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真相之後(三)(1 / 2)

步劍庭 意縹緲 2460 字 2023-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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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紫軒道:「說之前,想請教一下胡公子,孫長機和你都曾說,你叔父胡不歸先生和司馬真人雖人妖有別,卻是互為好友,那你可知這份友情,是出於真誠,還是出於算計?」

胡離頗為感慨的道:「或許並無區別嗎,叔父和司馬真人皆是聰明絕頂之人,對他們來說,不加掩飾的相互算計,本身就是對彼此最大的真誠。就像我與慕公子算計之下,卻也彼此交心,心中已視公子為良友。」

慕紫軒笑道:「哈哈,多謝公子抬愛,既然如此,那我也說了,此局是胡先生與司馬真人共同布下的吧。」

胡離道:「願聽公子詳說。」

「還是先從上清派講起好了,司馬承禎五名弟子中,李含光身為首席大弟子,無論學識、才干。修為、聲望都最出類拔萃的,由他繼任上清派下任掌教,本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惜他主張斷塵忘欲,離世清修的思想,卻忤逆了大多數人的心思,上清派自開唐以來就作為皇家教派,雖是道門,但鼎盛榮華不下公侯,風光之處更有甚之,門中上至長老下到弟子皆是錦衣玉食樂在其中,讓他們舍下眼前富貴去重拾虛無縹緲的仙道,他們怎會甘願。恰巧二弟子張守志也是野心勃勃之輩,便抓住了眾人心思,在內得到眾長老擁護,在外有張守珪這重臣為支援,繼而能與李含光分庭抗禮。而最具決定權的司馬真人,卻在這件事上一直兩不相幫,遲遲不定立繼任掌教。」

「然而,上清派終歸是天道派門,比人脈,也要比修為,若是自身實力懸殊過大,就算有再多人支持,張守志這掌教之位也坐不安穩。司馬承禎壽元將近,留給張守志的時間並不多,用尋常的方法,要在短期內超越李含光幾乎不可能。」

胡離插口道:「把幾乎二字換取,也未嘗不可,李含光可是出了名的難以測定,表面上顯露出的實力就已高出張守志一籌,而他還暗藏多少實力更是沒人清楚。」

「所以,在這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張守志獲得了一個信息,知悉了《周易參同契》中記載的凝聚陰丹的法子,只需結成陰丹,便可使功力在短期內登上一個台階。」說道此處,慕紫軒一停,道「|胡公子,你說,最有可能將這信息透露給張守志的人,是誰?」

胡離扳著手指道:「《周易參同契》被上清派下了禁令不許修煉,所以能知曉的不多,除卻我那已死的二叔,還有我,上清派中幾位年長的長老,以及司馬承禎本人,但誰最可能,卻無法斷言。」

「好吧,不管是誰都行,我們繼續猜測,以張守志的身份,盜出《周易參同契》不難,之後他自然勤加修煉,而越修煉越發現陰丹神妙之處,尤其是其以生命元陰療傷功效,哪怕只剩半口氣在,只需化解陰丹之力就能起死回生,這時候,張守志又有了一猜測!」

「你毫無根據的猜測也就罷了,還要猜測別人的猜測。。。。。」胡離搖搖頭語帶嘲諷道。

「反正也只是隨便說說,有何不可?」慕紫軒毫不在意的繼續道:「張守志知曉司馬真人曾往西域一行,過程中受了重傷卻又起死回生,雖然一直無法恢復頂峰狀態,但也延命了二十余年。可最關鍵的一點,究竟如何起死回生,司馬承禎卻一直諱莫如深,而回到上清派不久,又將《周易參同契》設為禁卷加以封存。往日,張守志或許不知緣由,但在他凝結陰丹,知曉陰丹的神效後可就不同了,胡公子,你若是張守志會做出何等猜測。」

「你自己想猜自己猜就是了,何必拽上我?」胡離頗無奈的應道,但在慕紫軒盯視之下,終於還是嘟囔一聲,開口道:「顯而易見的事非得要我開口,我若是張守志,定然認為司馬真人曾以女子為鼎爐凝練陰丹,並靠陰丹之力撿回一條命。」

慕紫軒一拍掌,道:「猜得好,張道長若在,定視公子為知己啊,司馬承禎主張靜心離欲,卻修煉損人利己的采補之法,傳出去定將聲名掃地,張守志可說是握住了司馬承禎一個把柄,但直到之後兩件事發生,才讓他決定使用這把柄。」

「雖然在下並不關心,不過為了能讓慕公子繼續說下去,還是問一句好了,究竟是哪兩件事?」胡離懶懶道

「第一件,因為口舌之爭的小事,司馬真人便將呂知玄逐出師門,呂知玄和張守志同屬一派,私交亦甚篤,司馬真人此舉無疑是改變往日兩不相幫的作風,打定主意立李含光為下任掌教,所以為了李含光日後坐得安穩,先斷去了張守志一臂。」

「第二件,便是紅錦姑娘的出現了,哦,或許稱她為胡七姑娘更為貼切,胡七姑娘身上,定是帶了某種能指認司馬承禎以采補之法凝結陰丹的證據。這樣,有了證據在手,張守志便急急帶著紅錦姑娘,趕在大勢已去之前向司馬真人攤牌,卻不料,這反而落入了司馬真人與胡不歸的陷阱。」

慕紫軒至此話音一停,胡離頗為知趣的問道:「哦,是什么陷阱?」

「司馬真人身亡的那日,應該是這樣的情景,張守志趁夜領了紅錦姑娘入了養心殿,呈現出了證據,並暗示司馬承禎將掌教之位傳於他。當時張守志勝券在握的嘴臉,真是閉著眼也能猜得到。但司馬真人卻做出了意外之舉——司馬真人反手一掌,以天蠶玄陰手震斷了自己的心脈!張守志見此情形自然心神大亂,司馬真人則趁此機會,以最後的神念,靠著上清派陣法加持,將張守志拖入天隱劍界中。而胡七姑娘則趁著張守志神識被困,帶著證據從容離去,繼續偽裝玉真公主。」

「以上便是司馬真人與胡不歸的布局。只待天亮後有人到來,見此情景,定然會認為是張守志偷襲弒師,卻被司馬真人垂死反撲拖入劍界無法逃離現場,之後只需順著司馬真人的傷勢便能查到張守志修煉陰丹之事。張守志可謂人贓並獲,被抓當場。」

胡離道:「可是這么說。。。。。。。」話未說盡,慕紫軒便打斷道:「我知曉公子想問些什么,且聽我繼續往下猜。這布置本是高妙至極,卻不料發生了一個誰也不能料及的變數,那就是那一晚,賀孤窮也來到了上清觀中,司馬真人以陣法加持天隱劍界,使得賀孤窮同時也受到了干擾,賀孤窮只當這是司馬承禎的挑戰,便以強捍強,強破了天隱劍界,卻不想反而幫了張守志的大忙,使張守志也得以脫身。」

「張守志脫身之後,自然也察覺中了陷阱,但他也見機極快,偽造了一份司馬真人的遺書,以司馬真人的口吻自承過往之事,現場又布置成了司馬真人懺罪自裁的樣子,之後便急著尋找紅錦也就是胡七姑娘的下落,想要將她滅口,可是,他又怎么會想到他要找的人已變作了玉真公主就呆在上清觀中。」

「但張守志的布置,顯然低估了孫長機對司馬承禎的敬意,孫長機與往日一樣,在晨鼓敲響前半刻侍奉司馬真人起床,但卻看到了那副景象,目睹遺書後,孫長機同樣也明白了司馬承禎當年重傷下起死回生的真正緣由,但卻知曉此事若讓他人知曉,定使司馬真人聲明掃地,於是便銷毀遺書,這也解釋了毛筆上為何分明有殘留墨珠,在場卻未留書信的原因。孫長機再度改換了現場布置,以劍傷掩蓋司馬真人原本的傷勢,又在周遭牆壁刻下劍痕,偽造出司馬真人與人斗劍身亡的假象。」

「再然後的劇情,就是一團糟了,杜如誨知曉端法和尚隱藏的身份,於是懷疑了端法和尚,端法出自對血羅剎本能的畏懼,咬定凶手為血羅剎,至於張守志,他腦子一定已經一團糟了,所以不管指定誰是凶手,他都會大力支持。」

「而孫長機,相信司馬真人不會事隔多年之後突然又愧疚到要自殺,於是懷疑siam真人是受人威脅逼迫,而懷疑的目標自然也是出身黑教的端法和尚。孫長機不願輕放了端法和尚,可若將端法逼得太急,使陰丹之事被抖露出,同樣會污及司馬真人名聲,所以,孫長機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端法和尚,把眾人懷疑的目光轉到見首不見尾的血羅剎之上。」

「當局的每一個人,都只掌握著片面的信息,都有著不同喜惡情感,又各自懷揣著不為人知的目的,於是憑借自己掌握的信息,依循自己喜惡,做出了最符合自己目的的判斷和行動,終於使這盤出了破綻的殘局,變成了更詭異,更曲折的亂局!而胡公子你,雖然事情發展與原本的計劃不同,但也是你所樂見,所以直到已不可收拾後,你才又開始將局面導回最初的計劃,所以便借助了我的力量,將我該知曉的信息透露給我,讓我成功指控張守志為凶手,說起來,我還算是被胡公子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