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讓蘇玄沉默。

在這大荒，他或許能反抗，但卻是那么蒼白。

而此刻蘇玄也沒管那么多。

此刻他死死盯著前方。

那里有一處白玉石打造的祭壇，四周有明媚溫暖的火焰燃燒著。

而在祭壇中央，一個三四歲大小的男孩懸在空中。

他身子蜷縮著，如在母胎之中。而且他身周還有淡淡的肉色光幕，遠遠看著就像一個胎盤。

蘇玄眼眸止不住的發紅，血脈的顫動，讓他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就是他的。

而且，那眉眼與他何其相似。

可惜他閉著眼，臉上還有著濃濃的憎惡與怨念。

「蘇念邪，蘇念邪……」蘇玄嘴唇顫抖著，前面的孩子與他是那么相似，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他邪主的孩子，可這卻也是最讓蘇玄難以接受的事情！

蘇念邪…繼承了他的邪神之力！

雖說沒有邪神法那么恐怖和詭異，但卻是發生了未知的變異，形成了前所未有的未知力量！

蘇玄能感覺到蘇念邪體內的力量中參雜著邪神之力，但僅僅占據一半，另一半充滿未知，有浩盪，也有邪惡。

可惜。

那本該代表善良與純粹的浩盪已經微不可查，被磨滅的差不多。

「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這是你的孩子。而且相信你也能看出他現在的狀況，這些年他雖然能醒來，卻是如惡魔誕生，充滿毀滅性。這只會增加他的凶性，所以我便讓他以邪胎的方式活著。」許兮解釋，又說了句：「蘇念邪…名字往往也代表了人生，這名字取得不好。」

蘇玄卻是霍然轉頭看向許兮：「我想帶走我的孩子！」

「我說了，他對我修行有益！」許兮卻是淡淡道。

「我知您對我父子恩重如山，我蘇玄願意付出一切報答您。但，求您讓我帶走我的孩子。我…不想讓他變成和我一樣。」蘇玄沙啞道。

「我都救不了他，現在的你更困難。」

「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您不行。」

許兮沉默了下，道：「看來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說了，他如你一樣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救他，他如我所願，這是因果。我若改變，我的大道該如何？」

蘇玄看著她，眼眸堅定的沒有一絲動搖，道：「我蘇玄這一生，不跪天不跪地，就算是我的至親師傅，我也只跪過寥寥數次。因為我清楚，我蘇玄此生必然一往無前，百無禁忌！縱然我敬我師傅至親，可我本心不願跪任何人。但……」

「你別跪我！」許兮打斷：「這因果太大，而且我年紀小，不合適。」

蘇玄沒理她的胡扯，繼續道：「但凡我蘇玄下跪之人，往後人生若有所需，我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信仰！」

說著。

蘇玄抬頭，死死看著許兮：「所以，請相信我能為您做到一切！」

下一刻。

蘇玄死死跪下。

許兮直接阻攔。

但這一瞬間許兮卻是一滯，冥冥中似有古老的宿命和因果打斷了她。

「砰！」

蘇玄雙膝跪地，抬頭看她：「請讓我帶走我的孩子！」

許兮沉默，內心有些震動。

許久，許兮道：「你可知養了你孩子百年，我付出了多少。」

「往後歲月，我蘇玄願百倍奉還。」

「即使你能還我，但你可知，我這雙眼睛為何瞎了？」許兮一指自己雙眸。

頓了下，許兮回答道：「給你的孩子了，正因為有我這一雙因果之眼，你的孩子才能保持著邪胎的模樣，不至於受南陵力量改變！你可能不知道，這片大荒封禁了一切，卻制止不了你的孩子汲取力量！你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聖者的力量都無法改變你的孩子！而你孩子若這百年皆在汲取南陵力量，你能想象他現在變成什么樣子么？如此，你拿什么還我？」

蘇玄眼眸一顫。

但下一刻。

蘇玄眷戀的看了眼遠處的蘇念邪，接著他眼眸一狠，右手直接扣出了自己的雙眸。

「以我眼，還我兒眼。我的眼睛雖無因果，但我蘇玄一生宿命與輪回糾纏，對您定有好處！自今日起，我蘇玄此生不再睜眼！只要我活著，您便能感受我這一生的蒼茫與因果！」

蘇玄將雙眸遞到許兮面前，深深一拜：「我…只希望您讓我帶走我的孩子！」

「嗡！」

許兮猛地睜眼，其中一片漆黑。可這一刻，許兮清晰的察覺到自己對蘇玄這雙眸子有極大的渴望，這其中更有她無法看透，但卻根本無法錯過的巨大因果。

「你…何苦……」許兮深吸口氣，察覺到了蘇玄的決絕，此事對蘇玄更有無法抹除的傷害。

「我…只想帶著我的孩子回東荒。」蘇玄眼眶空洞，鮮血不斷溢出，這讓他有些猙獰，可臉上卻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悲傷與哀求：「可能他的出生是錯誤的，可他依舊有權利好好活在這世上。作為他的父親，我也會賭上我的一切幫他。他不該這樣的，他真的不該像我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