,啊!」邊說邊哭。

史叔梅抱著史仲竹,嚎啕大哭,斷斷續續的哭喊:「二哥,二哥,……我錯了,……爹,爹……」

兩兄弟抱頭痛哭,守在靈堂上的都是自己人,致哀的人早早就來過了,逢七的日子,也只是高僧名道超度的日子,靈堂上嗡嗡聲一片。

史仲竹已經連續在靈堂上守了七天了,前兩天還熬了通宵,這幾天,一天就眯兩個時辰,多了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不是去陪傷心卧病的鄭氏,就是幫著接待吊唁賓客。多數時候,史仲竹還是默默得跪在靈前,思緒紛紛。

史仲竹以為自己不在意的,開始的時候,他把這里當成是一場攻略游戲,後來慢慢融入,史鼎是自己的父親、師長、朋友,感情在史鼎一次又一次的維護、包容中加深,史仲竹漸漸認同了自己的身份,融入這個世界。現在,他的領路人就要拋棄他了嗎?

史鼎去世的消息,史伯松早就用族長的名義通知了京城所屬的史家族人,這邊和史鼎一家血脈較近,多有人要守孝。金陵那邊的族人也派人通知了,血脈早一疏遠,掛著同一個祖宗的名義,其實早就分成了京城、金陵兩撥,形同分宗,金陵那邊也派人過來祭奠。

史家官場上在守孝范圍內族人,也紛紛遞了守制的折子,轉回京城。

聖人命禮部治喪,親賜了冥器,各家王公貴族,路祭的也不知多少。

史仲竹渾渾噩噩的跟著流程,四十九天之後,把史鼎安放在家廟中受香火,到時候,送會金陵祖墳安葬。

史仲竹如行屍走肉一般含混的時候,一個消息,把他震清醒了。

「耀昀,快,御醫說,娘不好了。」魏貞娘拖著史仲竹就往外跑,經過這么磨人的喪禮儀式,珍珠早就病了,托給嬤嬤照管。

史仲竹來到鄭氏床前,死死拉住鄭氏的手道:「娘,你也要拋下我們了嗎,啊,娘,你睜眼看看,看看大哥,看看我,你不是說老五這個孩子不聽話,你定要給侄兒侄女相看人家的嘛!娘,你看看啊!」

「你們都是好孩子,我放心的,我要去找你們爹了,他攢好家業,等著我呢。」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心情,鄭氏又這么離世而去。史仲竹忍不住想,史鼎去了,鄭氏傷心過度去了,史伯松也傷心過度,自己也傷心過度,整個史家的人都傷心過度去了,外人看了,會贊揚史家人情誼深厚,還是看一場玩笑熱鬧。

史仲竹不禁有些思緒漂移,不能接受鄭氏就這樣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