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五十章 寒蟄驚露(四)(1 / 2)

步劍庭 意縹緲 3333 字 2023-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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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陰晝短,露重霜寒。

趙雅靜立庭院內,無視周遭蟲鳴紛擾,只閉著眼睛若有所思,不知立了多久,裙裾已有了被秋露侵濕的痕跡。

連秦風走到身後,她似乎都未察覺,秦風不由問道:「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趙雅睜開眼,道:「沒什么,只是想聽聽蟲子叫聲,放空下思緒。」

秦風道:「你以前不是最討厭蟲子?」

「現在也是。」

「那還聽蟲子叫聲聽得入迷,這像是谷玄牝才會干出的事,可別告訴我你在這種時候覺醒了可疑的愛好。」秦風笑著道,話語間卻聽不出幾分打趣,幾分認真。

趙雅突兀道:「今天的天。黑得格外早呢。」

「入秋這么久了,自然一晝短過一晝,何況這連陰多少天了。」秦風抬頭,頭頂早已黑沉沉的一片,無星無月,頗顯壓抑。

趙雅收攏被風吹散的秀發,道:「風轉涼了,今晚,這雨就該落下來了吧。」

秦風感慨道:「一場秋雨一場寒,只是不知,我們是否還能看到今晚的落雨啊,順便一說,岔到天氣上,你這話題轉的真生硬。」

「是嗎?我想說的是,秋雨一落,寒蟲無聲,我討厭蟲鳴,但今晚除外,因為這是它們最後哀鳴,死期將至,無能為力的哀鳴,總是格外悅耳。」

趙雅淡淡說著,秦風卻從她話語中聽出一股狠意,秋風驟緊,寒意襲人,讓衣衫單薄的她不禁打個寒顫。

而庭院周遭,隨著秋風吹過,隱約可見樹叢蔭蔽處數點寒光顫動,一閃即滅。

「你安排的?」見到隱蔽之處暗藏刀兵,趙雅問道。

秦風道:「若真動起手來,天女修為,加上谷玄牝的蠱術,公子不在,只憑我們兩個,怕不好應付。」

趙雅搖頭道,「加上她們,也無濟於事。」

秦風道:「至少能照應著楚頌,她是關鍵,不容有失。」

「說到楚頌,她人呢,還再拖延嗎?」

秦風嘆道:「小丫頭心軟,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終究會來的,喏,說曹操曹操到。」

秦風揚揚下巴示意,便見所指示的方向,楚頌和韓賦聯袂而來,楚頌步履遲緩,仍帶猶豫,而韓賦則在後小聲催促。

趙雅秀眉微皺道:「你來得遲了。」

「雅姐……」楚頌垂著頭道:「我還沒做好准備,無法將寄身蠱對天女造成的精神損失降到最低。」

「谷玄牝可不會給你准備的時間,要開始了,進屋吧。」趙雅不留商量余地,轉身率先向房內邁入。

楚頌似還想放棄,緊隨趙雅道:「雅姐,這事真不要公子等來決定?若是錯了,妄害了天女不說,也錯失這唯一的了探出谷玄牝寄體的機會。」

「你到底是在乎錯失機會?還是在乎與你素不相識的天女?」趙雅反問道

楚頌一時語塞,趙雅則繼續向前,道:「何況你還不夠了解公子,傳言已傳得上下皆知,公子此時必已有所聽聞,那么,此時還未出現,若非他已遭暗算,不能來了。那便是他——」

「——已經來了!」

說話同時,趙雅推開房門,赫然可見見房內一道傲然身影背身而立,即便身處暗室,仍如虹霓生輝,奪人注目,此時手捧火折,點亮了桌案上燈火,一燈如豆,照出公子翎孤高桀驁的面容。

「公子?」

「公子你真的來了?」

身後楚頌、韓賦不由呼出,趙雅卻不顯意外,向前盈盈一禮,「參見公子,公子果然在此。」

「不必多禮。」公子翎攙扶起趙雅,卻在接近她的時候,小聲在她耳邊說,「以天女為脅,逼我現身,不都在你的計劃中?不過接下來,可不會再順著你的意了。」

趙雅面色一凝,而「公子翎」已轉身斜倚榻上,以手支頤道:「都已入夜,你們興師動眾的來這做什么,探望傷病嗎?本公子倒不知,你們幾時與佛門天女有了這般交情。」

公子翎發問,三姝卻皆不答,韓賦見狀微微蹙眉,上前代為答道:「回公子的話,是山庄內有了傳聞,說天女凌心便是谷玄牝的寄體,具體是這樣的……」

韓賦正欲說明詳細,公子翎卻信手一擺,打斷道:「不用說了,本公子沒太大興趣,若是有了傳言,本公子便要隨之起舞,那再多時間也不夠用的。」

韓賦勸道:「可谷玄牝的身份成謎,這是為數不多的線索,總要驗證真偽,公子,我們知曉你素來憐香惜玉,可也不好為了外人,陷山庄姐妹於危境。」

公子翎道:「這么急切,就只是為了山庄安危?你就沒想過為你死去的夫君報仇?」

韓賦一怔,隨後凄然道:「我……我也不知道,同床二十余載,我連鐵山曾是蠱奴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該不該為他報仇,但我確有私心,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我夫君為何而死,請公子念在韓賦曾在山庄為婢的苦勞,成全這點私心!」

韓賦說著就要下跪,卻見公子翎一拂衣袖,勁力充盈,讓韓賦跪不下去,隨後又聽公子翎道:「想知道誰殺了你夫君,何須這么麻煩,殺他者不就站在你身後嗎,回頭看看便知。」

「在我身後?難道……」公子翎輕輕一語,在韓賦耳中卻不啻雷霆,她腦中仍混亂一片,身體卻先兀自回身。

卻見楚頌和秦風此時分立左右,而立在正後方的,正是趙雅。

「不……不可能吧。」韓賦難以置信,可腳下已本能的踉蹌後退,與趙雅拉開距離。

趙雅卻面色如常,道:「公子是說,我殺了鐵山?」

「不是嗎?」公子翎反問。

趙雅淡淡道:「公子說是,本該不是也是,但趙雅在此仍是忍不住想問一句,公子為何這么認為?」

公子翎將腳步已站不穩的韓賦扶到榻上,自己則起身道:「最開始,是覺得太巧。韓賦畢竟已經嫁出,雖沒有與山庄斷過往來,但一年最多來山庄一兩回,小住幾日便走,而谷玄牝這老蛤蟆更是多年未現身,怎這般巧,偏偏都同時在錦屏山庄撞上了,又恰好,死去的鐵山被發現曾是蠱奴,而身上,又寄存著谷玄牝勢在必得的寄身蠱。」

趙雅道:「無巧不成書,不然公子認為該作何解釋?」

「巧合?」公子翎輕笑一聲,道:「類似的巧合,之後還會出現很多次,所以先當不是巧合來解釋吧。若不是巧合,鐵山會來山庄就是刻意引導下的結果,那是什么引導他來山庄呢?」

「?是書信!」韓賦反應過來,脫口呼出。

「沒錯,便假設寄身蠱對谷玄牝意義非凡,所以需要寄身蠱送上門來,那該怎么辦呢?鐵山身上寄身蠱多年未用,早已假死,顯然不是受控制身不由己得來送死的,那他為何會出現在山庄?」公子翎說著,看向趙雅道:「韓賦素來恪守規矩,來訪山庄或是提前寫下拜帖,或是收到山庄的邀約。從不做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而這次的情況是後者,韓賦收到了山庄邀請的書信,所以鐵山才會隨同而來,又命喪在此。而山庄這些年來,與她有書信往來的只有你和秦風。」

趙雅垂下眼皮,無視公子翎的目光,道:「公子怕是誤解了,韓賦跟隨公子最久,也算勞苦功高。所以都是我和秦風親自寫信,以示尊敬。但信是我們寫的,並不代表邀約她的必是我們兩個,韓賦在山庄中頗有人緣,其他姐妹若想見她,只要合情合理,我和秦風都不吝於代寫書信。而這還不是唯一的可能,比如符有書負責書信的寄送,只要她有心大可偽造信件,以我們的名義邀請韓賦到來。甚至不一定是符有書,任何妖只要偷了給山庄的信鴿,都有可能給韓賦發出書信。一封書信而已,證明不了什么。」

公子翎點頭,道:「不錯,只一封信確實不能證明什么,本公子一開始也未想到從這方面入手,直到我們發現符有書私下抄錄往來書信。而其中,也包括這次寄給韓賦的書信,就是這封。韓賦,你再確認下,內容上沒錯吧。」

公子翎說著,取出一封書信交與韓賦,韓賦翻閱之後,仍是困惑,「內容上沒錯,信上提及了些的山庄近況,與我收到的那封相同。」

「那再看題頭,這封信的題頭是『鐵山、韓賦賢伉儷』,韓賦,你還記得,你收到的那封信,題頭是什么嗎?」

韓賦皺起眉頭,思索許久後搖頭道:「這……我收到信有些時日了,又受蠱蟲影響記憶,信的內容倒好說,但題頭稱謂這種細微之處,真的記不清了。」

公子翎看向楚頌,又道:「楚頌呢?鐵山遺留的行囊中,其中就也有一封邀請信,你還記得那封信開頭怎么寫的嗎?」

楚頌同樣搖頭,道:「整理遺物時我看過一眼,但沒覺得哪里異常,也就沒有留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