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八十八章 王途亡途(六)(2 / 2)

步劍庭 意縹緲 2249 字 2023-01-10

胡離收攏妖氣,朝沈奕之笑道:「沈公子,第三次見面了,你是要和我再閑話幾句,還是先去追擊慕紫軒?」

沈奕之依舊面無表情的冷道:「圍殺的關鍵,不在於殺,而在於圍,只要圍籠不破,殺,只是必然的結果,我,不急,倒是你的兄弟,似乎比我還急!」

而胡離聽聞此言,臉上笑意卻一斂,立時道:「七妹,我們走!」

說罷,已領著胡媚兒縱身出觀,沈奕之不做阻攔,只手托著袖珍棋盤,看著胡離遠去的背影,道:「智者無情,情多則失智,胡離,你可莫讓你的兄弟們拖累致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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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離出觀瞬間,便將視線投在遠處峰上,便見峰上已無胡言身影。

出發之前,他便對胡言三令五申,讓胡言只需找出慕紫軒的下落並通告於他,切不可急於報仇,孤身追殺慕紫軒。

可他,還是低估了胡言對慕紫軒的恨意,也是,畢竟連他自己,都快壓抑不住將慕紫軒碎屍萬段的沖動。

但他是妖世智囊,他要冷靜,要不受情緒影響,要將妖族利益最大化,為此,他能將二叔和三弟的死當籌碼,能和弒親血仇談笑風聲,可這些……胡言做不到啊。

他原本最多話的幼弟胡言胡小九,自從從死去的老三胡宇那里承接了妖言後,便無法再說話,只將滿腔的恨火壓抑在心里,不斷累積,無從發泄,等待著自己許諾給他的遙遙無期的復仇之日,日復一日,終於這一日,胡言等不了下去了,恨火爆發!

胡離心中罕見的涌現惶急不安,他知曉慕紫軒如今有傷在身,也知道胡言近年修為突飛猛進,但即便如此,慕紫軒也不是胡言能輕易對付的人,虎豹雖傷,凶性更甚,何況慕紫軒遠勝虎豹。

他足下疾奔,心頭狂跳,卻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雙眼將四周一切印在心里,觀察、分析、推測,竭盡心神的找尋一切胡言經過的痕跡……

終於,他在一片狼藉的林中,發現了跪倒在地的胡言,顯然,眼前爆發了一場戰斗,而且在短短瞬間結束,但好在,胡言還活著。

胡言披著發,垂著頭,在發絲遮擋下,眼淚隱秘的從下頜滴落,自叔父兄長亡故之後,他每一日都在廢寢忘食修煉,天賦的神通碧火邪瞳已開發純熟,從三哥胡宇那繼承的妖言也有小成,他自覺進境神速,可……可那慕紫軒,竟也有如斯進境!

即便受傷,竟仍能輕易擊敗他!

胡言不怕一時不如人,他可以奮力的追趕,將以往荒廢的時光補回來,可他卻怕,哪怕竭盡全力追趕,雙方的距離仍在不斷擴大,擴成令他絕望的、無法逾越的鴻溝……

而看胡言只是受了些傷,還算安然,胡離不易察覺的舒出口氣來,隨即面色一沉,假裝沒有看到胡言的眼淚,「不聽號令,擅自妄動,不論是軍法還是家規,你都已是死罪!」

「二哥,你別嚇我,小九他只是報仇心切!」胡媚兒見胡離說得嚴重,花容失色,忙按住胡言的頭道:「小九,快向二哥認錯,哎呀,你不會說話,磕頭總會吧,快求二哥原諒!」

胡言木然得被按下了頭,臉貼在泥里,淚水與泥漿混合,黏在臉上。

而胡離話鋒一轉,道:「不過,這罪責在我,是我不能再取信於你,我曾向你許諾,二叔和三弟的仇遲早要報,但一次又一次,我總是讓你忍耐,然後與凶手合作,甚至拿他們的死做籌碼,爭取更有利的交易條件……莫說是你,連我也不信自己,是否真有心為他們報仇……」

「所以,你可以不再信我,但你要信自己,認清差距,知己知彼,然後精進修為,天下沒有毫無破綻之人,下次出手,務求全功,親族的血仇,交你去報了!」

說罷,胡離轉身離開。

「走了!還跪著干嘛,接下來的活,少你不行呢!」胡媚兒見狀,踢了踢胡言。

胡言卻沒有立時起身,而是又朝著胡離的方向叩了個頭,叩謝兄長的維護和開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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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自道觀脫出的慕紫軒,又遇上了截殺的胡言。

好在對手只他一個,慕紫軒沒有時間與他糾纏,先示敵以弱,又拼得以傷換傷,終在一瞬間速敗了胡言,但他身上也再添新傷。

沒有時間慢慢醫治,他將從道觀取來的葯粉胡亂的灑在了肩背上的創口處,又囫圇吞下幾個葯丹,雖無空暇化消葯力,但也覺丹田內散亂真氣已回復聚攏,也算有些效果。

可他知曉,情況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嚴峻了!

儒門的出現,證明他行蹤已被發現,接下來,鋪散開的搜捕網便會收縮,敵人將從四面八方而來,不斷消耗他的體力、真氣,加重他的傷勢,在不斷的圍追堵截下,他能奔逃的方向會被操控,而當他精氣神衰微到極致時,那張網便會徹底收緊將他束死其中。

包括此時也是。

他就像孤軍深入的棋子,在對方奕者的圍堵下,未察覺間,已被引導到了對方希望他前往的方向。

於是,他逃入了一片竹林之中。

慕紫軒猛然察覺,他知曉此處,此處喚作悠竹林,是從蜀中通往通天道的畢竟之路,因為連接洞天,所以靈氣充裕,適宜……布陣!

慕紫軒心中一沉,正想退出此地,卻見周遭林立的竹子竟如周天星辰一般,各自以琢磨不透的軌跡兀自移動,如陰陽流轉,五行輪換,哪里還辨得清方向?

而隨著竹林的移動,一個久候多時的身影,亦在竹林現出。

慕紫軒見狀,不再試圖逃走,他將一身真氣聚攏,催生至極限,緩步向前走去,眼前,將是最艱苦的一戰。「果然是你,也早該是你,鳥叫兒!」

身前,紀鳳鳴持扇而立,在幽篁之中舉頭望月,如作緬懷,「一月又一月,又到月圓時節了,今晚的月色,像不像與十三年前,你我初遇時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