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二十二章 人心向背(二)(1 / 2)

步劍庭 意縹緲 3030 字 2023-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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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戰失利,玲瓏珍閣總閣掌櫃張慣晴挺身上前,欲接下第二戰。

而許聽弦卻一時躊躇,本指望齊放出戰第一場,不論勝敗,至少能探知些人間如夢陣的情報,然而現在齊放身死,卻只令疑雲越來越多,可見想要獲取有價值的情報,需要投入更強的戰力,比如張慣晴這等高手。

可張慣晴堪稱己方大將,若他再有失,那情況將更加嚴峻,甚至將影響最終戰局,不得不令人深思利弊。

正在許聽弦難以決斷之際,便聽張慣晴輕聲道:「公子放心,難得閣主大人開放府庫,張某自不會空手而來,此行帶足了閣中的好貨。」

話說之時,張慣晴一捋衣襟下擺,不經意的露出腰帶,許聽弦眼睛一亮,寬下心來,拱手道:「既然如此,便有勞張掌櫃了。」

張慣晴點點頭,邁入戰場之中,齊放屍體已被拖下,但血跡猶然未干,張慣晴就立在這血泊之上。

在張慣晴眼中,這灘血不是淌在地上,而是這是潑在了玲瓏珍閣門匾上。

齊放是受雇於玲瓏珍閣,而他做錯了事。

錯不在弒師,而在弒師未遂,反而在這檔口將事情敗露出來。那他的錯事,就會損及玲瓏珍閣的名譽。

要知道,玲瓏珍閣一向重視名譽。

因為名譽能在適當時候賣個好價錢。

那作為這次昆侖之行的主事,張慣晴有責任將這灘臟血洗刷干凈,將玲瓏珍閣的污名洗刷干凈,用一場無可爭議的勝利。

便見張慣晴錦服玉冠,氣度華貴,昂首環顧人間道眾人,自有一副雍容氣象,朗聲道:「久聞人間道耳目眾多,擅長勾人陰私,本掌櫃今日見識了,就不知你們可探到本掌櫃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這一聲以上乘真氣發出,聲音雖不大,聲浪卻滾滾外擴,人間道方勝一場,道眾本志得意滿,竊竊私語私語,卻被這一聲硬是壓住了輕視之心。

晏世元也不與他較勁著比拼功力,只搖搖頭,無奈道:「唉,張掌櫃可說是在場眾人中,最令晏某無可奈何的人,我人間道那些勾人陰私的手段,在你面前可派不上用場。」

張慣晴卻冷笑道:「張某可談不上風光月霽,晏道主莫給我扣高帽。」

晏世元卻道:「張掌櫃誤會了,我是說商人如食腐逐臭之鳥,萬事趨利而為,晏某之惡,殺人也不過百數,而你等豪富囤積居奇,賤買高賣,便如前年淮南遭了水災,你們低價收了被淹的田產,卻壓著庫倉的糧食不賣,最後一畝田換不得兩斗米,逼得百姓賣兒賣女,僅此一場災,就逼死了千萬人性命,世間大奸大惡,莫過你等豪商富賈,但你等卻能毫無自覺,不以為恥,既然如此,人間道縱有手段,小小陰私在你們眼中不過雞毛蒜皮。」

張慣晴嗤道:「上善若水,商道如水,通有無,交相利,若無我等互市,各地不過死水一潭,何來當今盛世?世間不止奸商惡商,他們惡事,扣不到我的頭上,晏道主所言抑商之說,貶低之語,自古有之,不過拾人牙慧,不值一駁。」

晏世元哈哈笑道:「好個上善若水,商道如水,就不知張掌櫃所謂的通有無,交相利之後,怎有的落得泉涸井枯,而你們卻匯成胡泊汪洋?」

張慣晴依舊淡然道:「湖泊汪洋,不過水的暫居之所,終將化作在日蒸氣滕下,化作雲雨,潤澤八方,溝壑滴水匯於江海,而江海匯聚之後,亦會回補溝壑,水有一時深淺之別,先後之差,總好過千里旱地,處處黃土。」

晏世元拍手,贊嘆道:「便是這般冠冕堂皇,本道主望塵莫及,實在學不來,所以說,對齊放的手段,在張掌櫃面前全然用不上!」

張慣晴不理會他的嘲諷,只道:「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見真章吧,不知人間道要派誰出馬?」

晏世元道:「張掌櫃身家尊貴,人間道自然不能失了禮數,死尊者,便請你去向張掌櫃討教一番。」

隨著晏世元一聲令下,忽聞鴉鳥啼鳴,一陣鴉群不知從哪飛來,匯於場中,隨後黑羽飄飛中走出一個人。

其人身著黑色長袍兜帽,骨瘦如柴,面色死灰,手駐骨杖,骨杖之上棲息著一只烏鴉,整個人都帶著一股沉郁死氣。

人間道道主之下,有『生老病死』四尊者,四尊者中又以生死雙尊修為最高,這形如死屍之人便是死尊者,如今人間道中,僅次於晏世元的鎮場高手。

不同於上一場,這一局對決,雙方都可謂派上了最頂尖的戰力,是以所有人都凝神以待,期待這場戰斗。

而在死尊者現身瞬間,戰斗就已經開始!

張慣晴略顯矮壯的身形憑空消失,轉眼逼近死尊者身前。一句話未說便直接動手,在公平對決中顯得有些偷襲的意味,但張慣晴並不在乎。人間道道眾擅長術法,而他慣用掌法,掌功對術法,距離便是生死線,張慣晴不會為了斗幾句嘴,給對手從容施展術法的時間和距離。

但死尊者亦見機極快,術法幾乎瞬成,但見他骨杖一旋,口誦法訣,「十鴉齊飛。」

杖上烏鴉振翼飛出,以一化十,襲向張慣晴,那烏鴉並非真正的烏鴉,而是死尊者獨門絕學,以術力凝成的「死厄凶鴉」。

死尊者本是一個撿屍人,全靠搜刮死人財物維生,直到一日撿屍撿出了這門「死厄凶鴉」的術法,才踏上了修行之路,只是此法需以死氣滋養,過於邪異,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最終在人人喊打,走途無路之下,加入了人間道。

而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撿屍生涯與食屍體腐肉的烏鴉太過相似,即便人間道中有更多高深術法,他也始終對這改變自己命運的凶鴉之術情有獨鍾,只以其他術法做補充,不斷推演強化這『死厄凶鴉』之術,竟讓這原本只是三流的術法成了人人畏懼的絕學。

那烏鴉爪牙尖利,行動迅捷,更附有死厄之氣,觸肉則肉爛,狠毒異常,防不勝防。

但張慣晴凜然不懼,腳步避閃同時,抬掌而動,一道道厚實如金銀的掌氣轟出,正是自家絕學「招財進寶手」,一掌一個,烏鴉登時被擊得化作黑羽飄散。

但在這拖延的一瞬,死尊者第二個術法已蓄勢待發,他一手持杖,一手掐訣,如巫祭起舞一般,誦道:「百鴉蔽日!」

「砰砰砰!」

如變戲法一般,半空飄散的一根根鴉羽竟變成一只只烏鴉,數量足以百只,聒噪鳴叫聲震耳欲聾,撲棱棱向張慣晴飛去。

張慣晴面色微變,不得已停下腳步,伸手探向要將錢囊,小小錢囊中竟掏出一面鏡子,鏡子一掃,發出一道光柱,十幾只烏鴉被光柱灼燒滅盡,隨後又扔出一個竹筒,竹筒中探出了只三頭火蛇,蛇口吞吐,又幾只烏鴉被吞下。

「棱光鏡!」「火蛇筒!」在場有人已經呼出鏡子和竹筒的名號,心中又羨又妒,這些都是有名的法寶,卻被張慣晴扔垃圾一般扔出,只能令人感慨玲瓏珍閣掌櫃財大氣粗。

但對張慣晴的贊嘆,很快又被對死尊者的驚異取代。

「千鴉遮天!」鴉鳴聒噪中,忽聞死尊者一聲凄厲尖吼,由十到百,由百到千,漫天飛舞的烏鴉竟再暴增十倍,宛若黑雲遮天蔽日,籠罩上空!

「怎么可能!」張慣晴驚呼而出,百鴉之數已需他小心應對,那千鴉齊飛將是何等威力?他連甩出幾件防御法寶護住周身,這才穩定心神,道:「定是摻了障眼術法!」

要知「死厄凶鴉」乃是死尊者術力所化,自然有其上限,若真一口氣能演化出千只烏鴉,那他的術力將是何等磅礴浩瀚?何必還屈尊在人間道當一個尊者,直接去當天道主也夠了!

所以這千鴉齊飛之景,必然是摻雜了人間道慣用的幻術,但……

「障眼術法?你對人間如夢陣一無所知!」死尊者冷笑一聲,催動群鴉向張慣晴攻去。

「難道人間如夢陣真能有如此增幅?」張慣晴心中再度生疑,而此時,防御法寶形成的屏障在群鴉洶涌下如蛋殼一般被擊碎,十幾只凶鴉掠身而過,皮肉綻開的劇痛,讓張慣晴驚覺,至少這些對他造成傷害的凶鴉有一只算一只,皆是真實的。

好在張慣晴主事一方,見多識廣,此時雖驚不亂,更多法寶不計成本的甩出,一時之間,寶光耀目,晃得在場觀戰之人如報菜名一般,驚異的報出一個個寶物的名號。

「浩然尺!」「紅砂葫蘆!」「雌雄剪!」「降龍木魚!」

借著玲瓏珍閣豐厚庫存,竟也慢慢站穩陣腳。

連晏世元都忍不住嘲諷道:「素聞玲瓏珍閣分『工』、『商』兩脈,『工』脈雖占多數,但高層之位卻都被爾等『商脈』壟斷,可憐工脈嘔心瀝血制造出的寶物自己都用不得,卻在這被你揮霍一空,張掌櫃,你那方才說商道如水,但遠的不談,只談你玲瓏珍閣內,你的油水有滋潤到工脈嗎?」

晏世元言指的,正是玲瓏珍閣內部核心矛盾,當著眾多玲瓏珍閣好手面前,縱然他現在手忙腳亂,也不得不出口替玲瓏珍閣辯白:「工脈雖是法寶制造者,但材料盡是商脈所出,工脈不過是廢些時間和真氣而已,商脈多汲取些收益,天經地義。」

說話之時,心中發狠,一件件法寶甩出,大片大片烏鴉被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