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冰河春暖(2 / 2)

重生之怨偶 陳燈 1543 字 2023-01-11

許寧才進京沒幾日,許留家果然便有如狼似虎的官差登了門,先搜了一輪屋子,果然起出一大包雪白銀兩並整匹的布匹,直嚷嚷「起到贓了!」一邊便要鎖了兩老去縣衙,偏巧段月容帶了兒子回了自己外祖家探望生母,許家只剩下兩老,嚇得魂飛魄散,只是喊著撞天冤,喊自己是舉人的父母,自己兒子與宋大人認識,官差衙役們見狀,倒也沒有鎖他們,並不十分折辱,只是將他們帶回了縣衙,稟明了宋縣令,登時便提上了公堂。

原來卻是一伙江洋大盜前日被捕後受審,交代說將贓款都給了許舉人家中窩藏。許留一聽汗流浹背,大呼冤枉,只說是親戚送來的禮,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待問是誰送的禮,卻又含糊其辭,吞吞吐吐。

宋縣令看上去也還和氣,溫聲細語道:「論理你家兒子才中了舉人,眼看便要飛黃騰達,應不致於與江洋大盜勾結,倒要誤了自己兒子的前程,只是說是送禮,這禮也是太厚了些,一般親戚走禮,有這般貴重的?」

許留啞口無言,原來這卻是他們老兩口貪心不足了,有人托了族親來說情,說是聽說他兒子與縣令交好,眼看便要飛黃騰達,特特送了厚禮來,是想通過許寧搭橋縣令,看看是否能謀個縣衙里的差使,他當時被那白花花的銀子迷了心,想著兒子與宋家公子如此交好,想也是一句話的事情,若是不成退了也行,便暫時接了下來,雖不敢花用,看著也是舒爽。誰料到沒幾日便事情發了,如今哪里敢在公堂之上說出這些話來?只怕宋縣令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反要問他的罪過。

最後他只能磕頭大喊冤屈,宋縣令忙命人扶了他起來和聲安慰道:「老丈不必驚惶,也只是按例問一問,這些大盜都是些慣犯,嘴里哪里有甚么實話的?」一邊沉下臉來,喝命左右拖下去狠打用刑,問出實話來。

許留和羅氏兩人在公堂上親眼看著那大板子狠狠落下,五大三粗滿臉凶相的犯人被打得鬼哭狼嚎,皮開肉綻,暈倒後又被冰水潑醒。宋縣令平日看著像個活菩薩一般,如今卻似個活閻王,對此面不改色,只又命人拿了夾棍來夾那些同伙,堂下院子中更是站籠枷號了一群犯人,衣衫襤褸披枷帶鎖,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呻|吟哭號求饒。許留和羅氏早嚇得魂不附體,終於捱到那些大盜熬刑不過,吐了口招供,原來是沒地方藏偷來的贓款,聽說許家才出了個十八歲的舉子,又和縣太爺交好,料想必是沒人能查到他家,家里又是一門老弱婦孺,取回財物也方便,於是假借是許家的親戚送了禮到許家先藏著,待到風頭過去後,尋個夜黑風高夜,兄弟們上門殺了人再取走贓款。

不提許留和羅氏聽到這些窮凶極惡的盤算如何後怕,宋秋崖看大盜們招供畫押後,才溫聲安撫了許留羅氏,又敲打了幾句道:「論理說許晏之一貫純良忠厚,不會出什么事,只是你們身為他親生父母,在鄉里,卻更要注意維護兒子的名聲,須知將來若是得官,這官聲是極為重要的,多的是因家里人犯事牽連丟官乃至抄家滅族的,你們兩老不經過官場,不知官場險惡,以後來歷不明的銀子款項,都莫要收才是,以免惹了麻煩,連累了全家不自知。」一邊又道:「看在許寧面上,本不該為難你們,直接開釋,只是朝廷自有法度,仍需保人才可,如今許寧不在,我已命人通傳了唐家老爺過來替你們具保,便可回去了。」

許留和羅氏千恩萬謝地謝過了宋家縣令,又看著公堂上傳了唐家來替他們家作保,才算是具結了這樁案子,許留自覺在親家面前丟了人,滿面羞慚,連唐家要替他們洗塵吃飯也不肯了,急匆匆地回了鄉下,自此閉門不出,謝絕訪客,更是一點禮都不敢再收。

寶如聽說了此事,腹內暗笑,也不和父母說破,怕父母會對許寧這般心思深沉嚇到。而唐父唐母經了這一遭,也都嚇了一跳,連忙檢點了一番自己收到的禮物,因唐謙做生意出身,見得多些,收禮的時候總想著要還禮,因此太重的還不起的禮、不知底里的人的禮都是不收的,如今再檢點一番,又找了借口還了一番禮,才算安了心,又敲打教訓了寶如一番:「將來我們不在,你陪著許寧,更要把好後宅,莫要收了不該收的禮,害了全家。」

寶如笑著應了,一邊心里暗自覺得痛快,這一次是許寧托了宋秋崖做了這一出戲,實際上案件根本不入卷宗,不過是嚇嚇許家人,至於讓唐家去具保,想是讓許家兩老承了唐家的情,以後少些口角。他倒是用心良苦在他親爹親娘上了。正在此時居然得了京里托宋家長隨捎來的一封信,居然是許寧到京以後的一封家書,里頭分了三封,一封給唐家兩老,一封請唐家轉交給許家,單獨的一封卻是給寶如的。

劉氏笑得合不攏嘴,將信交給寶如便出去找人送信。寶如拿了那封信,心情有些復雜,淺褐色的信封上用紅蠟封緘,打開信封,里頭折疊著薄薄一張灑金雲台玉葉箋,箋上小楷清晰,灑脫秀逸,寫的卻只是一些小事,大意是已抵達了京城,在雙槐坊租了一間小寓所,頗為清凈,院中有一樹海棠,大概等她進京的時候正好花發,信到時大概他已參加春闈了,應當一切順利。寶如上下反復看了幾次,確定這的確只是一紙沒說什么大事的家書,寥寥幾行字言簡意賅——卻是前世今生,許寧給她寫的第一封信。

這的確和許寧一貫冷傲清高的風格太不符合了,寶如忍不住想起元宵滿天燈影里的那一個吻來,自水患後,他們之間仿佛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卻都仍以各自的方式彼此保持著平靜泰然,猶如開春冰封的湖面下暖流不動聲色地緩緩流動。