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方若爾哪怕性格脾氣再不容於世,也不是顏佑之這樣一個乞丐出身的孤兒配得上的。
罷了罷了,若真是閆家的人,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邁,還是這些年在商場中見多了爾虞我詐,方老爺子已經沒有了年輕時進取的銳氣,所思所想越來越趨向守成,什么都不必過家宅平安。
方老爺子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顏佑之必然與當年閆家有關,方氏、趙氏,這三者結合在一起,實在讓人難以不聯想到一起,只是不知他是閆家什么人。
若爾拿著手機愣了好半天,也不知道爺爺到底想和她說什么。
不要相信柚子?爺爺怎么會突然提起柚子?
她疑惑地將手機放入口袋,摘下口罩換了身上的工作服。她拿上自己的背包,一邊往外走一邊摘下手上的手套。
恍惚間,她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低著頭靠在門外的羅馬柱上,身邊放著一輛深藍色單車,傍晚的陽光虛無縹緲地灑在少年身上,如夢似幻。
見她出來,少年抬頭朝她一笑,踏著光走到她面前,伸手親昵地摘下她頭上的工作帽,一頭青絲從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間滑落,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仿若透明。
他蒼白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流連不去。
相較四年前,她頭發更長了,青絲如墨。
「若爾……」他上前輕輕將她擁在懷里,越抱越緊,緊的仿佛要將她融入骨血。
真實的觸感讓恍惚中的方若爾快速驚醒,她吃驚地喊了一聲:「柚子?」
顏佑之緊抱著她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若爾,我回來了。」
「喔。」她說。
她推了推他,身上力氣卻像是被抽盡似的,竟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好一會兒她才像見到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寒暄道:「什么時候回來的?」
面對她的疏離和客氣顏佑之突然有些無措,眼前的人明明在他懷中,那么近,卻那么遠,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慌瞬間淹沒了他,他幾乎是強壓著內心的恍然,笑著說:「剛回來,若爾,我想你。」
那句『我也想你』等的顏佑之心都疼了,都沒有等到,只聽到呆呆的一聲:「哦。」
「若爾,我回來你不開心嗎?」
「開心呀。」她點點頭,後知後覺的推他,「柚子,你先放開我。」
「不放。」他緊緊地抱著她,卻不知為何如同抱了一團細沙在懷中,他抱得越緊,有什么東西就流失的越快。
「哎呀,你放開我啦。」若爾為難地皺起眉頭,不高興地說:「慎之看到會生氣的!」
方若爾什么時候在意過別人生不生氣?可她的語氣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也知道,她從來不開玩笑。他能感受到懷里的她的掙扎,哪怕細微,依然是在掙扎。
像是有根針猛地扎入他心臟,針尖突然開出一朵花來,每朵花瓣都鋒利如鋼劍,又猛地一轉,將他心臟攪的碎不成形。
她始終都在用左手在推他,卻被他緊緊抱著動也不能動,右手在懷中抬了幾次,終究只有幾根手指,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用盡她全身力氣,也只是旁人看不到的輕微顫動。
後來,她就不動了,任由他抱著,也不出聲,好一會兒之後,她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像面對老朋友那樣,語氣平淡的說:「柚子,好了嗎?」
顏佑之松開她,雙手握在她肩膀上,看到她的表情非常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我接你回家。」他笑著將單車擺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朝她微笑,「上來。」
他看著她的眼神近乎祈求。
若爾怔愣著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退後了一步,朝他緩緩笑著搖了搖頭,「柚子,我已經不坐單車了。」她拿出鑰匙對著長長的階梯下面摁了一下按鈕,下面車子滴滴叫了兩聲,才眉眼彎彎展顏一笑,「看,我已經學會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